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在青冥深渊里守在莲花池旁,总共蕴养了中央莲花九九八十一天,莲花总算盛开。
绽放之时,杨婵看到莲花周身跃动着千万华光,像是蝴蝶的触须,温柔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眼睛被炫丽的光彩闪到,不禁流泪。
但是当她的手心握住莲花茎秆,炽热的华光散去,她的视线变得明晰,看到一点橙焰招摇地立在莲心,照着她的脸庞。
这朵深渊之莲化作一把灯,她将它唤作宝莲灯。
她将法力输入宝莲灯中,宝莲灯贪婪地吸取她的法力,又源源不断将光和暖回馈到她身上,十分柔和,最终在她丹田处交汇出一朵金莲。
她的心口一阵感动:“宝莲灯,请你把我带走,离开青冥深渊,我要去救我的母亲。”
宝莲灯灯光葳蕤,亲切地回应她,蝴蝶般的触须轻碰她的身体。
“你要我和你一起飞上去吗?”杨婵感应到它的想法。
宝莲灯的光触蜷缩了回去,表示赞同。
杨婵深呼一口气,仰了仰头,手中的宝莲灯大放异彩,眼看着要向上腾空,忽然有人握住了宝莲灯。
宝莲灯的焰心晃了晃,杨婵感到它在瑟瑟发抖。
“前辈——”杨婵至今还不知道青冥深渊下救她的这个男子是什么人,他指引自己感化了宝莲灯,如今宝物出世,他忽然过来,焉知没有抢夺宝莲灯之心?
她定了定心神,斟酌着语气:“我已经将宝莲灯感化,它与我亲如一体,如今我要救我母亲,必须要离开青冥深渊,还请前辈不要阻拦。”
这个男子行为古怪,虽然救了她,还指点她法力,但对她态度算不上多好。
他被禁锢在青冥深渊之下不知多少年,情态痴狂,每日以酒度日,又守着这一件天地至宝,若是他把她救活,最终的目的就是这盏宝莲灯,那她也自能借着宝莲灯的力量去拼一把。
她心口急促地跳动,双眼期冀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仍旧身着灰蓝色的衣袍,身上还沾着浓厚的酒气,他意味不明地笑着:“憋了那么久,终于敢开花了啊?”
杨婵闻言,心想这个男子的目的还真是宝莲灯,于是手中握着宝莲灯的力度加大,紧咬着压根,安抚着体内乱串的宝莲灯气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那男子转过头:“还真的将它感化开了花,辛苦你了。”手掌仍握着宝莲灯,分毫不动。
“也许这是命中注定,我是它的有缘人。”杨婵深吸一口气:“我来了,它就开了。”
她们的身上似乎有着一股天然的联系,不管这男子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能放手。
“是啊,恭喜你,此话为你绽放,从今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男子眯了眯眼,手竟然放开了宝莲灯,随后手腕一转,一片嫩叶躺在他手心。
那片嫩叶饱含无数生机,翩然而起,融入宝莲灯之中,宝莲灯的烟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粒灯芯。
“燃起明火会损耗宝莲灯的生机,用灯芯取代,以光代火,才能维持最好的状态。”男子说完,宝莲灯终于不再颤抖,放松了许多。
杨婵愣了愣,他没有要和自己抢宝莲灯,这出乎她的意料,但也让她惊喜。
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不由有些脸热。而他救活自己、传她法力,又赠她灯芯,已经是三份恩情。
“谢谢前辈。”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前辈是为什么被困在这里,我可以帮前辈出去吗?”
“不必……”男子摇了摇头:“时间到了我就能自己出去。”
说着,他看向宝莲灯:“刚刚我和它做了个交易,它帮我找到那个人的下落,便这么算作你们还了我的恩情。”
“前辈要找谁?是把你困在青冥深渊的人吗?”杨婵问道。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许多次,男子每次都是紧皱眉头,神情痛苦,这次也不例外,最后指了指宝莲灯:“它知道我要找谁,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杨婵带着满腹疑惑,犹豫地点了点头,她还想再问一次他的名字,然而同往常一般,他什么都没说,又开始抱着酒坛藏到山洞里喝酒,再也不说话了。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杨婵摇了摇头,不过他虽然被禁锢在这里,法力高深莫测,能帮她而且对她没有恶意,也算万幸了。
她坚定了一番要飞出青冥深渊的决心,双手紧握着宝莲灯。
宝莲灯崭新绽放,灯芯释放着明媚的光亮,但又带着一股冲劲,杨婵踮起脚网上腾冲,它便像只奔驰在广袤草原上的骏马,欢脱地朝着云霄之上狂奔而去。
她们越飞越高,无所拘束,穿越层层云海,眼看着即将撞到人,宝莲灯还在往前莽,知道她们双双撞到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才被迫停下来。
“好冷……”杨婵撞到那层透着寒气的屏障上,鼻子差点被磕出血,浑身冰寒,怀里抱着宝莲灯,身体才稍微暖和起来。
她的眼前是一位白衣玄裳,带着银色面具的神秘女子,身后跟随着一只五颜六色,长相颇似凤凰的神鸟,估计是天庭的仙女,这屏障应该就是她弄出来的。
“你悠着点啊,在天上飞好歹也看看路!什么时候天庭真应该设置一条天规,以后要遵循飞行法,不许在空中横冲直撞。”神秘女子的语气中带着三分倨傲七分凉薄。
就算再不喜欢天庭,再不喜欢天庭的人张口闭口就是天规,毕竟是自己差点撞到别人,况且神秘女子手上牵着一头青牛,青牛身上还坐着个老人家,她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于是杨婵也只好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没控制好宝莲灯。”
“宝莲灯?”听到这耳熟能详的名字,金雪柳微微睁大眼睛,紧盯着宝莲灯,这莲花灯竟是这来头?那她眼前差点撞到她身上那个的人不就是三圣母吗?
不过她不太记得清宝莲灯的时间线,也不确定三圣母现在叫不叫三圣母,名字又是哪一个?但是看她眼神清澈,在天上飚飞得那么旷野,挺潇洒的,应该没思凡。
金雪柳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杨婵道歉后又催动宝莲灯急冲冲离开了,她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很快就飞到朝歌。
一落地,青牛显得体型更加臃肿,老道士的面容多了几道象征年老的沟壑。
梅志奇则化作人形,到处东张西望。
“青牛也该多运动少吃些东西,不然都快吃成猪头,连你主人都背不动了。”金雪柳不禁笑了一下,拍拍青牛的脑袋。
青牛哞哞叫了几声,似乎在不服气。
太上老君则认真思考了她提出这一方案的可行性,点了点头:“没错,以后少给你吃些仙丹,贫道也怕你吃着吃着承受不住爆体了。”
青牛闻言,眼里闪着泪光,咬了咬他的衣角,忍不住开口:“老君,我不吃了,都攒着咱们去拍卖会卖个好价钱。”
“好牛儿。”太上老君抚摸了下牛角,心想,这位姑娘的话又给他最新启发,他炼丹的时候也要思考下怎么去除其中杂质,仅保留最大效用……
金雪柳不知他心里又给自己赋魅,只是惊奇地望着青牛,原来青牛也会说话,嗓音也粗犷,像是吃多了把嗓子吃坏了。
他们还要把仙丹拿到拍卖会拍卖……那品相能卖出去吗?
金雪柳十分怀疑,但是一想到之前见到的拍卖盛况,一件破烂衣服,一颗烂桃子都能拍卖出天价,仙丹在拍卖会的价格,好像也挺贵的。
不过她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陪着老道士和青牛在朝歌的街道上逛了起来,在觐见纣王之前,她还想了解一下朝歌的风土人情,以及最近有没有什么重要大事发生?
她在路上顺便一打听,还真有,正是周西伯被困羑里一事。
一个月前周西伯刚应纣王之邀前来朝歌,便被纣王寻了个由头下狱。
金雪柳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此番带着蜀王的国书而来,她作为蜀国特使,责任重大。想要推辞纣王相与结盟的要求,好像有些困难,不过就算不能全身而退,有小雪人在,她逃跑没问题。
太上老君见她殷切地打听周西伯的事情,不由问道:“姑娘是为了周西伯的事情而来?”
金雪柳摇摇头:“周西伯在我们来之前就被释放了,轮不到我们去管。只是令我困惑的是,劝说帝辛释放周西伯的居然是苏妲己……她现在是殷商的王后,还是大祭司,这可真是有趣。”
这时,落地后就不知跑到哪里的梅志奇突然出现,咯咯叫了几声:“我打听清楚了,新上位的苏妲己到处宣称帝辛是天命所归,而她最近设置祭坛,祈福求雨,每次天上都能出现异象,帝辛对她越发信任。而为了百姓也相信帝辛,殷商收缩兵力,将东征西伐的兵力召回朝歌,大规模减税,甚至周西伯也释放回去。”
梅志奇分享着听到的消息,感叹一句:“帝辛的变化还真大。”
“帝辛所图不小。”金雪柳摸着下巴:“他的眼界开阔了,心胸自然也就宽广。苏妲己让他释放周西伯,就是为了显示他的王者之风。”
太上老君显然没想到下界的局势变得如此莫测,更没想到金雪柳会这样评价帝辛,扬了扬拂尘:“帝辛眼馋四周各国许久,意图鲸吞蚕食,眼界自然不小。所谓王者,应当清静无为,像是春风细雨,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之前他和元始天尊、灵宝天尊聚在一起,说到殷商兴起太多战争,想着等一个时机,看看商王先得罪哪尊大神,然后他们就坐看他大厦崩塌。
没想到竟有人给玉帝出了个主意,扶持殷商覆没姬周,可谓狠毒。
金雪柳看了太上老君一眼,这老道士一看就不喜欢纣王。她微微笑道:“我也没说他真的有王者之风啊。我说的他眼界开阔,是不再执迷于一分一毫的夺取,而是学会了迂回,不计较一时之得失。”
他对最强大劲敌姬周的态度软化下来,不愿正面起冲突,自然是为了他的计划让步。
将目光从姬周移开之后,不能再浪费兵力去攻打过于遥远的夷狄,而是将眼光放到了不算太远的巴蜀身上。
估计她要递交蜀王的国书,不会太顺利,这个结盟如果成不了,蜀国会被针对,但正如同她们之前的分析,蜀国易守难攻,最应该做的是暂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只需凭借地势隔岸观火。
除非殷商用上非常手段。
“你是说帝辛变狡猾了。”太上老君捋着捋胡子:“那你此次前来朝歌,是为了……?”
金雪柳朝他拱拱手,却是与他分别,原来竟走到商王宫门口了:“为了阻止殷商与巴蜀结盟,老神仙,后会有期。”
说着,她递交了蜀国特使的身份牌,带着梅志奇进入商王宫。
望着她的背影,青牛转过头:“老君,我们还继续跟着她吗?”
太上老君摇摇头:“她为巴蜀而来,昆仑山下一次出现便位于巴蜀,看来她是西王母一派的势力。”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太上老君便任她而去,但他不喜欢待在殷商,转了个头:“姜子牙怎么还没有动静呢?我去找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