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丨黑豹]刀锋归处 第45章 第 45 章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光芒笼罩着一望无际的平原，连黄绿色的草都被渡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瑞恩穿着一件并不贴合她身材的宽松短袖和阔腿裤，散着头发，肩上裹着一条薄毯，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浓茶坐在窗前。

她的窗户正对着后门，楼下有一群正在玩耍的孩童。嬉笑声传进二楼的瑞恩耳中，她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

她跟前的桌面上摆着一支淡蓝色的药剂，整支针管被封进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里，像个另类的水晶球。

盒子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瑞恩没有去擦，只是出神地盯着它发呆，有时一看就是一整天。

“笃笃笃——”

房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个拉丁裔妇女，操/着一口带着西语口音的半生不熟的英语。

妇人说，门口有人找她。

瑞恩的表情瞬间僵硬。

三个月前，在塔的包围之中，她被康纳斯推进地下暗河。激荡的水流冲刷下，她根本无法稳住身形，更遑论找到他预备的救生筏。

她在水流之中漂啊漂，暗河的水冰冷刺骨，她呛了数不清多少口水，最后浑浑噩噩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冲上了岸，落在密苏里河下游一处农场附近。

一个小女孩发现了她，叫来母亲，将瑞恩带回了家。

她生了一场大病。起初高烧不退每夜梦呓，后来烧退了，人却始终病恹恹的，偶尔咯血，且频率越来越高，前前后后病了足足有一个多月，才总算好了一些，人却瘦了许多。

病好后，她就留在了这户人家中。她们是哥伦比亚移民，单身的母亲带着三个女儿，在这里经营一家小农场自给自足，偶尔到附近的集市上兜售些自己家的产品。

瑞恩身体好些的时候，会帮她们做些农活，还有些老旧坏损的不能用了的农具，她也都帮她们修好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失能症状愈发明显，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去哨兵的能力。她每天都会把那支哨兵素摆在面前，但却没有一次下定决心去使用它。

瑞恩也不知道自己会留在这里多久，或许直到政府撤销对她的通缉，或许直到她准备注射哨兵素那天，她会离开她们，离得远远的，这样就算她变成了异变者，至少不会成为孩子们一辈子的噩梦。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已经躲在了这样偏僻的地方，竟还会有人找到这儿来。

瑞恩跟在妇女身后下了楼。

路过餐桌的时候，她顺手将桌面上的一把水果刀藏在了掌心。

“就是这位先生。”

妇女把门打开一条缝，瑞恩顺势看去。

门外那人略显局促，从门缝中看见瑞恩的脸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瑞恩看清他的脸时，神色却是一怔。

是他。

她一时没有说话。

那妇女看她表情不对，作势就要将门关上，却被特查拉上前一步用脚抵住了房门。

“瑞恩，”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我需要见你。”

见他认识瑞恩，妇女这才暂缓了关门的动作，回过头去用眼神询问瑞恩是否要让他进来。

瑞恩看看她的表情，又抬眼看向一脸严肃的特查拉，半晌，点了点头。

“请进吧。”

妇女不放心地瞥了特查拉一眼，用口型对瑞恩道：“如果有麻烦，家里有棒球棍。”

瑞恩点点头谢过她的好意后，妇女才不大情愿地把特查拉放了进来。

两人站在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妇女像防贼似的盯着特查拉，走进了厨房，把棒球棍拿出来立在了墙角。

特查拉看见她的动作，淡淡笑了笑：“她很关心你。”

“找我有事么？”瑞恩没有和他叙旧的打算。准确地说，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子就乱掉了。

她的反应很冷淡，但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有些事想和你谈谈。请我上去坐坐吧。”

瑞恩紧咬下唇，思考了一会儿，默默转过身去往楼上走。

路过餐桌时，把手里的水果刀放回了原位。

特查拉看见她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

-

进了瑞恩的房间，特查拉将房门锁了起来，显然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瑞恩没有阻止他，坐在床上，指了指窗下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特查拉将椅子拉到瑞恩对面坐下。

她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脸色苍白，他见惯了她化妆易容的样子，就算不是惊为天人的乔装，至少也会有精致的妆容做底色。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原本的模样，憔悴的、不加一丝装饰的、最真实的模样。

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瑞恩不自然地把耳后的碎发拨到了前面来，试图遮掩自己疲惫的脸色。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问，“我身上已经没有你留下的任何东西了。”

“我找到了迪克森。塔在三个月前停用了你用的那一批屏障仪，我猜你一定会用回旧的，所以让迪克森定位到了你的位置。”

“你说找我有事，什么事？”瑞恩的语气十分冷淡，催促他尽快说完尽快离开。

特查拉轻叹一声，将过去三个月内发生的事，和自己来的目的和盘托出。

三个月前，康纳斯变成异变者，杀死了塔的很多哨兵，导致原本就青黄不接的哨兵人数锐减，塔的力量遭受重创，急需新鲜血液补充。

而塔原本的计划，就是得到康纳斯的哨兵素，用来大批量制造哨兵，毕竟这样做的成本远比筛选未出生的婴儿做基因改造要小得多，即使是未经改良的哨兵素1.0，成功率也有20%。

“塔一早就知道康纳斯叛逃后在研究哨兵素。他是个天才，是塔的科学家团队无法比拟的那种天才。塔一直困在‘逆转失能’的错误想法中，只有康纳斯想到了再造哨兵。

“在你叛逃后，塔知道你和他一定会碰上，因为你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康纳斯的研究进展一直在塔的监视之下，塔知道他需要我，所以我的任务，就是配合你，找到隐匿的康纳斯和哨兵素。”

瑞恩听着特查拉的话，眼神愈冷。

“你去塔里的时候，我本该把你留下，那时塔还想要抓住你，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我继续跟着你直到找到康纳斯为止。”

“为什么？”瑞恩突然打断了他，“你和塔有过协议不是么？你为他们提供向导素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执行任务？”

特查拉沉默。许久，叹息道：“奥洛罗母子的性命掌握在塔手里。”

他没有细说，瑞恩也不想听了。

大概每个人都有软肋，而特查拉的软肋就是他的前妻和孩子。

瑞恩没有兴趣探究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奥洛罗为什么会成为塔拿捏特查拉的利器。

她一点都不想听。

“够了。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吧，通过迪克森大费周章地找到我，肯定有原因。”

特查拉凝视着瑞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这三个月里，塔进行了很多次实验，抓回了很多失能后离开塔的退役哨兵，在他们身上测试哨兵素的效果。外面的世界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异变者。下个月塔还会在国会山发表哨兵素测试结果的报告，试图得到国会的支持，在军队中有限投入使用哨兵素，用来补充塔的资源。

“瑞恩，我们都清楚哨兵素的危害。虽然安德烈不是你的哥哥，你没有义务继承他的遗志，但我是他的朋友，我想完成他未竟的事业。我需要你的帮助。”

“而且……”

特查拉深深看向她的眼，顿了一顿。

“我很想你。”

听到最后一句，瑞恩瞳孔猛地一缩，顿觉脑袋和肩膀都发麻。

她震惊地看着特查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从他口中听见

“想她”这样的话。

想她什么呢？他们明明都背叛了彼此。

见瑞恩不言，特查拉从领口中取出了瑞恩送给他的项链。

“被康纳斯绑起来的时候，我用你送我的项链割开了束缚带。不管你把它交给我是不是为了这个，但我很肯定没有你的话我办不到。”

瑞恩凝望着项链上泛着寒光的银饰，许久：“你不恨我么？”

特查拉没有正面回答：“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也犯过错。但我想我们都值得一个补救的机会。”

瑞恩沉默地看着他，想了很久很久，轻声开口。

“抱歉……我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

特查拉回望着她的眼睛，瑞恩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相顾无言，良久，他站起身来，探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

瑞恩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上移，意识到他手上的动作时，她本能地向后躲过半分，盯着他的双眼却突然被涌上来的泪模糊了视线。

他这算什么？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她想要什么，亏她还一度因为欺骗了他而感到愧疚，可他却比她更早就将她玩弄于股掌。

现在这样突然的示好又是什么意思？

特查拉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把手收了回去，留下一句“打扰了”，转身离去。

“等等！”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时，瑞恩突然叫住了他。

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瑞恩又坐了几秒，猛然起身来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别动，”她把脸埋在他背上，双臂收得很紧很紧，“我想抱一会儿。”

特查拉很听话地没有动。

他看不见瑞恩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指攥得很紧，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感受到她的身子在颤抖，背后有温热的濡湿感。

她在哭。

特查拉没有打扰她。他知道自己嘴笨，不适合安慰人，如果哭出来能让她舒服些，他愿意陪她哭上一整天。

但瑞恩没有哭一整天。

五分钟后，她松开了特查拉，向后退了半步。

他转过身去，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她抬眼看他，眼圈依然很红。

“你现在不怕塔对奥洛罗下手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赌气，特查拉不禁笑了：“塔以后都没办法伤害到她和孩子了。”

瑞恩“哼”了一声：“那……我现在失能很严重，屏障仪也不好用……”

特查拉像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瑞恩从未见过的新款屏障仪。

“我研究的，比你的旧款更稳定，更灵敏，至少可以使用十年。”

瑞恩先是一怔，随后瞪他：“如果我不答应帮忙你就不给我了吗？”

“我会留在楼下的餐桌上，那把水果刀旁边。”

知道他是故意强调水果刀的，瑞恩踹了他一脚。

特查拉不躲反笑：“我帮你戴上。”说罢便摘下了她耳后那只芯片马上就要过载的旧屏障仪。

“别急……”瑞恩握住了他拿着新屏障仪的那只手，眼神飘向别处，轻轻咬着下唇。

“……等下再戴。”

***

一个多小时后，瑞恩告别了善良的妇人和她的三个女儿，交代特查拉给她们多留下些钱作为收留她三个月的报答后，两个人一起上了等在外面的亨利的车。

亨利靠在车窗上打瞌睡，听见后座车门开合的声音才醒转过来，从后视镜一看，特查拉和瑞恩两个都坐在了后面，他热门抢手的副驾驶反倒没人坐。

“瞧瞧，咱俩怎么打赌的来着？你说十分钟就能谈妥，这都七个十分钟了！特查拉，你欠我一百块。瑞恩，谢啦！”

亨利说着转过身来看瑞恩，却发现她眼眶微红，脸颊也泛着红，看向窗外不理他。

他一愣，又看向特查拉，指了指瑞恩，无声地问他：“她怎么了？”

特查拉瞥了他一眼，掏出一百块钱丢给他：“开你的车。”

他的语气平静，但亨利怎么听怎么觉得，他现在情绪很不错，故作严肃的眼神中，甚至还有一丝难掩的愉悦。

亨利疑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半天。

是他的错觉，还是他们两个真的怪怪的？

特查拉来找瑞恩，对应瑞恩第一次见到特查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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