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大的石洞内逐渐寂寥无声,台下教众竟如商议好了一般纷纷沉默矗立,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氛悄然在周遭弥漫。
忆水青环顾周围,忽地低声嗤笑一记,幽幽开口道:“既然各位长老堂主皆到齐了,水清也不必赘言。木桐哥哥,还请手下留情呀。”
木桐不与她搭话,眼神淡然地平视前方,可黎荇还是自他那悄然背在腰后紧握的双拳瞧出了其心中的忐忑,
忆水青也不理,侧头朝贱奴示意,只见贱奴恭敬点头,自袖中抽出一根七寸来长、一指宽的竹管,她将竹管放在地上,怜爱地轻轻抚了抚管身,随即以指节轻扣。
众人纷纷下意识屏息凝神,忽地便见那竹管不断轻颤,一条金色的细带缓慢自管内游弋而出,优哉游哉地挪至蟾蜍对面,直立而起发出“丝丝”声以示挑衅。
黎荇这才瞧清,原来那细带是一条通体金黄的小蛇。
那金蛇似是不生双目,纤细的躯体与在对手庞大的阴影下显得格格不入弱小万分,台下人群亦是发出稀疏的讥讽笑声。
忆水青也不恼,以手支颔好整以暇地静观其变。对方显是遭到挑衅,冷哼一声重挥袍袖,蟾蜍会意,张口长舌如毒箭射出直取对手三寸命门。
金蛇仍旧不紧不慢吐着蛇信,直到那如长鞭一般来势汹汹的舌头即将点中自己命门之时,紧弓的躯体募地自地面弹起,腾空以蛇尾作兵刃直取蟾蜍颅顶。蟾蜍慌忙将长舌黏在地上顺势将自己挪了开去,正欲侧身反击时只觉后背一痛,那金蛇已咬了自己后背一口,不算长的身子亦缠住自己后肢。
蟾蜍几欲挣脱,熟料那金蛇看似小巧,口中却是倒牙丛生,极密且细的獠牙牢牢钩入皮肉之下,痛痒难耐愈挣愈烈。蟾蜍暴怒,匍匐在地奋力鼓气将背上癞点中的毒液尽数挤出,只见那毒液纷纷喷射而出,不同于方才,此刻那毒液竟泛着极浓的绿色!
毒液喷溅的范围及广,同时泛着浓重的腥臭之味。金蛇极力躲避,可身躯反被对手紧紧夹在地上,就在他转身狠咬蟾蜍可谓薄弱的足部。
须知蟾蜍的足部最为脆弱,仅有几根纤细的趾骨连着足蹼,那一口又找得极为刁钻,沿着趾骨近乎贯穿了蹼肉。蟾蜍吃痛,肌理发达的后腿下意识猛蹬,金蛇被力道带得飞了出去,却也未尽吃亏,嘴上粘了一片方才自对手身上撕下的血肉,可众人却发现它的身躯上亦少了块肉,伤口深可见骨甚是可怕。
蟾蜍暴怒,双腿蹬地直直弹出,背上喷出余下毒液逼得对手只能慌退,长舌如鞭似剑在其退路上埋伏蹲守,好几次甚至险些将对手拖曳住重重摔在地面。
台下众人再次发出愈发强烈的唏嘘声,显是讥讽“水蛇堂”名不副实。忆水青却仍云淡风轻,双手交替拢在袖中眉眼含笑地望着台上激战正酣的两只毒物,一旁的贱奴也未显焦色,放倒环顾周遭乐得看教众的自大表情,可偏在不经意间,她发现了坐落在“水蛇堂”主座中的“熟人”,眼神相交间即便对方蒙着面纱她仍能确信来者何人。
黎荇亦是颇为意外,情急之下只能皱眉对贱奴微微摇头示意,幸而贱奴对“大人”的命令自是言听计从,便不留痕迹地将眼神挪了开去,只将目光放在激斗的一对毒物身上。
可黎荇仍不放心,她斟酌片刻后不漏痕迹地起身离了座位欲与黄药师等人汇合,毕竟前有忆水青后有贱奴,若要保证自己假冒的身份不被发现着实荒诞了些。
“怎的了?”坐在身边许久未发话的女子募地看向她说道,“这比试还未完,你竟舍得走。”
“气闷。”黎荇压低声响极力掩饰嗓音,短暂而急促地回上了一句,“无趣的很,倒不如不看了。”
话毕她便转身故作从容地走了开去,脚下步子虽稳,袍下暗暗握住剑柄的手却已蒙上了一层薄汗。此地“五仙教”教众甚多,若是打草惊蛇恐凶多吉少,直到绕至“水蛇堂”队伍后方也未被那女子瞧出端倪,黎荇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几分,转眼便看见黄药师对自己使了个眼色,身影消失在一处火光映射不及的阴影处,她急忙足下运功跟了上去却发现洪七公与黄蓉亦在其中。
“呵,火燑这杂碎。”黄药师将黎荇拉至自己身边更为隐蔽之处,以传音入秘之法讥笑道,“一个区区堂内护法竟自称堂主,便让他永远在密林中做他的堂主去罢!”
原来就当黎荇在席中观战之际,黄药师三人便在教徒间旁敲侧问。这才得知先前遇上的火燑根本便不是“火蝎堂”堂主,只是负责处理堂内大小杂事的一介喽啰罢了,空有个“护法”之名却无过多实权。
如此这般便是彻底教黄药师等人错误预估了“五仙教”的实力,方才台上不凡的驭毒术更是让他们生了几分忌惮,虽心下无底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方才听别处教众窃窃私语,这教内还设了位副教主,平日间地位甚至有超越教主之势。”黄蓉也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尽数托出。
忽听得一阵振聋发聩的欢呼声自人群中炸响,四人往台上瞧去只见蟾蜍已张开血盆之口将金蛇吞入腹中,那金色的尾巴在其嘴角奋力抽打着,却被蟾蜍“吸溜”一下咽了下去。
木桐看着自家毒物表现得如此出色,也顾不得其他朝对方轻蔑一笑,可发现敌对二人仍气定神闲,心头火起对着蟾蜍发号施令让其将金蛇置于死地。
可还未等蟾蜍分泌毒液,众人看见他忽地似被劳什子物什狠撞了一下重重扑倒在祭台上,而后愈演愈烈,甚至已不能稳稳站在原地。
“那是何物!”
有目力极好的教众惊叫着手指蟾蜍雪白的肚皮,只看见原本应当平坦的肚皮忽地多了个拇指般大的肿块,那肿块不仅不断变换着位置,更有欲冲破阻碍之势。
终于,只听得一声闷响,蟾蜍的肚子猛地多了个血洞,金蛇自伤口蹿出,原本金光灿灿的躯体染了鲜血变得狰狞可怖,细细瞧去便能看见蛇头上多出了一对黑如玛瑙般的眼睛,众人方才悟到原来金蛇自上场起便隐藏着真正实力。
“真未想到,这小东西还会用智。”黄蓉摇头啧啧称奇道。
她已瞧出渐于下风便是金蛇的计谋之一,它深知自身无论在体格抑或力道皆不是对方对手,只好设计诱敌深入自内攻破放有胜算。
此刻祭台下已是鸦雀无声,忆水青依旧托着腮玩味地瞧着木桐直愣愣杵在爱宠尸体旁颇有些不知所措。那蟾蜍早已肠穿肚烂,双目翻白横死当场,四流的血液早已变成了黑绿色,幸而这金蛇乃贱奴所炼蛊虫,平日以毒药为食能在蟾蜍剧毒的腹中穿行自由。
“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看来木桐哥哥的爱宠便是那愚蠢之极的象了。”忆水青话中透着十足揶揄,斜眼望着败者毫不留情地驳了他所有面子。
“水蛇堂技高一筹,承让。”木桐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纠结一番也不愿收拾爱宠遗体,抱拳后悻悻离去。
“诸位,今年又是我‘水龙堂’技高一筹了。”忆水青说着客套话眼光却不自觉朝洞口望去,随即又说,“教主与护法定皆是明智之人,如何分配来年毒物资源想必他们定会给出教人信服之决定。”
“原来他们历年比试的缘由是为此。”黎荇低声说道,“说来忆水青竟在这‘五仙教’,草鬼婆又在何处。”
“有人!”黄药师同洪七公几乎同时出声道,随即他抱着黎荇与其余二人一同掠上洞顶阴影处,那气息虽离洞内尚有十余步,可仅凭脚步与呼吸声便能断定此人武功远在在场几位堂主之上,四人不敢轻举妄动,决意先行试探后瞧个明白。
“‘水蛇堂’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啊!”一阵浑厚的笑声自洞外传来,大门应声而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不急不缓地掠过众人头顶来到祭台之上。
“属下参见护法大人!”
教众纷纷单膝跪地,忆水青亦盈盈一拜,想来几人口中的大护法是个地位仅次于教主的大人物。
黎荇细细瞧去,只见那护法是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剑眉星目也算得上英俊,微微蓄起的胡子教他瞧上去更显稳重,微微自袍袖下露出的双手指节分明,显是长期习武所致,又瞧他双脚分立下盘稳重,武学造诣定是个中佼佼者。想他既是教中护法,用毒之术亦不低于人,若是联合手下突然发难应当很是难缠。
“大人,教主他金体可还康泰。”忆水青笑吟吟地望着护法问道。
“请水清与众位堂主放心,教主虽近段时间不理教中事务,却过得自在逍遥,身体自是无恙,他心系今日斗法大会,稍后定当前来。”
“怎么,那教主也要来此地。”黄蓉皱眉,眼下情形当真愈来愈复杂,她不由觉得自己此行颇有些入了虎窝的意味。
几人又听那护法与五位堂主寒暄了几句,忽感觉门外有大路人马赶来,果然门被再次打开,一位白衣人端坐在一顶轿上,身后跟着十来人各推着一口半人高的木桶。
众人再次悉数起身,以五行各位分站跪拜了下去。
“属下拜见教主!愿教主万年!”
不问便知,那人定是“五仙教”教主五毒神君了。
那五毒神君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者,须发皆白却身姿硬朗,给人种不怒自威之感。
五毒神君挨个与每位堂主寒暄了几句,站到护法面前看着眼前每位属下,点头满意道:“‘五仙教’能称霸苗疆,离不开各位堂主出力,此番……”
话音未落,五毒神君忽然脸色痛苦地闷哼一声,继而转身望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护法,众人看见他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把没至刀柄的短刀。
“霍天恩!你……!”
那一刀扎得及深,显是捅穿了心脏,五毒神君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双目怒睁再也不动了。
在场众人悉数惊呆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有忠心之人纷纷拔刀对准了台上的霍天恩,而后者却丝毫未见慌乱之相,自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沾上的血迹冷笑道:“没想到这老头还有这么多拥趸,这亦是害死你们的原因。”
忆水青朝一旁的贱奴使了个眼色,又见贱奴咬着嘴唇迟迟未动,便劈手夺过她手上的短笛横在嘴边吹了起来。
黄药师等人还未从方才的突变中缓过神,忽地见那十来个木桶随着尖锐的笛声左右晃容动起来,那动静愈来愈大,直到一道黑影冲开木盖朝正欲向霍天恩发难的教众掠去!
沙雕公司整体换位,原先靠墙的黄金座位没了啊(╯‵□′)╯︵┻━┻
进行项目多不说,空下来身后就有人走来走去,一天码不了几行啊!!!
这章码得贼错乱,待我习惯下怎样在个坑爹的环境下特务式码字再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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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浮生逍遥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