[士兵x火凤凰]校友 第51章 第 51 章

吴哲给的理由是系统更新，防御机制变得更为完善，他需要周南和他一起构思新的、更快的破解思路。

这个理由恰当而稳妥，既避免了无端的猜测，也使得两人的独处合情合理。

叶寸心爱凑热闹，主动提出她可以一起来。她说，群策群力，虽然她现在主攻射击，但她到底是清华的，脑子灵光，她指不定也能在电子技术领域留下一笔恢宏的功绩。

如果吴哲来找周南的目的确乎如此，那么他必然不会拒绝叶寸心的参与。

然而在叶寸心起哄时，周南窥见了吴哲那一瞬的僵硬。紧接着，他慢慢将话岔开，把叶寸心的心思引到了其他地方。他的心思并不难见，只是许多人都会错了意。唐笑笑和沈兰妮便是如此。她们两个在一旁帮腔，终于劝走了叶寸心，临走前还各抛给周南一个暧昧的眼神。

周南无奈，还是露出了平和的笑容。而后，她看向田果和欧阳倩，说：“万一我去晚了，多给我留点肉。”

昨晚，她和欧阳倩、田果商量烫火锅时被何璐撞见了。然后，何璐便做主把时间定在了今晚，组织火凤凰全队一起吃火锅，甚至扬言要让火锅味飘扬基地三天不散。巧得是，何璐的扬言又被袁朗晓得了。

于是，三个人的小聚就成了基地的大狂欢。

但周南说这话的缘由只是想让田果和欧阳倩安心。她向田果和欧阳倩使了眼色，而欧阳倩和田果也怕自己多话，与吴哲寒暄两句后才一步一回头地跟上前头的人。

周南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面容平淡。

此时将近傍晚，金乌已落山，除却西方天际线上粉紫交融的晚霞外，灰白的天光仍留存半个天幕。可遥遥望去，只觉远山是朦胧的，天空也是朦胧的。

周南望着朦胧的天地，觉得自己像是点燃了一束烟花，她守着空旷的天幕，捂着耳朵满心期颐着烟花的绚烂时，它却迟迟不曾绽放，她想上前，但又害怕着它的突然，只能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徘徊着，忐忑着。

不知过了多久，吴哲略带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我们走吧。”

周南目光沉静，在余光中描绘着吴哲的身影，再淡淡地应了声好。

明明近在咫尺，可周南仍不敢看他。

等听见吴哲转身的声响，周南才转身跟上他的步伐。吴哲的步子迈得很大，周南在他身后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吴哲瞥见后微微放缓脚步，可周南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低着头小心地跟在他的身后。

而吴哲望向周南的眼神中带着审视、探寻、怀疑。末了，他却轻轻叹了口气，唇边泛起自嘲的笑。

他想从周南这里获得的答案实在自负。

“你也是英才初中的？”吴哲微哑的声音忽而响起。

周南闻声，抬眸望去就见吴哲一双清亮的眸子正凝睇着她。周南很快地换上浅笑，应道：“欧阳倩和我都是英才的，小您两届。”

吴哲沉吟半晌，抬眼笑道：“可我记得你只小我一届？”

周南解释说：“我初二的时候，因……和我妈打赌，说我一定能够跳级，而且一定能考上一中，一开始只是不服气，谁知道还真让我成了。”

说这话的时候，周南偏头睨了吴哲的侧影一眼。

如今回首再看，只怕那时候她对吴哲的心思就已不够澄澈。

“初二跳级？还考上了一中？”吴哲有些惊讶，而后恍然道，“难怪你理论成绩一直不错。”

“成绩不好也上不了军校。”周南沉声回答，只觉一股倦怠忽而袭上心来。

浅淡的天色衬得吴哲脸上神情晦暗不明，他温声附和着周南的话：“是啊，成绩不好也上不了军校。”

这话里暗藏着几分落索。

周南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微微出神，揣度着其中缘由。

而吴哲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周南。周南的神情怔松着，双眸直直地凝着他。吴哲心头微颤，他垂下眼帘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再开口时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喜欢……喜欢部队吗？”

他想问的不是这句话，可他始终无法开口去不依不饶地追问一个女孩的心事。但不问，他的心也不安。

见到吴哲的慌乱，周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过于热切，她偏了偏头，望着花坛里那些模糊的乔木，匆匆答道：“喜欢。”

有凉风徐来，掠过周南的耳畔，她抬手摸了下耳垂。听着吴哲浅浅的呼吸声，周南心中轻轻一叹，遮掩道：“不喜欢也不会报军校了。学长呢？”

“什么？”

周南：“学长喜欢部队吗？”

吴哲默然半晌，忽然笑了：“是热爱。”

在这里，他不用特别的去扮演信任。他由衷地信任着他的战友们。

“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操着不同的口音，却可以无所顾忌、毫无保留地去执行同一个命令，”吴哲解释着，“而这一切根源于信任，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也希望我可以学会信任。”

周南觉察到了吴哲对信任的执拗，也想起他总是在怀疑。

原来，他的质疑根源于无法信任。

周南沉吟半晌，强撑着露出一个笑来，“那学长，你对我是信任的吗？”

吴哲身形微微一滞，缓缓道：“曾经是。”

闻言，周南鼻尖一酸，她忍了又忍才将喉中涩意压了下去，她偏头看向远处高低不定的青峦，笑吟吟地说：“这路看着可不是去电教室的路，学长对不信任的人就是这样的？话不明说，路也不好好走？”

周南企图用言语刺伤吴哲，以此来挽回些许尊严。

然而，她终究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她的爱慕尤甚却连一点信任都得不到。

可笑，可怜，更是可悲。

“这不是去电教室的路，也不是去多媒体室的路，”吴哲望着周南半晌，清亮的眼眸映射着傍晚的微光，却又带着一丝复杂的不忍，声音里透出一点黯然，“我很抱歉。”

吴哲引着周南在花坛边坐下，他望着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楼宇，轻声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对我的戒备，让我无法停止对你的怀疑，也无法终止对戒备来源的臆测。”

吴哲无力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今天，就在今天，我从一个谣言里窥测到了你对我如此戒备的可能。我想这是一种答案，我也以为我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对你保持信任。”

“遗憾的是，我没能做到，”吴哲微微侧首，他落在周南身上的目光平静而愧疚，他对周南重新构建出的信任，在遇见她时瞬间溃烂如泥，“我可以找出三百个冠冕堂皇的答案或者理由。但是，那都不是真的。周南，我真的很抱歉。”

然后，吴哲站了起来，而后笑得眉梢眼角都带了几分暖阳的颜色，“不过，都不重要了。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建立信任。毕竟，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说罢，吴哲也不等周南的反馈，登时转身就走。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害怕好不容易选择放弃的自己会对那个答案再次执着起来。

而周南看着吴哲渐渐没入夜色的背影，忙起身跟上，然后喊了声：“吴哲。”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上去不带有一丝暧昧或是深沉的爱慕。

吴哲心尖一凛，他停了下来，转身望向周南。他那双清亮的眼眸忽而泛起涟漪，走出几步路后又忽然顿住脚步，不再往前，“我知道这很莫名其妙，可我也无法解释什么。或许某天，我可以冷静地讲出所有的往事，但至少不是现在。”

吴哲停了下来，周南也不禁随他而止，闻得吴哲的话，她凝着两人之间的墨色，忽然抬头看了看，接着往上指定了一根树枝，“你要是在十秒内把这根树枝摘下来，我就给你一个答案。”

吴哲的视线顺着周南指的方向望去，他凝着那隐在夜色中的树枝，思忖良久。然后，他慢慢走到周南面前，他垂眸看着周南，声音喑哑，“谢谢。”

周南不在意地摆摆手，往后退了半步，她踮起脚将那根树枝又指了指，再晃了晃左手腕的表，笑吟吟的，“十秒！就十秒！”

于是，吴哲开始试图摘下那根纤细的树枝。

枝叶微微下垂，但吴哲总是差它一点。

周南站在旁边数秒，言语嬉笑。

此刻的她很跳脱，很活泼，跳脱活泼到不像周南。

在扯满一地的枯叶后，吴哲终于在第五次摘下了那根树枝。他捧着树枝几乎是飞到了周南面前，“喏，给你。”

周南抬眉望着吴哲得有半响才接过这半截树枝。

恍惚间，她似是回到了那个午后。

只是她再接过来的不是红花而是半截树枝。

周南想自己终归是懦弱的。

她的沉默源于她的懦弱。

在微茫的夜色里，周南转着手头的树枝，指挥着吴哲将地面的罗乱收拾干净，一面开口说话：“我……我也不确定我给的答案是不是你想要的。”

周南立在吴哲身后，她垂眸望着吴哲的背影，眸子深处在不知不觉中生出几分微不可察的寂寥，她缓声道：“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吴哲闻言想回头看看，却被周南摁住。周南缓了又缓，才将心口涌动的苦涩压下去，她尽力使自己的声色平缓，然后继续说：“同样的，我也不讨厌你。”

“周南……我……”吴哲低头摆弄着落叶，发出沙沙的脆响，而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是在梦呓般轻喃着。

然后，周南轻轻推了吴哲一把，厉声让他继续收拾落叶。

再然后，周南借着昨日从欧阳倩那里听来的旧闻，编了一个谎话。

流言纷扰，她不信，但终究是心有戚戚，不敢同他推诚相与。

于是，那属于周南的、在海面上漂浮许久的轻盈情丝，最终还是随着谎言的重石沉入了昏暗的水流，再不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