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不断分别的重逢 第25章 第 25 章

当驶入这藏在荒野中的城市后，速度固然有提升，遇到的异种也比之前增多。

“有一些是被死去异种逸散的精神力引诱，有一些是闻着味儿过来了。”萧岚如是道。

这一次轮到萧岚开车。高大的哨兵身影像一个熊瞎子，光在那儿一坐就完全遮住了前方视线，利朵一边拿着个饼，一边暗搓搓挪动身体到另一侧。因为怕吃饼时掉渣到皮毛里，利朵把兔狲赶回了凌灵身边。

别看兔狲个头不大，战斗力居然不弱，好几次遇到腐鼠都是独力战胜。从一开始战战兢兢，到后来勇猛进攻不带半点犹豫。兔狲的进步有目共睹。前后几波战斗都在数分钟内结束，只有最后一次，来的是一只地魂兽，二级。

如非亲眼所见，普通人无法理解二级异种与一级的区别。这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来的地魂兽足有一头骆驼高，看起来跟一辆越野吉普差不多。兔狲跟它相比，娇小得跟个脚皮似的，嗷嗷的叫几声，都没个正眼看它。

汽车不得不停下，静观其变。萧岚脸色严肃，手指摩挲着方向盘，冷冷看着这只怪兽。

地魂兽围着车转了半圈，鼻子不停抽动，显然，它闻到了精神力的味道。兔狲全身的毛都炸开，胡须翘起，双目圆瞪，看见地魂兽没理睬它，一阵烟向地魂兽腹部下溜过去，没多久地魂兽发出一声痛苦惨叫，它肚子被兔狲的小爪子抓掉一大块皮。

地魂兽未死，那块皮就会一直存在不会消散，血液浸染泥土，稀里哗啦，地魂兽四肢踏地，愤怒践踏着地上那只不停乱窜的小东西。

凌灵精神紧张，眼都不眨地看着自己的精神体对抗二级异种。对于短腿兔狲来说，本来速度就是短板，这一刻，她看见自己的精神体全身肌肉收缩，跟个炮弹似的突然爆发出惊人速度，已完全超过之前最高记录，而且，随着四肢加速、变速，速度还在不断攀升。精神图景出现丝丝撕扯力度，一阵阵剧痛，快到极限了，凌灵额头冒汗，一手用力按在车门，一手打开枪栓。

萧岚按住她：“还没到时候。”他要压榨兔狲最后一点实力，按住兔狲脖颈逼它成长。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凌灵脸色略显狰狞：“你！”

萧岚严肃道：“凌少尉，执行命令！”

凌灵坐姿一正：“是！”就在这时，兔狲已经开始使用她的精神力，二级异种这道考题的压力，不仅落在兔狲身上，也重重落在她身上。

地魂兽动作越来越快，光是罡风就扫得兔狲站立不稳，更别说阻挠地魂兽靠近汽车。娇小的兔狲只得一爪又一爪地继续偷袭地魂兽肚子，肮脏的兽血淋了兔狲满身都是，这倒是激发了它的野性，小家伙的眼睛都红了，出溜到尾巴疯狗似的向上爬，很快就在地魂兽的狂怒中爬到头部，爪子死死钉住地魂兽皮肤，如跗骨之蛆，看那模样，似乎是想偷袭地魂兽眼睛。可是地魂兽上身摇晃速度比之前更剧烈，兔狲几乎抓不住，僵持不过五六秒，四肢渐渐脱力，急的它一口咬住地魂兽，咕咕喝了两口血补充体力，趁着这新生的力气，兔狲又继续往上爬两步，咕咕再喝两口血。凌灵感到精神图景的撕扯稍微减轻，但是五感灵敏度急剧下降。

“我说这小家伙挺有想法啊！够了，你去支援一下它。”萧岚终于大开金口，允许凌灵行动。

车门打开，凌灵如一道青烟跳下车，抬手就扔了一个玻璃管过去，撞碎在地魂兽头上，里面的液体迸溅开来，这是麻痹药剂。地魂兽离汽车太近，虽然车上有萧岚也不一定能保证利朵安全，故而凌灵特意将地魂兽往侧边废弃矮墙那边引。兔狲和自己哨兵默契不错，小爪子挂在怪兽头部一侧，不停给予疼痛刺激。

有效。

愤怒嘶吼中，地魂兽往矮墙边的凌灵撞去，一道人影在它头顶上方一晃，轻灵得不像人类。紧接着剧痛传来，地魂兽左眼失去视野。趁此机会，兔狲抓住机会，突袭其右眼，地魂兽失声怒吼，开始疯狂乱撞，霎那间，碎石横飞，鲜血四溅，随着地魂兽尖锐嘶吼而生的还有阵阵精神攻击，不仅是两个哨兵，连远在三十米外的利朵都隔窗听见那股响彻心底的啸叫。

利朵看见萧岚好整以暇地摸出一把枪，装上消音器，迅捷抬手射击，子弹从伤眼血洞射入，强力爆破颅底脆弱骨质。转眼间胜负已定。

这一仗，凌灵受益颇多。她知道，哪怕没有萧岚最后那一枪，失去视力的怪兽也是强弩之末。以自己一级哨兵的实力战胜二级实力的地魂兽，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经过此一役，凌灵对自己的精神体有了进一步了解，心里暗自感激萧岚对自己的培养。

“这次是例外。没有向导的话，你还是要悠着点，小命留着多活几年不亏。”萧岚最后总结了一点。

利朵这才后知后觉知道萧岚有恃无恐闯入荒野的底牌是什么，兔狲飞速蹦到她怀里，随着地魂兽身体崩解在空气中，它身上的鲜血也渐渐消散，余留下满身污渍，抓着利朵拼命蹭。利朵感觉脑袋里嗡嗡响，类似于坐车晕车，一阵阵恶心反上喉头。

“呵，我还以为要提点的只有一个楞头哨兵，谁知还有一个笨蛋向导等着我。封闭脑域的事情我倒是不熟啊，你可别逼我，这师傅不好当。”萧岚整个人转过身来，看戏一样看着利朵抱头呻吟。要不是现在一点力气也无，她真能暴起打破哨兵的头。

“我听有个向导说，封闭脑域就是想象脑袋里有一层膜，你感受到的痛苦跟你本感是相隔离的，就像是听故事，不要把整个感情投入这个故事形成共感，而是要将自己和故事剥离开来，以第三者的视角……”

利朵渐渐听不到他说话了。这种感觉她似乎曾经有过。那是抱住蓝牙的时候，她从很远的距离感受过蓝牙的记忆，一切情感都像是隔着毛玻璃。那时候她做了什么来着？那时候她见到蓝牙全速跑来，非常高兴，抱着蓝牙时，她还不知道它受了伤，身上还插着一把小刀，惊喜快乐的情绪咕嘟咕嘟往上冒，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怎么在意蓝牙身上散发的灰暗、阴霾，直到负面情绪到来时，她又做了什么来着？

利朵若有所思想着，不知不觉晕车症状慢慢减轻，乃至于无影无踪，等她回过神，兔狲身上的污渍也大部分消失了。

“咦？”萧岚惊讶，“刚才你领悟什么了？”

“我突然想到了以前坐车晕车。”

“嗯？这跟晕车有什么关系？”

利朵看着萧岚那亮亮的充满兴味的眼睛，突然意识到离面前这个男人太近了，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坐车的时候跟别人聊聊天，晕车的症状就会减轻，以前去外地上学时总会找个坐车搭子聊天，晕车的症状自然就好了。而沉浸在晕车这件事本身的时候，就总会更加晕车……”

“嗯。”哨兵不知道听明白没有，收到这个答案停了一秒，就回转身发动汽车。

“利朵！！”

利朵条件反射回答：“在！”

“咱们这一路异种很多，精神污染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是……”利朵才反应过来，声音弱了下去。唯一没被萧岚吓到只有兔狲，自在地在利朵怀里翻了个身。

汽车继续前行。大大小小的事不断，惊险又不失趣味。比如凌灵捡到的那只野鸡被凌灵用叶子泥巴包好放发动机，最后几乎全下了利朵肚子。野采到的果子很甜，一人一大兜。溪水里满满都是虾和小鱼，一人一碗。打到的狼，一人一只。

最为神奇的是他们找到一个西瓜，长在两块岩石缝隙中间。这是秋天剩下来的最后一个瓜，方形的，长成了岩石缝的形状，根本取不出。

“奇怪，现在居然还有西瓜。”利朵惊喜万分。

入冬了，南方的气温还处在满减状态，满三十减二十，早晚凉的透心，纯纯的冬天，植物都感受到冬天的气息，树还绿着，不开花了，草还绿着，不结果了。利朵已经裹成一个团子，只有两个哨兵仍穿着单衣薄裤。这个硕果仅存的西瓜就跟个礼物盒一样闪闪发亮。

利朵一步三回头，三人本来要出发的行程被打断，于是最后变成三个人蹲在岩缝边拿着勺子挖西瓜吃。

切开顶上的瓜皮，里面露出鲜红色瓜瓤，三只勺子齐头并进，汁水居然非常甜。野生西瓜当然不可能这么甜，从瓜皮厚度瓜子数目都可以看出是近几年才出的品种地雷。

凌灵赞叹：“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吃西瓜。”

利朵：“一日之计在于晨，吃瓜不忘屙瓜人。”

萧岚呛了一下，转头大声咳嗽起来。

利朵：“那你还吃不吃？”

“吃！”

……

他们这样轻松愉快的旅途在第五天结束，艰苦的生活开始了，当然，这个艰苦是相对于利朵而言。

因为他们的车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