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晴没想到一切能这样顺利。
她那天去学校报到后回到家里,看到的是院子里忙着劈柴的父亲和厨房里忙着饭的母亲,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阵阵饭香让她恍惚间回到了过去,那段奶奶还在的日子。回到家里有亲人,有热乎的饭菜,这就是她心中对家的构想。
“回来了?快去洗手吧,饭菜这就上桌了!”厨房里,胡玉梅透过窗子看见了唐晴,对她喊道。
唐立军将劈好的柴火丢进了竹筐,拎进了仓房,又将柴整整齐齐地码进柴垛,唐晴这才发现,原本所剩无几的柴火,此时已经垒了那么多。他拿过扫帚将木屑扫干净,又将竹筐挂回到仓房的挂钩上,出来看见仍旧怔愣地站在原地的唐晴,露出了一个笑“愣着干什么,没听见你妈的话吗?走,洗手去!”
唐晴被爸爸虚虚揽着后带到了大水缸边,用葫芦瓢舀出了一盆水“你先洗。洗好了水给我洗,我手脏,还得再洗一遍呢。”
唐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唐立军伸手沾了点水弹向唐晴“怎么傻了,快洗啊!”
唐晴听话地洗手,一边洗一边恍惚,难道这个房子有魔力,人只要住进来,就能成为合乐的一家人?
胡玉梅已经许久不下厨,手艺不免有些许退步,她每道菜稍微尝了尝,将火候掌握的不够好的菜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将那些做的还不错的东西都摆在了唐晴的那边。一家三口围坐在圆圆的餐桌前,心中都不免感慨。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了。
唐晴上次吃胡玉梅做的东西,还是她六岁那年,时隔多年,重新吃到妈妈亲手做的菜,才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妈妈手艺很好。
“很久没亲自下厨了,手艺有点退步,尝尝看怎么样?”
“很好吃。”唐晴看着母亲,认真地回道。
胡玉梅得到了小女儿的认可,心中感觉到莫大的安慰,又往唐晴的碗里夹了两块排骨“喜欢就多吃点。”
唐晴不敢开口,她害怕打破这难得的,源自家的幸福。
饭后,唐晴主动伸手帮忙收拾了餐桌,唐立军泡了一壶大麦茶。等收拾好,三人围着这一壶茶重新坐在了一起,也开始了正题。
“小晴,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决定尊重你的意愿。”
唐晴整个人身子挺直,眼中全是惊喜“真的吗?”
胡玉梅倒出了一杯大麦茶,推到了唐晴的面前“我和你爸爸都不是什么称职的父母,这些年对你的关心不够多,很多事情做的也不够好,甚至给你带来了不小的伤害。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也没有什么办法弥补,所以,我们就想,做不成好爸妈,总要尽到爸妈的责任。可能未来出于种种原因,我们还是做不到那么好,但至少,我们能成为你的依靠、你坚实的后盾。所以,如果你遇到了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向我们求助。”
唐晴捧过母亲递来的茶,只觉得温度从手心传进了心底,之前心上的伤口涌过了一阵暖流,拂去了疼痛。
胡玉梅握住了唐晴的手“不管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血脉骨肉,断不开,也不会断。”
“我只有两天假,明天一早就得启程回去了,你妈妈会在这里多留几天,帮你归置一下家里,尽量将你的学习和生活所需都筹备好。以后每个月我们都会按时给你打生活费和零花钱,如果你还有其他的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联系。当然,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决定回L市了,我们也会非常开心。”
“谢谢爸,谢谢妈。”
……
袁梦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陷入了沉思。
那个叫读书铺的地方很繁华吗?怎么唐晴一回去,就从身无分文变成小富婆了?借她五百,几天之后就还她一千,高利贷也没有这么赚的吧!
一身海军军装的男人看着沉思的妹妹,也陷入了沉思,犹豫半晌,他慢慢开口“是我在队里待得太久与社会脱节了吗?现在……银行利率已经这么高了?”
袁梦看向自家大哥一脸无语“是借出去的钱翻倍回来了。”
男人将海蓝色的军帽扣在了头上,看着妹妹,认真道“你这朋友能处,以后多借她钱,我就不用因为养你这个小猪发愁了!”
“你才是猪!”
兄妹俩你追我打闹了半晌,终于到了家楼下,男人看向了自家小妹“行了,知道你忽然用钱不是遇上了麻烦我就放心了,队里还有事,我得回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小妹,选拔要来了,我得做好准备。”
袁梦一脸惊讶与向往“所以,你要见到他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
“那你要跟他走吗?”
男人坚定地摇了摇头“海军陆战队是咱们爸爸当年待过的地方,我不会离开。”
袁梦狐疑“那你还准备什么选拔啊?”
“虽然知道他不是我们想念的那个人,但是我还是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可能,这也是我对自己的心里安慰吧。” 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好好学习,别忘了你的承诺!”话毕,便转身离开。
袁梦看着哥哥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万般不舍,眼前很快便凝出了一片水雾。一身海军军装的上尉似有所感,转过身来对妹妹挥手道“快回去吧,可别在路上掉小珍珠!”
袁梦也挥了挥手,昂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将朦胧水雾与鼻尖酸意压下,独自走回了家。
此时此刻,一辆越野车上,A大队的大队长铁路将手中的一叠资料放到了他的部下--三中队的中队长袁朗的手中。
“铁大,这次在这边招几个?”
“不限,只要通过考核的,全带走。”似是看袁朗有些不爽,他伸手将他带着的那副大墨镜扯了下来“在车里装什么黑眼大苍蝇。”
袁朗骤然被老大拆了一层伪装,也没有惊慌,反而顺势对着铁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铁路瞥了他一眼,觉得闹眼睛,又将墨镜给他按了回去“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边的兵不好挖,考核通过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功把人带走就是另一回事了。”
袁朗推了推刚被带回来的墨镜,心中不以为然。他不认为会有人放弃这在外人看来“一步登天”的机会。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重重一巴掌。
一周后。
“袁醒上尉,说起来,咱们都姓袁,搞不好往上数几代,还是一家人。”
自始至终垂着头的袁醒抬起了头,似是鼓起勇气一般地看向了面前的中校。
袁朗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上尉,一幅任他打量的姿态“我今天来找你的用意,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吧……能不能告诉我……”话说一半,与袁醒的视线相交,袁朗愣是被这人眼中的复杂情绪惊到说不出话,半晌才磕磕绊绊地接上了说了一半的话“咱们,之前见过?”
袁醒像是被袁朗这句话唤回了神志,他强自镇定,摇了摇头“报告首长,没有!”
袁朗松了口气,又看向了袁醒,再一看,之前那些悲伤的、浓烈的、沉重的、压抑不住激动的复杂情绪已经尽数消失,就好像之前他看到的那些,都只是一个错觉。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A大队的邀请,参加选训?”
袁醒忍不住有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中校身上,认真道“我的爸爸,曾经就职于这里,我是他的儿子,想要继续他的使命。”
“军人的使命与忠诚,不是对某一支队伍,而是对党,对国家,对人民。即便换了地方,也不耽误你的家族信仰传承下去。”
“可是我想留在这里,我总觉得,在这里,能看到我爸爸最好的年华,最好的模样,就好像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袁朗语塞,拒绝人的理由千千万,他总能找到不同的角度去说服别人,摸到对方潜意识里最看重的东西。唯有真挚的情感,难以用道理去战胜,因为,情感原本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他深知其中利害,也愿意尊重别人的情感。袁醒话至此处,虽然遗憾不能将这样一个优秀的军官挖到自家南瓜地里去,但他也不想强求什么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我相信,好兵在哪,都会是好兵,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他向袁醒伸出了手。
袁醒看着面前向他伸来的这只手,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很快他反应了过来,郑重地握了上去“谢谢你的理解和祝福,袁中校。”
袁朗转身离开,他能感觉到,身后的那个人的目光仍旧追随着他,还没走出几步,他听见了身后那个人的声音“袁中校,你喜欢大海吗?”
袁朗转过身,与袁醒遥遥相望,虽然不知道袁醒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诚实地做出了回答“说不上喜欢。”
袁醒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答案,他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失望,似有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
“曾经差点在海里丢了命,所以喜欢不起来,但是,心里也没有讨厌。”
袁醒似乎因为袁朗的话心里有了几分释怀,没再说什么,只是遥遥地敬了个军礼。袁朗伸手回礼,而后大踏步而去。
--本章完--
唐晴的爸妈不强求,答应了她的要求。袁朗也不强求,成全了袁醒。
袁梦不是袁朗的妹妹哦~所以这对兄妹是谁呢?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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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