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大巫不易，真君叹气 第3章 初抗山洪

“竭尽所能感受苍天与大地，当你感受到一点灵光出现在丹田之时，便算入了门。”

杨戬琢磨着周琅的这句话，念着“苍天”二字，越发烦躁。

整整一天，杨戬将田地里的荒秽清理了一遍，将衣服洗干净晾晒，带着小黄狗在部落里跑了一圈，又打满了整整十大缸水，引得部落里不少人为之侧目。

这个外乡人也太拼了吧，力气还大！

周琅感到很奇怪，趁他闲暇时问道：“你怎么了？我本以为你会留下时间拿来修炼。”

杨戬沉默片刻：“如果我说苍天和我有仇，你信吗？”

周琅一头雾水，莫非杨二的仇恨所起是因为天灾？风雨雷电、天灾无情，若说与苍天有仇倒也合适。

他抓了抓头发，自觉自己悟性并不够好，天地太过于宏大，他对天地的感悟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但是磕磕绊绊地也这么过来了，只能讲起经验：“你不喜欢苍天，这也没办法。不过你抬头看看，这天上也有别的东西，白云霭霞、日月星辰，低头也能看到花草树木、池塘浅滩。我当初入门也花了很长时间……我就喜欢盯着猪看，有一天我给母猪和公猪配种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灵窍就开了。那种感觉还挺奇妙的，我仿佛突然就知道哪两只猪在一起配种，能够生下更多、更容易养活的猪崽。”

说完，他拍了拍杨戬的肩膀给他鼓劲。

杨戬听了他的话，双臂抱在腹前，似乎有了些感悟。

第二天白露未晞，杨戬从床上摸了起来，路上关注着四周的景色，最后停在池塘边，盯着游水的鱼。

周琅也起得很早，肩扛着一袋粟米，路过时轻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

随着太阳攀升，路过的人越来越多，叽叽喳喳的声音多了起来。

“这个异乡人是在做什么？要捉鱼吗？”

“那鱼长得挺肥了，就是不太好捉，昨儿个俺花了半天时间，也就只捉了一条。”

“昨晚的鱼闻着也太香了，就是你太小气，一口汤也不舍得让出来。”

“大巫不让铺网，水又深，要不是怕有蛇，俺也下去捉了。”

“你们别只想着吃，我昨天看到了，这个异乡人在向猪哥学练功，他在修炼呢。”

“修炼哪有那么容易，你指定听错了。”

“我耳朵好使，好像还要看猪配种，我也想试试。”

“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家的公鸡老过来扑我家母鸡。”

“下蛋了分我一半。”

“……滚。”

“不愧是猪哥，连练功都那么粗俗。”

“可是猪哥都把功夫练出来了。”

“真不理解，凭什么他练出来了？”

“就是，只是个奴隶，买回来不应该是用来祭神的吗。”

“嘘，这话大巫不爱听。”

“大巫已经好多年不准备任何祭品来祭神了，万一被老天降下罪罚……”

“这怎么可能？我觉得杀任何人都是不对的，你怎么老是跟大巫唱反调？你们嫌弃琅哥，我不嫌弃，琅哥来了之后，我们都能吃到好多肉了。”

“别说了，小青巫过来了，快走。”

杨戬的注意力早就被这群人吸引，听着他们说的话，他眼中带着冰霜，不由攥紧拳头。

金燃青远远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手托着脑袋，有一些新并进来的部落的人，又忘记了挨打的痛，还不是很老实呢，果真是冥顽不灵，难以教化。她一语不发，有些忧心地走开。

杨戬抬头望天，尽管太阳藏入了云层，他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他想起小时候听到的很多“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或者反派，或因爱恨、或因罪愆，不敬天命，被下天罚，经常出现的情节便是被雷电削去脑袋，或者殉于火海。

每每听到，他很好怕，可是母亲告诉他，老天是最公正、最宽容的。

逢年过节时，母亲不上香，不烧供品，只让他们兄妹三人烧香，默念最想要的愿望。

而过了几天，他们的愿望果然得到满足，便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刻。

“噗通”的落水声打断了他的念想，捡来的小黄狗竟跳到池塘里面去了，他脸色一变：“小黄狗，快上来！”

他正要跳下去，却见小黄狗将头探出水面，扒拉几下游上岸，嘴里还叼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草鱼。

小黄狗快步走到他身边，将草鱼放在他身前，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而那鱼还在地上扑腾呢！

杨戬心里柔软，蹲下摸摸它的头：“是送给我的吗？谢谢了。”

小黄狗腾跳起来，“呜呜”几声回应他。

“那好，晚上回去煮鱼汤吃。”杨戬笑道，忽然，一滴水落到他头顶，继而，越来越多的水滴落下来，他意识到下雨了，便一手抓着鱼，一手抱着小黄狗跑回屋子里。

杨戬换下湿透的衣服，当晚煮了鱼汤，与周琅，小黄狗分着吃，身上暖暖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雨越下越大，加夹着狂风，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

他预感有些不妙，搬了些泥土堆在门槛处，防止洪水满溢进来，然而这无济于事。很多柴火被水浸湿，房顶的瓦片也被大雨冲掉，雨滴落下来将床尾打湿。

昏暗的雨夜，周琅提灯走来：“这雨水不对劲，快搬到高处。”

杨戬的东西很少，他很快收拾好行李，紧跟在周琅身后。

此时，部落里的人都带着小孩和老人，陆陆续续搬着东西往山上走。四周一片漆黑，好在金燃青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绿色的光点飘浮在山林中，照亮众人的路。

“哗哗哗、哗哗哗……”

“这好像是山洪的声音。”有人发出颤抖的声音：“上游的大水在冲往下游！”

金燃青皱眉，她走在最前面，一抬头便看到洪水咆哮而至，但她反应速度更快，双臂张开，身前升起一道绵延数里的屏障，将洪水挡住。

周琅见状，将灯火和伞交给杨戬，飞身上前，帮她分担部分压力，但是洪水的水位还在不断升高。

杨戬又试图呼唤体内的天眼，但仍然毫无反应。不待他继续探究天眼，便看到走在他身前的一个瘦弱少年正瑟缩着，脚滑了一下，跌倒在地上，杨戬连忙将他扶起来。

瘦弱少年失魂落魄，腿脚弯曲的，站也站不稳，嘴唇颤抖，雨水不断打在他脸上：“老巫和大巫都不在，我们要完了。”

受到他的影响，悲戚的情绪迅速在部落中传播，这让金燃青愈加烦躁。

“这样的大洪水，是大坝出了问题。”金燃青转头看向周琅。

“这不可能，我前不久才去看过。”周琅连忙说道。

“没有说是你的错。”金燃青有些无语，没好气道：“我是说有人趁着大暴雨，将大坝摧毁了。”

“难不成，是那伙妖怪？”周琅眼珠子一转，立马想了起来：“那些妖怪，之前出现在山头，在我们剿杀下逃跑，现在卷土重来。我几天前杀了他们一只挖人心的狐妖，如今利用山洪，看来是蓄谋已久。”

金燃青讽笑道：“这些妖怪还变聪明了。这些妖怪一定躲在高处等着呢，你能撑得住吗？”

她试着收回来一些法力，周琅点点头，面对数亿吨排山倒海而来的山洪，他稳稳接住了，金燃青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来。

“小青巫，你独自过去会不会有危险？”点点荧光之下，他脸色微青。

金燃青轻哼一声：“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你先管好自己吧。”

“别逞强，青丫头。”金燃青还没做好放手的准备，便感到抵御洪水的屏障变厚了许多，那声音的主人是如此可靠。

“娘！你们回来了！”金燃青激动地抬头，涛涛洪水之上，身着黑衣的妇人轻身立在空中，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老巫！”众人看到她，终于没再发出哀戚的声音，开始默默祈祷能安稳度过难关。

杨戬也松了一口气。

“常言道，覆水难收。不巧，我正好从杜城带回来一颗溯游珠。”老巫言语冷淡，但眼角的笑纹让她看上去亲切和蔼。

溯游珠只有一颗手指头大小，悬浮在空中，高速旋转着，来势汹汹的山洪便哗啦啦地被它吸进去。

“呵呵呵……”山洪很快就被溯游珠吸进去一半，一只黑色的巨大鲶鱼猛然从水中飞跃而出，朝着屏障撞过去，但事与愿违，屏障震动了几下，但仍然坚固地伫立着。

众人却被它张开的大嘴吓到，慌张地往后退。

“大鲶鱼？”出乎自己意料，金燃青还以为作恶的罪魁祸首是之前那群被打跑的狐妖，没想到竟是只又肥又丑的鲶鱼精。

“可恶的凡人！”鲶鱼精怒吼着，摇头摆尾，溅起无数水花，但它的举动是徒劳的，山洪已经逐渐被溯游珠吸干，水势渐去，天空也在放晴，它没了凭借，终于消停下来。

“吾本是金水江的河神，你们太卑鄙了，居然敢如此对待吾！”鲶鱼精嘴里吐着泥沙和粘液，黏住屏障，又脏又臭，使得金燃青眉头紧皱，只想暴跳起来暴打它一顿。

“把吾的祭品还给吾，你们太不知天高地厚，吾要给你们降下神罚！”鲶鱼精的声音黏黏糊糊，像是鱼尾拍打在淤泥上面的声音，意识到正打算通过这声音正在入侵脑海，杨戬呼唤众人捂住耳朵。

“行了，还神罚呢，没了这金水河的水，你没有任何招数。”金燃青嗤笑道：“你说你是河神，我还是玉皇大帝呢！快给我磕个头。”

鲶鱼精又被气到了，嘴里变成不断吐泡沫了。

杨戬听到玉皇大帝四个字，又想起仇恨，握紧拳手转过头去，敢直接调侃玉帝，这个部落的人还是胆子太大。

“你们欺神太甚！”鲶鱼精吐完泡沫，眼睛发白：“三百年前，你们的祖先就抢了吾的地盘，还不给吾上供，太过分了！”

“你要的供品是人心，是千千万万的生命，我们可不能给你。”在它的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倏然响起。

马蹄声由远及近，杨戬循着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位骑马的女子从后面绕到鲶鱼精身前：“帮你搜罗祭品的狐妖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满意吗？”

女子白衣黑裳，戴着黄金面具，身后背着弓箭，跨坐在红鬃马上，左手上拎着两只早已断气的狐狸，狐狸的胸口上还挂着箭。

杨戬猜想，这位姑娘应该便是众人口中的大巫了。

见到自己仅剩的唯二的手下一下子都没了，鲶鱼精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气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