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提醒:本文为百里东君单篇同人文,大家谨慎选择阅读。不喜欢的话可以直接跳过!!!!!勿喷,感谢!!!!
关于青青的这篇文我会在作者有话说里详细说明更得很慢的原因。
01
在百里东君介绍自己是“乾东城小霸王”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起,乾东城其实还有一个小霸王。
在将百里东君留下的那壶酒喝完之后,陈姝安便不再饮酒了。她将刚滴完最后一滴酒的小酒坛端在手中把玩。酒坛很是小巧,瓶身晶莹透光,说不出的风雅。
侯府小公子对他的吃喝住行很是讲究,更别提在酿酒一事上。他用来酿酒的酒坛子总是精致得很,尤其是摆在他卧室的那一排。
她最喜欢的一个酒坛就在那里面,偏偏也是百里东君宝贝得不行的那个。后来百里东君拗不过她,就如她所愿送给了她。
身为乾东首富家的小姐,陈姝安还真没想过讨什么其他人的欢心,百里东君除外——她刚见到他的时候,就想和他做朋友。
小东君活泼伶俐,生的又是粉雕玉琢,她一见到他的面就从心里喜欢这个小哥哥。
小时候的她好动又顽皮,在家在外都是无法无天,百里东君也一样。二人简直一见如故,天天出门一块儿为祸四方。
这女孩子这般行事不方便,百里东君就出主意让她假扮成个与他一样的男孩子。她当时很开心地答应了,现在却悔恨不已。
从那时起,百里东君就没把她当女的。
她想到这,兴致全无。盯着酒坛看了一会,就把它丢入院子的花草中。一声闷响后,这个酒坛就再也不会让她失神了。
仔细想想,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百里东君的?陈姝安忘记了。
为什么喜欢百里东君,陈姝安觉得无需回答。
当年仅仅少年鲜衣,踏马长街,便足够让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久久不散。哥哥当时看着她魂丢了的样子,笑着说她完了。
她没说话。
在百里东君故作神秘和她说起那个仙子姐姐时,她才觉得自己完了——完了,自己喜欢上百里东君了。更糟糕的是没想到他还比她更早开窍,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他眼睛亮亮的,形容仙子姐姐是“天边明月”。
陈姝安那时僵硬地扯了个笑,说:“那她肯定很漂亮。”
“那是。”百里东君毫不犹豫地接话。
后来有人夸她面若芙蓉,还引了句“浓艳香露里,美人清镜中”。她听了,顿了一会,破天荒地搭理了那个人:“你说,人间花比得过天上月吗?”
其实她也没等那个人回答。
她想听到的回答只在百里东君那。
但百里东君不会告诉她,她也不敢问。
百里东君启程去往天启那日,她没去送他。离开前,百里东君说他要扬名天下,只因仙子姐姐会在他扬名天下之时前来找他。她只是举杯敬酒,道了一句“祝好”。
那天他真的太高兴了,甚至完全没发觉她的不寻常。
当天晚上,陈姝安抱着哥哥的衣袖只是哭,哭湿了他的整个衣袖。素来跟她呛声的哥哥难得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在告诉她没事的。
其实她后来还是后悔了,跑着去了城门,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却只能看见空荡荡的街道,人已离开。
她是跑着来的,其实没晚多久。所以他连一会会也不会等她。
她看了会城外空旷的车马道,然后转身离开。
去他的。
陈姝安永远忘不了百里东君的那一句“你我情同兄妹”。
她只有一个哥哥!百里东君想当她哥哥,做梦!
02
百里东君离开后,乾东确实冷清了许多。只是百里东君来之前她就生活在乾东,没道理他走之后她就适应不了。她下棋,约友,踏青,烹茶,没什么不一样。
日子一晃,也就过了几年。
陈家名声好,她也自认为生得不错。故而声名日长,也是在她意料之中。
城中有些人庆幸着一个小霸王走了,另一个小霸王也不出来为祸四方了。也有些人觉得没了小霸王们的乾东失了些生气。
她偶尔会想,那些人能不能将她这个好名声的陈家小姐和那个小霸王联系起来。想到好笑的地方,总是忍不住笑出声了。
唯一让她有些苦恼的,就是年岁日长,求亲之人也渐多。
听闻了晏家兄妹的事后,她叹息了好一会。然后跑去问哥哥。
“哥,你不会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吧?”
陈彻安赏了她一个板栗。
只看见他圆目张大:“你怎么能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噢……”她捂着被敲的头,觉得也是,“那你要是不喜欢你未来妹夫怎么办?”
“我要是不喜欢他,那肯定是因为他对你不好。他对你不好,那我自然是要他好看。”陈彻安冷笑一声。
“你放心吧,用不着你要他好看,我自然会先你一步要他好看。”
陈彻安点点头,而后将她撵出门去。只见他对她说:“天天待在家里,我看你能不能给我找到未来妹夫还有的一说。给我出门闲逛去,没事就给我去求个平安符来。”
于是陈姝安就这么气鼓鼓地去了城外的寺庙。
等看到陈彻安领着身后的一名年轻公子悠悠然现身,陈姝安才看清陈彻安打的算盘。
“这么巧啊,妹妹你今日也来祈福。早知这样,我们就相约着一起来了。”只见陈彻安是这么说的,一脸惊讶。
瞧着他,陈姝安咬着牙问了好:“是挺巧啊,哥。”
其实她心底明白,她叹了口气,他总是担心她还是忘不了百里东君。
忘不掉又怎么样呢,她又不傻,总会忘掉的。
03
世子妃最近瞧着陈家小姐和一俊朗公子走得很近,看架势似是有意定亲,有些烦恼。她想起那个自己在翻墙去逮百里东君时撞见的漂亮小姑娘,心底暗骂百里东君的不开窍。
在百里成风写家书时,温珞玉吩咐他在信末加上一句,让他们儿子收拾收拾准备回来喝陈家小姐的喜酒。
百里成风不解,添上后问她:“人家小姑娘亲事八字还没一撇,为何这样写?”
温珞玉心情不太美妙,连带着他一起嘲讽:“你儿子像你,都是榆木脑袋。也不知道我能帮他到几时。”
生个儿子真是操心,生个不开窍的儿子更是糟心,她想。
明明对那小姑娘的不一样连她都看出来了,就他还傻愣愣地以为自己是那兄妹之情。
04
百里东君离开乾东的时候其实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的。
原因是离开前的一晚,他本想去给陈姝安送些酒。却不想碰见陈姝安正坐在房顶上看月亮。天哪,她这是怎么爬上那么高的,他心道。
等上了房顶,他叫了她一声:“陈姝安!”
她没理他。
他觉得奇怪,走过去才发现她裙边赫然躺着两个空酒瓶。
他拿起酒瓶闻了一口,便知是烈酒。
“你怎么喝这么烈的酒?”他有些好气又好笑,“还爬房顶。要是我没来,你待会怎么下去?”
陈姝安这才发现他来了。她扭过头,盯着他好一会,看百里东君走到她身边坐下,不近不远。百里东君能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只微微分布在两颊上,平添几分颜色。
他不再看,却听得陈姝安叫他的名字:“百里东君。”
语气有些迟疑,听得出来她正在努力辨认他是谁。
他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又听得她的下一句——
“百里东君。”她又叫了他的名字,这次不再迟疑,“你为什么总是看月亮。”
她问他,又不似问他。更像是在讲着她知道的事。
百里东君愣住了,手指无意识抓紧空的酒坛。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一眼。”她盯着他,眼神却因为醉意,只是虚虚地停在他如玉面庞上。
小公子惊讶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看着她。他实在没想过自己当作妹妹一般的人会喜欢他,而他喜欢的偏偏是仙子姐姐。
幸运的是眼前的人没让他为难,眼睛上下一合,睡着了。
他思索再三,还是将人带下了房顶。他将她放在门外,让她头靠着栏杆。用石头敲响还亮着灯的侍女房门后,便留下那几坛酒落荒而逃。
第二天就是他离开天启的日子。
说实在的,他松了口气——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陈姝安。
即使他知道陈姝安喝醉了什么也不会记得。
后来他求学稷下的时候,竟常常想到她。特别是自称乾东小霸王的时候,他最能回忆起她的音容笑貌。
少年人打马过长街。三月三,草长莺飞,他们总是出城踏青。这么多年来,城郊的野味都要被他们尝遍;夏日,他们就爬上屋顶数星星。她还会自己学着看天象,也不知道学成了什么没有;秋高气爽的时候,他们就一起爬上树摘果子。其实她看着娇贵,却是最大胆的那一个,总是要争个最好,果子数她摘得最多;冬日,他们就采雪水烹煮,他用来酿酒,她用来煎茶。
还有每每看见他,她都会笑着喊他一声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不禁迷茫。
后来他酿出了七盏星夜酒,成了雪月城的城主。他扬名天下,仙子姐姐也自北而来。他望着马车内遥远的身影,才终于知道那风花雪月酒他只想酿给一人喝。
一个他很熟悉、很牵挂的人喝。
最后他只请仙子姐姐喝了他酿的过早。
过早过早,确实过早。
如今收到家里来信,百里东君仿佛失了魂,怔怔地看了那文末的一行字很久。
正值春日好时节,雪月城内枝头春意竞相冒出。落英缤纷中,正在城墙上喝酒的司空长风突然瞥见百里东君的身影。
他只带上了自己的剑,翻身上马,似是要直接出城。
“喂!你去哪啊?”司空长风不由得大声喊他。
百里东君已然策马扬鞭,闻言转头喊道:“回一趟乾东。”
待司空长风听清了整句话,便看不见百里东君的身影了。
这么急,他嘀咕着。百里府也没听说出什么事啊,是去见心上人?
不对啊,大城主走了,这城中事不都落在他们头上了吗?!他瞬间头大。
该死的百里东君,他闷了一口酒,却不由得也开始想策马去见天启的那位心中佳人。
05
今年乾东的春日很长,也一如既往的热闹。
陈姝安喜欢在春日踏青,常常会去到城外的寺庙赏桃花,顺便祈求佛祖佑家人平安。
在百里东君闯荡江湖之后,她也开始为他年年祈福。
求佛不可贪,她只是祈求他平平安安。
往年和小姐妹们一道,今年却是和兄长和谢公子一道。
谢卓暄,也就是那位兄长朋友,倒是和她一见如故。
其实接触多了后,她发现谢卓暄和她想的很不一样——他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奇景,还正在写自己的游记。
陈姝安喜欢听他讲自己的游历故事,很有趣。
那其中的名川胜景、万千世界,陈姝安心向往之。
乾东虽好,却终究是太小了。
“你说,我怎么说服家里人放我出去和你一样游历呢?”她欣赏着他所作的山水丹青,怅然问他。
“要不你和我顺势而为?”谢卓暄正修订着他的游记,闻言抬头。
陈姝安思考了下,觉得不是不可行。
谢卓暄家里也催得紧,他却怕自己成了亲便不能游历山河了。若是和她成亲,两个向往山河之人,能一起游山玩水。
做个名分夫妻,倒也逍遥自在。
“可我总觉得,我还是想要嫁个我喜欢的人。”陈姝安又补上了一句。
谢卓暄笑了笑:“你这话未免伤人,倒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对我无意。”
“谢公子,您看着也不像对我有意呀。”她倒是将直白贯彻到底。
谢公子,确实只钟情于山水。
眼下到了寺庙,二人先后下了车。
今日出游本是带上陈彻安的三人行,哪知那家伙心底又想了一出,临时有事称不来。陈姝安也不想理他,只等着回去和他算账。今日春光邀人,她可不想错过。
抬眼便能瞧见漫山春意,桃花朵朵,风华灼灼。
陈姝安今日穿的是粉色衣裙,和着漫山的桃花很配。
谢卓暄都不由得夸她生得好。
“那是自然。”她心情很好,不吝啬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你多看几眼记住了,回去帮我画幅画,送给我收藏起来。说不定我开心了就答应你了。”
谢卓暄闻言莞尔,答应了下来。
赏了一会花,陈姝安照例要去祈福。于是她就留了谢卓暄在原地,自己一个人去了佛前。
反正谢卓暄也乐得自在。
香客很多,陈姝安等了很久。等到了佛前,燃三炷香,三叩首,她在蒲团上跪定,在心中默念心愿。
“佛祖慈悲,无灾无难,欢喜常伴。”
踏出门时,她低头注意着脚下。等她抬起头时,却怀疑自己花了眼。
记忆中的白衣少年郎似是风尘仆仆,远道而来。
他于灼灼芳华下静立,让人细数年岁,感慨一句已是许久不见。
人的一生有万千遇见,但总有些人与你的遇见是不同的。
俗世万千,偏他从不泯然众人。
陈姝安愣愣地瞧着他,一时分不清过往如今。
他也有些震愣,明明策马追来的是他,相顾无言的也是他。
本以为她已经结亲,如今瞧见她姑娘样式的发髻和穿着打扮,便知道信中所言为假了。
以为她成亲的时候,他就没想好该说些什么,又该干些什么。如今知道她还没成亲,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霸王难得有些胆怯,一时默然。
“听说你结亲了?”
他问。
问完却立刻懊悔不已。
怎的问出了这句?他心道肯定是路上演练太多遍,心底已然决定回去要好好同老爹算账。
果不其然见陈姝安脸上浮现几分怒意:“百里东君,我看你是出去一趟脑子坏了。”
重逢的氛围一时间不复存在,她此刻被怒意和道不明的酸涩吞噬。
她深吸一口气,道:“佛门重地,我们出去说。”
怒意攻上心头,她揪着他的衣袖将他扯出了门。
一出门,她便开始骂他:“你觉得我这身打扮,像是成了亲的吗?这么想喝我喜酒,你放心,到时候结亲一定请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百里东君忙解释。
陈姝安骂完了,此刻也冷静下来。
瞧瞧,这就是她喜欢了许久的人,一听闻她成亲便跑来给她贺喜。她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算了,她心想。
于是压下心里的酸涩:“你也没说错,也快了。”
啊?百里东君愣住了。
她手指指向花树下的谢卓暄:“就是他,你未来妹夫。”
谢卓暄闻言看向二人,与陈姝安对视上,似乎是在问她怎么就改主意了。
陈姝安撇过头去没看他,也没看百里东君。
06
百里侯府内,百里东君正闷闷不乐地喝着酒。
对面椅子上坐着他的母亲。
母亲大人撑着头,调笑着他:“可以啊东君,人姑娘本来还没打算定亲。你一回来倒好,促成人家的好事了。”
他闻言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又低下头闷闷地喝酒。
“行了啊,别喝了。”温珞玉起身抢走他的酒壶,“都混过江湖了,还这么扭扭捏捏。喜欢就去说啊。”
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百里东君认真思考了下,觉得她说的对。
07
这一日天气晴好,谢卓暄依言给她送来了她的画像。
“画得真好。”她抚摸着画卷,不由得赞叹,“原来谢公子不仅善画山水,亦工于人物画。”
谢卓暄只是摇摇头:“博君一笑罢了。那日之事,我想着,还是该劝你慎重。”
“我说这话,你不该高兴以后不用费心拒绝家里了吗?”陈姝安问他。
“君子不乘人之危。”
她听了噗嗤一下,心道确实是个君子。
“其实你要是嫁我,你也占了我便宜好不好。”他补充道。
陈姝安点点头,以示同意。
“你喜欢那个百里小公子?”他问。
“以前是,现在说不上来。”她道,“现在我想了想,总觉得以前喜欢他,更多的是喜欢他身上的那种自由。”
那种她不能企及的自由。
她抬眼望向他:“可现在,我觉得我自己就能触碰到更大的自由。对他的执念也没那么深了。说不喜欢吧,也不尽然。所以啊,我也不知道了。”
谢卓暄郑重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她的意思。
要是她能选,她就要选去当个走南闯北的女商人。
她叹了口气,望向院外。
谢卓暄借了墨宝,于画像上题字。
陈姝安倾身看去,只见两句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冥鱼。”
她笑出声来,只觉得此刻谢卓暄算得上是她此生知己。
她从不想成为他人可于清镜之中窥得的美人,只希望自生羽翼,遨游天地。
08
树间枝头将乍暖的春意落下,转而又在几日间滋生出些夏意来。
点点绿意静悬在空中,风一吹动才叫人发觉那绿是长在枝头上的,不是莫名生出来的。
总而言之,乾东入夏了。
陈姝安喜欢夏季,最喜欢的是初夏的夜晚。晚风退却白日的分毫燥意,浮过轻薄的夏衫,吹动姑娘的青丝,更抚平人的内心。
初夏夜里,除了夏夜本身是动的,没什么是静不下来的。
三五之夜,陈姝安站在院中总觉得自己离月亮太远,于是搬来悄悄藏在院中的梯子,一步步登上房顶。
木梯的粗糙质感能清楚地让她感觉到,脚下除了木条,便再无所依。
初次爬梯的时候,陈姝安很害怕。
但那个时候百里东君在。
他就在下面扶着梯子,又叮嘱她小心,又叮嘱她别害怕。
他笑着说摔下来也没事,不痛的,又说他在下面,别怕。
百里东君爬梯子的时候,陈姝安多数是站在房顶看着他爬。
她有时候很想报复百里东君的恐吓,将他梯子摇晃几下——谁叫他跟她说摔下来不痛。
痛不痛,他试下不就知道了。
但理智终究是压过了情感,她只是蹲下来看着他。而眼前的人三两下就从下向上地露出身形来。
陈姝安最先看到的总是他的眉眼,很漂亮。
百里东君专心关注着脚下,不曾将目光分向她,于是她也只敢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看他。
其实他看月亮时,也不会分神与他人。
但陈姝安不敢看,怕看见了他满眼的期冀与爱意。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怕来怕去,总是怕一个他。
皎洁月光照向眼底,她分不清过往与如今。
但今晚该是一个告别。
陈姝安早已能自己一个人熟练地爬上梯子,登上房顶。
借着一片月光,她坐在屋顶吹了很久很久的风。
09
第二日早膳时,她草草用完。
那厢父亲母亲正打算商议她的婚事。
“爹,娘,女儿不愿结亲,女儿想自己行商,想离开乾东去外面闯闯。”
二人望向她,皆有些愕然。陈彻安也停了箸,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静默的父亲母亲。
父亲率先开了口。
他恢复了往日神态,如常夹菜吃饭,淡淡道:“行商苦得很,何必。”
母亲静默,只是望向她,神态亦不似赞成。
“女儿愿意吃苦,愿意去试试。”
父亲不再说话,态度却也不见松动。
半晌,他又开口,语气加重:“外头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你孤身一人,年纪尚轻阅历不足,况且行商行的更是人情,你一个女子,怎么套近乎套得过那些酒桌上的男子。”
“况且如今,风雨欲来啊。”他语重心长,告诫着她,试图打消她的念头。
母亲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女儿知道,但女儿还是想试一试。”
她行礼告退,留下身后的三道目光。
一声叹息,不知谁叹,又为谁而叹。
今夜不见繁星,陈姝安双手交叠放在脸颊处,盯着眼前的烛火摇曳。眼睛被闪得有些痛了,却也不愿移开目光。
门外有人敲响木门,轻轻唤了声“安安”。
是母亲。
母亲进门来,坐到她的跟前,静静地看着她。
“安安,当真想出去闯闯?”她问。
她认真点点头。
“出去闯闯也好,”母亲笑笑,“你父亲只是担心,你要是想去,他自然拦不住你。”
她看向母亲,而母亲正用眼神抚慰着她。
许久,母亲准备走了,她突然开口叫住母亲。
“母亲,你出去闯过吗?”
“闯过啊。”母亲语气轻快,也像是在回忆年少闯荡的时候,“像你爹说的那样,是真苦。所以安安,你要保证你不后悔。”
“您后悔过吗?”
“自然不会。”母亲语气笃定,言语中的自信莫名令她心情也随之激荡。
母亲离开前,颇为欣慰。
安安长大了,也该出去走走了,她道,绽出一个极美极温暖的微笑来。
10
她离开乾东的那天,太阳还不是那么热。
家中三人都来送她。
细软盘缠不知塞了多少,护卫更是找了好几个。临行前,父亲只是望着她,良久才蹦出一句“照顾好自己”。
母亲望着她笑,眼中涌着泪花。
陈彻安笑着对她说:“姝安,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你就瞧着我富甲天下吧。她是这么回他的。
马车渐渐驶远,她回望了一眼远去的城门。
再见了,我的故乡。
11
百里东君找她的那天,她记得是个晴天。
彼时她正在整理行囊。
这还是他闯荡江湖几年后,她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看他——他确实变了,褪去了少年的稚气青涩,身上多了江湖中人的豪情与潇洒。
士别三日,则当刮目相待。
今日她果真也不能以从前的目光看待他。
他有些局促,问她是否真要自己出去闯荡。
陈姝安认真看着他:“是要走了,也该出去开开眼界了。”
她停下手中收拾的一些事情,问他能不能给她讲讲江湖中的事。
百里东君看着她,也还真讲了起来。
从剑林讲起,讲到天启,讲到北离八公子……讲了很久很久,最后讲到雪月城。
“我见到她了。”他轻轻道。
陈姝安心底依旧起了波澜,却只是问:“然后呢?”
“然后请她喝了顿酒,觉得月亮只能是月亮。”他笑笑,说的话很简短。
陈姝安一时无言,手指无意识拨弄着将要收拾的行囊。
分别的几年倒也确实能磨掉些熟悉与默契,以至于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百里东君也沉默着,细细斟酌着词汇,恨不得穷尽毕生所学将自己所思所想全剖析给她看。
他说他只是渴望被月光照耀,却忘了对月亮的喜欢终究是有别于心悦的。
铺垫了很久,他才敢鼓起勇气开口。
“虽然可能有些唐突,但我仍想问,你愿意去雪月城看看吗?”他看向她,“我还想说出来的是,陈姝安,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陈姝安看向他,似是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她莫名回忆起自己喝了烈酒的感受,辣占据了胸腔与味蕾,冲向七窍。
“百里东君,这事开不得玩笑。”她只是道。
“绝无半句虚言。”他发誓。
她认认真真瞧向他,似是从他回来便没看透过他一般,将他里里外外又看了一遍。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受,于是回答的声音很轻,大抵自己也不甚清楚回答了些什么。
“百里东君,我要承认的是,我也喜欢了你许久。”她借着一股气全都说了出来,人也瞬间轻松了许多,“但这并不是我去雪月城的理由。”
她高兴吗?高兴的。只是如今更远的地方、更广阔的世界等着她,那种期待的渴望盖过了曾经的哪怕是现在的儿女情长。
她已无心思考这些,于是她说:“给我一年吧,百里东君。一年之后,你若是心意未变,就来寻我。若是心意变了,我们就当今日这些话不曾说过。”
百里东君答应了,答应得很坚定。
12
天启的冬日大抵一直是一个样。常待在天启的人或许只对外头的银素感到倦怠。
但对于只来了两年的陈姝安不一样。
乾东冬日三两年才下一次雪,而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存在于很多年前的记忆中。
今日很冷,路上行人很少,做生意的人们也不揽客了,都躲在屋子里烤火取暖。
年关将近,近日买酒的客人多了些,不少人订了货,约定着年关来取。
陈姝安翻看着账本,心底盘算什么账年底能结,什么账要留到明年。
陈彻安问她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她说她要开个小酒楼。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她笑着反问他,问他难道觉得她这么多年酒白喝了?
百里东君已成酒仙,她自小看着他酿酒,自然也该知道什么是好酒什么是劣酒。喝出哪一味不足,她竟也能想出该用什么技艺改进。
不过她的酒楼不温不火,进账勉强维持经营。她倒没什么挫败感,反而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先说天启酒家甚众,光是雕楼小筑便久负盛名。再说天启权贵遍地,太出头了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动了人家的利就是扰了人家的局,惹祸上身还不自知。
陈家是在乾东一带有些名号,在天启可就不出奇了。这些事陈姝安心里门清,也只就这般经营着。
今日是真冷,店里来的人也少。年关了,伙计们也该倦怠倦怠了。于是她将店里做事的人都遣了回家,让他们今日早休。
人都走完后,天还是一片雾白。
陈姝安拿出自己的油纸伞,走出店去。刚刚撑伞而归的店员们早已不见了身影,相伴同行的欢声笑语仿若也只是昙花一现。街道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而雪还在不停地落着。
她倒觉得新奇——天启从未这般安静过。
望着眼前纷扬的雪,她突然回想起自己看过的书来。文人笔下之雪是银成的丝,是玉削的屑,如今观眼前落雪,倒觉得果真如此。
她不由得微微笑起来,探出手去接雪。兴致所至,不由得将油纸伞轻靠在雪地上,弯下身去团雪。
掌心中的雪洁白无瑕,似暖玉,却偏偏至寒。
她正专心捏雪,却听得一阵似有若无的铃声。越来越近,街道寂静,唯铃声清脆。
她抬眼寻去,只见街道另一头走来一个人,牵着马。他衣着单薄,却不被天启的寒冬吓退。
那身影她倒是很熟悉。
于是她丢弃掌中的雪,站起身来,重新撑起伞。这次却没看雪,看的是雪中的人。
人走近了,她便道:“百里兄,好久不见了。”
她分明笑着,却只是客气。
“我们这也算得上是异乡不期然相逢吧。”她道。
其实也不算,她怎知道百里东君心里的故乡是哪,是乾东,是天启,还是雪月城?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他开口道。
马儿扬了扬蹄,身上的铃铛摇晃,声音清脆响亮。
时间真快,别说一年,两年都过了。
“找我什么事?”
他沉默,就这般让静默蔓延。
她轻笑一声,撑伞从他身边路过。
他抓住她的衣袖:“一年之约还作数吗?”
“少侠,我们之间不曾说过什么约定。”
她抽出衣袖,走向他的反方,不曾回头。
一年多前或许还作数。
那时她真的等过他,夏天过了,秋天过了,只等来了冬天的一封书信。
初雪落下,她将手中书信用烛火燃尽。火光闪烁,吞噬了仅有的“抱歉”二字。
握了冰雪的指尖失了知觉,她握成拳,掌心尽力去暖着指尖。
寒风刮面,仿佛是要削去人的伪装面。
她觉得浑身冷得很。
身后有人追来,又克制地停下脚步:“陈姝安,我绝非有意不赴约!”
她停下,转身看他:“理由。”
“那时我功力尽失,生死不知。”
怎敢许下诺言,怎敢于信纸上留下解释。
他的不言她能懂,却仍旧不能立刻抹平等待岁月中的期许与失望。
她曾发誓此生不再等。
眼前是姑娘没说话,态度却软了下来。他苦笑一声,问她愿不愿品他新酿的酒。
良久,她点了头。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海、洱海月,此便是风花雪月。”
二人折返入了酒楼,他将酒盏摆放在她的面前,而她一饮而尽。
“很美的酒。”她说。
那里应该也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他点头,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也拿出酒盏来与她同饮。酒楼闭门只剩二人,随着一杯杯酒下肚,再见的生疏终是散去了些。
“你还愿意去雪月城吗?”他问。
“喝了酒,应该去看看。”她回答,伸出两只手指来,“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一是将这雪月城中位置最好的店铺卖给我,二是替我酿酒,镇店之酒。”
他毫不犹豫答应,这反倒让她感到疑惑。
“最好的店铺说卖就卖?”她问。
他不答,只是笑。却在心底道,本就是留着的,留着给你的。
她也笑了起来。
只是笑,只是对饮,仿佛此刻一切言语都是多的。
13
雪月城的东归酒肆名字没改,东家倒是换了一个。
酒肆重开业的第一天就生意火爆,顾客络绎不绝。
新东家是个姑娘,漂亮,能干。在她面前,再难搞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再不羁的顾客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
除却新东家的待人接物,大概就是她雇在店内的一排侍卫让人胆寒吧。
听说她和大城主认识。
后来被证实了。
店里的年轻丫头们轻声讨论着,被她听见了。她没恼,好笑地告诉她们:“确实认识,自小熟识,情如兄妹。”
丫头们“啊”了一声,不知道在感慨些什么。她挑起眉,问她们:“这么闲,活干完了?”
丫头们一哄而散。
晚上遇见百里东君的时候,他好笑地问她:“听说我们俩情如兄妹啊。”
“可不是吗。”她笑着一带而过,快步向前走去。
百里东君拿她没办法,只是笑着追上她。
年岁还长,什么时候改口谁也不知道。或许要再一同看过雪月城几个春秋吧。
为什么更这么慢:
(1)时间真的不够TAT
(2)剧情很难想(说来话长)有想法,但会被同人文所限
(3)其实我有点摸不透柳月的人设……而且按原著的话,我会认为柳墨是一对……剧版人设在我看来不是很饱满……
(4)其实我更认为青青应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慢慢来吧亲爱的读者朋友们QAQ
有时候真觉得不该写同人文,因为同人文也大差不差要围着剧里的主线、剧里的人物。
可我总认为我笔下的她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慢慢琢磨,慢慢写作,感谢各位陪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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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情如兄妹(另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