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我要是敢去乾东城的青楼,别说我爹娘,我爷爷第一个也放不过我。”百里东君头也不抬地低声骂道,“你呢!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不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没钱去青楼啊。”司空长风挠了挠头。
都是懵懂青葱的少年郎,谁路过那莺莺燕燕的青楼时内心没有激荡过几次,只是各自有各自的苦啊。
百里东君又扭头去看叶鼎之,见他神色如常,半点不见脸红心跳的模样,不由对他比了个拇指,“还是叶兄身经百战。”
叶鼎之一咳,余光一瞥东方既白,正好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目光,连忙握拳掩唇,“我……那个……”
一只白皙的手落在他肩上,蓝灰色的眼眸盛满揶揄的光,“都懂都懂,不用解释。”
叶鼎之哭笑不得,“师父看着……很是老练。”
“秦楼楚馆嘛……东海虽然偏远,但也不是没有,毕竟追求**是人的天性。”东方既白很是感慨地扫视了眼四处鸟语花香华贵奢靡的装饰,“还是中原人会玩。”
她笑眯眯地看着百里东君,“我当初因为好奇曾带着我弟弟去过镇上的青楼,结果进来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见我弟的模样就往她身上扑,吓得他当场跳窗跑了,后来这事被我师娘知道,两个人都挨了打,之后他死活都不肯跟我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真是可惜。”
百里东君顿时缩缩脖子,和司空长风背靠在一起警惕地盯着周围,生怕哪个角落里忽然也跑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害他们清白不保。
雷梦杀哈哈大笑,“百花楼的姑娘除了鸨母可没有那么老的,便是鸨母也是风韵犹存的美人,不用担心,被她们抱一下绝对不吃亏。”
东方既白赞同地点点头,“这里的姑娘好看多了,看着挺舒服。”
“看上哪个了?可要我帮你叫来?”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低低地传来。
她一愣,转过头,蓝灰色的眼眸里错愕褪去,溢出满满的笑,“嗯,看上花魁风姑娘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花魁姓风?”走在最前面的雷梦杀回过头,看到东方既白身后的人当即卧槽一声,“你……你你你……”
东方既白的视线跃过他的肩膀看向从门口到她现在所站位置的距离,唇角微抿,她走进来可不到半炷香,“不是挺忙的么?忙到这儿来了?”
一位穿着紫衫的美艳少妇穿越花丛款款走来,“哟,这不是灼墨公子和小先生吗?可真是许久没来了。”
许久没来?哇哦。
戴着稷下二字斗笠的萧若风轻咳一声,在那少妇走近前先一步将身前的女子搂进怀里,“别误会,我是听说东君同雕楼小筑立了赌约,又听说……所以才来寻你的。”
东方既白挑了挑眉,没说话。
萧若风脱下了身上的狐裘披到她肩上,低声道:“来这里的人多为寻花问柳,我担心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开心。”
那什么林知晓就是前车之鉴。
东方既白轻轻一哼。
“好。”萧若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服软道:“是我一想到会有那么多觊觎你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心里略感不适,所以丢下公务匆匆赶来了。”
东方既白这才弯弯唇,伸手环住他的腰,大庭广众之下探头进了幕笠内侧,迎着他温柔的目光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嗯。”
垂下的帘幕只飘起了一片边角那美人就钻进了小先生的幕笠,那位传说中的学堂小先生到底长什么模样没见到,却见那斗笠的边沿倾斜了一个角度,隔着白纱幕布依稀能看到两人贴在一起的唇,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在干嘛,当即边上一大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比起知道两人关系的百里东君,司空长风那仿佛晴天霹雳的表情要显得更夸张一点。
叶鼎之的脸又红又白,悄悄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雷梦杀瞪大了眼,这是他那个总是一本正经的七师弟对叭?对的叭对的叭?
萧若风没有被人在这种场合围观的癖好,当下将怀里的人打横一抱,迈步走上百花楼的悬梯,“一间雅间。”
先前那紫衣少妇在他伸手搂住东方既白的时候便停下了靠近的步伐,风月场上的人惯是会察言观色,只消几句话就能判断出这位学堂的小先生是为了寻怀中的女子而来,眼下如此宣誓主权的举动自然也是为了那姑娘,听见他的吩咐她屈身风姿绰约地行了个礼,“是。”
东方既白的小腿在萧若风的手臂上勾了勾,他好笑地补充道:“来十瓶桃花酿,要年份最久的。”
大概是对这年头来逛青楼还自带女伴的行为感到惊世骇俗,又或许是对那后来出现的学堂小先生感到好奇,总之等萧若风抱着东方既白消失在二楼走廊上后才有人回过神来,大堂里顿时炸开了锅。
“那……那位东方姑娘,和刚才那个男人……”司空长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是我想的那样吗?”
百里东君轻咳一声,“那是我小师兄,也是学堂李先生的弟子,呃,他们的确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司空长风的脑海中一时划过不少诸如那惊世骇俗的姑娘居然也会遇上能叫她低头的人之类的想法,旁边的雷梦杀仿佛在低声碎碎念着什么。
“不得了不得了……一定要说给洛轩和柳月他们听听……天啊……啊!”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敲在了雷梦杀的小腿上,他惨叫一声后摔倒在地,“谁!”
“雷公子许久没来这里,心中定是念着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进他耳朵。
雷梦杀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一哆嗦,当下也顾不得疼了,“娘……娘……”
一柄娟秀的长剑冷冰冰地拍了拍他的脸,“我竟不知,我几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娘子。”雷梦杀就差哭出来了,他在心里把萧若风骂了个狗血淋头,肯定是他派了人去雷家递消息,不然她怎么可能知道而且来得这么快!
女子一身素衣面目清秀,恍若美玉,她不艳,甚至看得出来未施粉黛,可就只靠着这毫无修饰的美就能将楼阁内一众莺莺燕燕给压了下去。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她一般,以她为中心半径三丈的范围内,一个人都不敢靠过来。
因为她手里拿着一柄剑,这柄剑在剑谱上排第四,是剑心冢冢主传人才能佩戴的名剑,心剑。
她是剑心冢冢主李素王的女儿,心剑传人李心月,同时也是,灼墨公子雷梦杀的夫人。
李心月上前一步抓起雷梦杀的衣领,提起人高马大的雷梦杀就像提起一只小兔子般轻而易举,她微微一笑,笑容颇冷,“听说你还把若风未过门的媳妇骗来了百花楼?你好大的胆子啊,连小姑娘也敢往这里带?”
雷梦杀欲哭无泪,什么小姑娘,那是手撕剑仙的女罗刹,她刚刚还在这里强吻了他师弟好不好!东方既白,说好的兄弟呢!有异性没人性,搞定了他师弟倒是把他媳妇也搞定啊!
百里东君大概是觉得雷梦杀有点可怜,他微咳一声,“那个……嫂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心月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认出他后冲他点头笑了下,笑里却全是刀锋,“小小年纪,不学好。”
“不不不,我……”百里东君连忙挥手,“我是无辜的。”
李心月呵了一声,提起不敢挣扎的雷梦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丢下一句话,“掩饰什么,少年郎的岁月正好,好好享受吧,你们的好时光不多了。”
雷梦杀被突然杀出来的李心月拎走,东方既白也被萧若风带上了楼,只剩三个少年面面相觑,“那我们……”
叶鼎之始终望着二楼的方向,听到百里东君开口,迟疑了一下,“师父上去了。”
司空长风的眼角轻抽,“我想,他们可能……大概……是不会让我们去打扰的。”
正在他们犹豫的时候,那紫衣美人款款迈步来到三人面前,“小先生为三位少年郎安排了楼上听曲的雅座,也备下了桃花酿,几位请吧。”
雅座在楼上的大厅里,萧若风和东方既白自然不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房门紧闭的厢房,暮初和霜却一左一右如同门神一样守在那里。
屋内,东方既白推开了窗,清凉的风带着雨水的味道拂了进来,她身后,萧若风摘了斗笠放在桌上,顺手倒了杯茶将香炉里燃着的烟浇灭,屋里浓郁的香气顿时一淡,“怎么跑这里来喝酒了?”
“我人生地不熟,当然是雷梦杀带的路。”东方既白毫不犹豫地就把她不太走运的兄弟卖了,她看着窗外蒙蒙的雨雾,一个深吸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上说不出的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