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雀鸟成群 第7章 第 7 章

回来的日子一切如常，徐林偶尔也能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在一次射击训练后。

“你今天状态怎么回事？”

徐林略微皱着眉问成才，平均七点多环的成绩其实在七连里不算很差。

可对于成才来说，太次了。

成才又不自觉笑起来了。

他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是这样一副笑，笑得热切，露出浅浅的梨涡。

徐林的眉皱得更紧。

“过段日子要进行一次演习，你知道吧。”

“知道。”

成才慢条斯理地和他一起签完表，重新取了子弹。

“连长很重视这次演习……”

徐林话停没有深说，意思却也表达得很明显。

调整好状态，不要耽误演习。

成才没有回话。

射击开始。

他们卧下，后机匣抵在肩窝。

徐林能感觉到双肘撑地时，透过布料传来的摩擦感。

屏住呼吸，扣动扳机，然后是调整射向，标准目标……

他很专注，事实上，徐林触碰枪的每一刻都是这样。

以至于，他没有再看一眼和他一起的成才，看见他暗下去的眸色。

回去的时候，成才和徐林也走在一块。

组队训练后，他们应该是一起彼此待得最久的人。

可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个密切多少。

成才在路上随口提起徐林的优秀，又提起许三多，他那老实又不太灵光的同乡。

他就像是随口提起，笑着调侃似的开口，称他们是“尖子”。

徐林看向成才，他还是笑着的，笑得一如既往。

若是将他所有的笑描绘下来，就会发现，它们好像并无区别。

“你是不是不开心？”徐林问。

他没有对成才暗里的嘲讽生气，只是问了这一句。

徐林其实不是个好脾气，在连里有的是人愿意顺着他，他能力强，是大学生，和谁关系都好，有的是嚣张的资本。

在钢七连早早就出了头。

许三多也是，他越来越优秀了，获得的荣誉越来越多。

这么久了，这个地方又什么时候有他成才的出头之日呢？

他知道徐林直觉吓人，听了他的话，可能会不舒服，可能会骂他。

那个时候他大可以说只是玩笑而已，叫徐林别太当真。

这是一种不算光彩的报复方式，带着他自己才知道的微妙恶意。

他有时也会骂自己窝囊，想着要是能直接给人来两拳就好了。

可是他不能，钢七连里论谁提起成才都会谈起他的精明，夸他是个机巧的人。

“没有啊，我没有，”成才稍稍靠近，搂着用手拍了拍徐林的肩“你别想太多。”

他看着他不说话，成才脸上的笑渐渐淡下来。

默默的注视下，徐林收回目光，低着声没有深究下去，只道：“回去吧。”

他不知道怎么说，只在这一刻，隐隐察觉到可能会发生的事，自己似乎……

又要失去一名同伴了。

“徐林。”

成才在他身后叫出声。看着这个扭头看他的人，抿着嘴似乎不太开心。

其实徐林很好看懂，他对信任的人总是不设防。

钢七连里的每一位士兵，都是他交付后背的战友。

成才笑了。

“我老家那边有片香樟林，一到夏天就特别香，要是这次演习完得空，我带你去看看吧。”

“行。”

徐林神色一怔，只点点头又加了句：“好啊，你可记得带我啊，我不认路的。”

他试探性的话语藏着某种似挽留的信号。

但成才只是笑笑没有再出声。

夜晚，回宿舍的灯把影子拉得很长，人的整个形状扭曲，被扯向了拉不回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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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七连要去参与夏季演习那天，是一个很热的天气，太阳晒得人眯眼睛。

他们在连绵的山峦中安营扎寨，远远望去看不到山的边，树木就像立着的士兵，沉默守着防线。

不同于高城下车时的复杂心情，徐林的心情格外的好。

山上远比车里呆着舒服得多，风吹在面上让人很是舒服。

不过习惯了草原驰骋的机械化团对这种地形并不熟悉，这让高城隐隐觉得不妙。

听说这次演习动用了专业蓝军部队，就是所谓的“磨刀石”部队，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研究友军的弱点，在演习中予以致命打击。

而且这次的蓝军搞得格外诡秘，除了见过蓝军指挥官一面，就没见过蓝军部队的影子。

大家传的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徐林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一边默默擦着自己的枪。

那把枪的枪杆被擦得发亮，就像是野兽锋利的牙，跃跃欲试，印证着枪主人有些兴奋的好心情。

他喜欢山，喜欢树木茂密的地方。

这里让他想起儿时的野林子，躲藏的猎物和枪声在耳旁的轰鸣。

许三多在徐林旁愁着脸，他那张脸藏不住任何心事，情绪变化看得徐林啧啧称奇。

“你这是咋了？”

“你说成才为什么想调走？”

“他想调走？”

徐林愣神，想起成才之前的种种反常，都算有了解释。

手里擦枪的动作没停，他垂眸漫不经心地回答许三多的问题。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你想要的可能不是他想要的吧。”

许三多不明白，和成才的一番话，激出他太多的问题了。

“那他们又为啥认为我是个聪明人啊？”

徐林斜睨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和你说的？哈哈，许木木，说的真的是你？”

许三多点头，徐林用布一点点继续擦自己的枪。

“有些人总是自己觉得聪明，可又觉得得不到相应的好处，”徐林歪头想到了成才“索性就找起借口来了。”

他没打算让许三多听懂，只故意扭曲成才的意思和许三多说：“你别管那么多，这是个夸你有觉悟的好词呢。”

“聪明”的却是个好词，但那群士兵是不是好心就不知道了。

“真的？”许三多很惊喜，徐林在他亮亮的眼神里看到了期待。

“当然。”他肯定般地点头，极其有说服力，许三多开心了。

“许三多，我问你个事呗？”

“你说。”

“你老家那有香樟林吗？”

“没有啊？”

徐林没有说话，擦枪的动作一顿，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失落感。

不过，许三多后半句话却在此刻传过来。

“成才家后院有一棵特别大的香樟树！他小时候还喜欢爬着玩勒！”

徐林笑了一声，脸颊侧的梨涡若隐若现。

找到位置，在原地休整一番，便是等待演习拉开序幕了。

高城走到他面前替他理了理立起来的领子，徐林对他笑，他板着脸小声骂了徐林一句。

“严肃点！这次演习很关键！”

“是！”

“你对山林地貌熟悉，我们需要对敌纵深进行火力侦察，弄清蓝军火力方向，做得到吗？”

徐林抬头看向高城，他个子高，人又挺拔，整个人就如同山一般。

徐林虽然不矮，对比起来，却显得“娇小”不少。

两眼对视，徐林的眼神亮得像夜晚的星星。

鼻息打在高城的脖颈，他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徐林笑得明朗，露出尖尖的犬齿。

“是！”

随着绿色信号弹升起，演习于凌晨开始，钢七连作为先头部队要率先发起冲击。

任务是以最大机动速度抢占最靠近蓝军的山头建立阵地。

徐林的心跳似鼓，向他宣告一场战争的开始。

他仿佛拾起的是曾经回忆里的那把枪，细微的咔哒声，就像是老朋友重逢的问候。

他向山林前进，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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