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走向黎明 第6章 前线失守

喻筠淡声道：“为了确保没人能进去，这个锁实际并没有设置密码。”

陆连山看着他：“……”

喻筠垂眸看了他一眼：“休息差不多了？我让雷鸟送你下去。”

“不用。”陆连山撑地站起身，取下枪带，卸下子弹能源递过去，“枪被变异物弄坏了，凑合拿个能源吧。”

他自己心里有数，被变异物伤到后很有可能会感染，能不能活着还两说。

疑似被感染者主动卸下武器穿上隔离服，然后去化验室检查，直到结果出来才能离开，陆连山和喻筠都很清楚流程。

喻筠盯着他看了几秒，淡声说：“我不缺子弹，自己留着用吧。我出来之后会给你发通讯，如果你到时候还清醒，我会让雷鸟来接你。”

陆连山靠着塔尖坐下，看着首席从管道进去，直到军靴鞋底也看不见，他有瞬间的走神——这人防护服干净就算了，怎么做到鞋底也能不粘泥的？

难不成他还是个重度洁癖？洁癖还能上战场？

陆连山撸了把小狮子软绒绒的毛，用力摸了几下：“你说他什么意思？嗯？他这么好心？……”

小狮子嗷呜直叫，躲开他的手蹿了出去，在边沿好奇地探头往下看。

白塔高达千米，是离天空最近的建筑物，站得高看得远，陆连山发达的视力能让他看见数公里外乌压压逼近的变异物——即使有前防队的全线阻拦，也很难拦得住。

数量太多了。

况且——

变异物可不止陆地生物。

陆连山抬首看向空中飞翔的鸟类，从后腰抽出一把手枪，不等它们靠近已经打出数发子弹，大鸟尖锐的嘶鸣霎时响彻云际。

他也不止一把枪。

陆连山甩了下发疼的手腕，迎着阳光眯起眼瞄准，稳稳打落了一只黑鸟，冲小狮子吹了个口哨：“来打架了。”

哨兵强健的体魄让他从不害怕受伤，死亡未至，绝不服输。

就算死，他也得是战死在光亮里的。

—

白塔116层以上是设备层，在BVV爆发前还会开放观景，但在防护系统建成后就被封闭了。

可能是受变异物的特殊磁场影响，喻筠与前线的通讯频道里噪声很大，到现在更是只能听见杂音。

喻筠关掉通讯器，在净化管里弯腰走了十几分钟，大致判断了位置后，掏出匕首在转弯的缝隙处用力捅了下去，然后利索地绕管割了一圈。

嘎啦嘎啦——

沉重的刮削声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喻筠还能分心去观察管外的情况，S级向导的精神力极具威慑地分散在外，寻找可以下去的出口。

当初修设能源管时留了层保险，在检验到能源异常时管道会自动封死，才没让爆炸造成更大的损失。

净化管却是被炸得严重扭曲，连接处已经有开裂的痕迹，喻筠直接用匕首强行撬开了缺口，然后一跃而下，被雷鸟接个正着。

爆炸后的116层一片狼藉，表层能源管全部报废成扭曲的铁块，变异藤长出来的根部被完全炸成了灰烬，还有满地的残枝落叶和烧成黑炭的甲虫尸体。

焦黑墙面上攀爬着从门外新长进来的深绿色藤蔓，毫无顾忌地在这一层肆意生长——包括陆连山摔下去的洞都被它堵上了，只避开了满地的隔离玻璃的碎片。

它就像一些攀缘藤本植物会生长出气生根一样，在能源液里尽情生根进食，却无法通过这个根部来完全消灭它。

喻筠敏捷地从半空跳到地面，不等藤蔓捆上雷鸟，就已经将其收回了精神图景里，然后快速躲开从后面抽来的藤枝，举枪打退枝蔓。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间无数藤蔓疯狂抽动起来，张牙舞爪地打向喻筠。

喻筠枪声未停，没有与它们多纠缠，一步步靠近中央的能源管。似乎触及了什么警报一样，藤枝的攻击陡然间更加密集，密密麻麻围住能源管的藤蔓发狂地逼他退后。

喻筠眼神一凛极限转身躲开袭来的枝蔓，把一管红色的能源液尽数甩到管道上，然后在藤蔓擦过的瞬间——

呼哗！噼啪！

火花骤然跃起，几乎立刻就点燃了周围的木藤，火蛇一路攀咬上所有藤蔓，顷刻间灰烟四起。

雷鸟在他身后腾空飞出，振翅吹散了浓烟，也扇得火势更加旺盛。

喻筠快速拨开烧得噼啪作响的藤枝，从腰间取下解锁器，按在了封死的能源管上，然后在自动解锁器上调整好参数。

变异藤被烧得乱甩，不断在地上摔打着火的部位以熄灭火焰，接连有新长出来的藤枝想攻击喻筠。

雷鸟在室内施展不开，只能展翅挡在他身后，把变异物和火焰全部阻隔在外。

与防护系统连接的特殊能源管再次发出警示，黄色的警报灯在白塔各个角落亮起。

被堵在地下一层楼梯间的前防1队齐齐抬头看去，又被迫立刻投入战斗，长时间的对峙让他们精神都紧绷到极致了。

“防护系统又怎么了？”

“封锁被打开了！”

有人忍不住问：“是援兵吗？”

他们到变异藤的老巢后就和外界失联了，又首当其冲承担着变异物的高强度攻击，每一步前行都很困难。

“打个木头要什么援兵？”哨兵队长扬声呵斥，“有没有点骨气？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打不过一根破木头！”

“变异藤长速变慢了，直接炸开！”

剧烈爆炸终于让他们打开了地下一层的开口，前防1队抓住机会鱼贯而入。

就在此时，黄灯停顿了两秒后缓缓熄灭，然后是常亮的绿灯，为特莫拉安全区所有人带来喜讯——

防护系统能源充足，即将重新启动。

“队长、队长！成功了！”队员激动地大喊。

“好样的，干得好！”领队开怀大笑，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都打起精神来，给老子好好打！”

“是！”众人士气大增，齐齐应声，逮着变异藤一阵突突，弹壳不要钱似的哗哗落地。

藤蔓在地下一层的墙上、地上不断攀爬，整层就像个藤条编织成的牢笼，呼吸间满是植物腐烂的味道。

可慢慢的，它竟然被打得不断向后畏缩，只能窸窸窣窣地收拢枝蔓缠成一团，毫无反抗之力。

“不对，怎么回事？”被护在队伍中间的向导一直在观察，惊愕道，“为什么它的长速还在变慢？！”

“怎么可能？它的根在这。”

没人能解释目前的情况，变异物本能会保护自己的弱点，变异藤一直是在保护它的根部，之前他们突围的时候也证明了这点，怎么可能长速反而变慢了？

向导脑子飞速运转，本能地感到不妙：“怎么会？……”

她倏地感觉到什么，猛地向后方抬头，像是透过楼顶看到了更高更远的地方，她不敢置信地一把拉住队友，脸色惨白得吓人，几乎是破音喊出来的：“快杀掉它！快！”

“一定要快！要不然……”她强忍着泣音，举起枪对准了变异物，咬紧牙关，“他只有一个人啊！”

—

白塔顶层，陆连山左手用枪把一只红眼黑冠的鸟压在地上，枪口几乎要捅穿变异鸟的身体，连续射出数枪，枪声久久回响，鸟凄厉的尖叫声震慑下，其他变异物一时竟没有敢靠近的。

陆连山拔出枪，再次对准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变异物，乌黑的血液从枪管上滴下，散发着说不出的腥臭。

“继续上啊！”陆连山带着几分轻蔑地笑了下，稳稳打中每一只变异物，挑衅道，“别跑，怂什么，来啊！”

小狮子在他身后竖起耳朵，匍匐身子等小鸟飞近，然后骤然跃起一口咬住鸟头，利爪刺穿它的羽毛，把鸟牢牢固定在地上，任它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

哨兵和他的精神体全是好战分子，在开阔环境里根本不带怕的，把白塔顶层杀得一片狼藉，粘稠发黑的血液滴得到处都是。

陆连山感觉到脚下墙体在微微震动，像是什么机器在快速运作，有些诧异地往前两步，探头向下看去，只见塔身上绿色的警示灯已然亮起。

但是陆连山甚至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愕然地听见突然长鸣的警报声，是在特莫拉全区响起的长达一分钟的防空警报——前线失守了。

远在数公里外的前线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路退到了后防线处，可还是拦不住千百只的变异物。

数量太多了。

陆连山简直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看到的景象——变异物黑压压一片，如同蚂蚁群般，密密麻麻地从各个方向跑过来。

当数以万计的变异物闯了进来，即使开了防护系统又能怎么样，特莫拉安全区就像是闯进蚂蚁的糖罐子，几乎已经是蚂蚁的囊中之物了。

陆连山从未见过这么多变异物集群，这不像是没有防护系统后被吸引来的，反而像是……

他表情凝重，在心里不可思议地想：反而像是商量好来攻城的。

偏偏这个时候，能主持大局的人还没出来。

陆连山看向116层被藤蔓堵上的洞，层层叠叠的藤枝围得不漏一丝缝隙，想从这出来有点麻烦。

陆连山视线倏而一顿，却见藤蔓团里似乎有黑烟冒出，烟雾逐渐变得明显，藤枝燃起了熊熊火焰，被灼烧后疯狂击打墙面，仿佛在发出刺耳的嘶吼声。

火光里有一团白色物体飞速穿过，用身体在火堆里撞了条路出来，周身羽毛都着了层火焰，白鸟在空中盘旋一圈，仰头发出一声长鸣，竟有雨水应声而落，像是应和它的呼唤而来，浇灭了雷鸟身上的火焰。

陆连山看得分明，惊讶非常——难道这也是S级向导的能力？

雷鸟等火焰熄灭才振翅高飞，露出跪坐在它背上的喻筠。从雷鸟脖子上延伸出去的安全绳索逐渐绷直，延伸到藤蔓里出来的两个人身上。

那是库为和罗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