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壶酒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知道把与他们坐一桌子的人也给带走了,至于那位拿了另一柄云天剑的王一行则是不用担心了,毕竟是青城山首席弟子,那些人还不敢乱来。
提溜着百里东君一口气跑了好几里地才甩掉了一部分尾随的小尾巴,沈雁才在野外停了下来等温壶酒和那女扮男装的人。
一柱香温壶酒才追上了两人,骂骂咧咧:“我说怎么跑这么快,居然是踏云乘风步,累死我了。”他转头看向还不是很清醒的大外甥,更头疼了。
“这下是真要关柴房了。”按照他姐姐的性格,百里东君要惨了,温壶酒也是无语,谁知道喝酒这小子还耍酒疯啊?
邀月猛的转头看向不远处:“有人追过来了!”
灵霄派的几个女弟子和她们的掌门追了上来,一女子上前执剑对准四人:“交出百里东君!”
她身后的女子们也是有样学样,纷纷执剑对准了四人,她们的掌门则是一剑的胜券在握,仿佛百里东君一定会被她们抓回去。
沈雁不用剑,右手轻轻一拂便飘起了几片树叶飞向了凌霄派几人“痴人说梦话,要做梦滚回去做!”看似柔软无害的树叶查过那几人的脸颊,瞬间在他们脸上割出了几道伤口。
普通女子最在乎什么?当然是容貌。
伤了他们的脸比杀了她们还难受,伸手抚摸到脸上流下来的血液,几个女子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惊恐,方才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女人完全是有能力杀了他们的,可却只是警告了他们,那么就证明她要想杀她们不用挑时间,随时都可以。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刷刷刷的落下了几道人影,还伴随着一阵笑声:“余掌门这是要和稷下学堂作对了?”说罢,绕过她们的身影,走到了她们的对面。
张扬的红衣,那利落的短发,标志性的笑声,不是雷梦杀又是谁?
看了一眼雷梦杀几人,沈雁上前几步侧看向他们:“你们怎么还追上来了?”她还以为这几个人回去了呢,没想到居然追了上来,这让她有些意外。
清歌公子洛轩执箫而立,听见此话便轻声道:“李先生说过,此行如果遇到姓沈的姑娘,无论如何也要帮忙。”洛轩确实没有撒谎,学堂李先生确实对他们几人说过这话。
看了一眼晕乎乎的百里东君,沈雁微微含首:“欠你们一个人情。”稷下学堂现在确实要比镇西侯府要有威慑力的多。
毕竟学堂的掌管人是天下第一的李先生。
“真以为没有我们就没有别人来捉你们了吗?稷下学堂能护他一时,难不成能护他一辈子吗?”那位女掌门呛声一句。
沈雁微微抿了抿唇,随即抬头看她,脸上挂着假笑:“有道理,但你话是真的多,太吵了。”手抬起,像是扔了什么东西过去,那一边的纷纷咳嗽了起来,等烟雾散去后,却发现都说不了话了,一群人只能怒目圆睁的看着他们。
“先把百里东君带走。他现在就是香饽饽,谁都想啃一口。”这话自然是对邀月说的,目前来看对百里东君或许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需后续提防就好。
“好。”邀月接过百里东君,温壶酒也点了点头或者他们跑向西边,是乾东城的方向。
如今除了天启稷下学堂,也只有那里才能护住百里东君这个另类的闯祸达人了,比较经克。
几人在名剑山庄的事情很快便传开了,几中百里东君更是成了天启城内一些人的眼中钉,沈雁虽然不怎么出头,却意外的入了一人的眼。
天启城太安殿内
“小九喜欢的姑娘么?”头戴冕流的太安帝垂眸,眼神淡淡看不出喜怒的看了一眼那方才说话的少年人。
洛青阳垂手而立,恭敬的垂手不去看上面看着他的那人说道:“是。”
过了许久,久到洛青阳都以为太安帝要拆散两人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句足以称之为惊世骇俗的话:“若风幼时,孤亏欠于他,这些年他也过的辛苦,既然是小九喜欢的姑娘,便不用多管了,另外,影宗既然是皇室的影宗,那么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事情不该做,你们应该比孤更清楚吧?”说完太安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些僵住的少年人。
他行礼:“青阳…明白陛下的意思了。”这句话是对影宗的警告也是对他私自调查那女人的警告。
琅琊王喜欢的姑娘,影宗动不得也动不了,一旦动了,只怕被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半个月后
二女二男出现在了乾东城外,本应该是男帅女美的场面,但是其中一人却是如丧考妣,很没精神的样子。
看着恢复了本来面貌的邀月,不…,玥瑶,沈雁本什么惊讶的,甚至于还有些不喜欢她。因为她识出来了玥瑶便是当年来乾东城试图找她家先生出山帮助她们北阙复国的女人。同时也是引来无相无作想要捉走百里东君的人,此时同行,没对其出手都已经是看在对方比较良善的份上了,不然玥瑶根本不可能活着到乾东城。
玥瑶也还知趣,知道沈雁不喜欢她,便也安静的没有搞什么幺蛾子,这样的动静,连温壶酒都引来了,不过在与沈雁交流过后倒是也能理解了,至于百里东君……,他没发言权,一个是他喜欢的仙子姐姐,一是陪伴他长大待他如亲弟弟一样的师姐,所以干脆就闭嘴了。
不远处跑出来了一个穿着整齐的将军:“温先生,沈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说完看到了一旁的百里东君,直接说道:“来人!把百里东君绑了!”
百里东君一脸懵逼:“不是,陈副将,绑我做什么?小心我爷爷收拾你!”莫名其妙的被绑,百里东君心气儿高的很,自然想要知道为什么要绑他。
陈副将一脸冷漠:“世子下的令,小公子跟世子解释去吧,带走!”说完百里东君就被扔进了马车里,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带走了。
原地三人中的两人见怪不怪,一脸的平淡,唯有玥瑶似是有些担忧。
陈副将让人将百里东君这个小公子先送去侯府后,转身说道:“这位姑娘去另一辆马车吧,世子妃早已经备好了姑娘的住处。”说完便指了指离他们几步远的精致马车。
“多谢世子妃美意,玥瑶谢过。”而后便上了马车,未曾有半分的挣扎。
“二位可要与末将一道?”看了看上了马车的女子,陈副将便寻问了一下身旁的两人。
沈雁摇了摇头,婉拒道:“不用了,陈将军可先行一步,稍后我们自会前来。”虽然马车舒服,但这时候她还是想看看市井烟火。
温壶酒看了一眼沈雁,点了点头:“听她的,我们随后就来。”说罢,两人便越过了马车,一脸悠闲的往城里走去,副将见两人如此,便摸了摸脑壳不是很理解的驾车回城了。
大街上
温壶酒一席醒目的…毒死你…三个字太过明显他们周身三尺之内可谓是无人敢靠近。
他看了眼心不在焉的姑娘:“明明很担心,怎么不去看看?”口是心非啊,明明担心的要死,却偏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来,这就是师姐弟的情谊吗?不懂啊不懂。
沈雁摇了摇头:“他这次闯的祸太大了,我怕看见他我会忍不住揍他的。”老天爷,沈雁的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是之前古尘托温壶酒带给她的话一样。
温壶酒也想了想百里东君这一路干的糟心事,也是瞬间梗住了,不由的点头:“也是,东君这小子最近皮实这了不少,是该教训一下了。”不然迟早得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现在不管教,到那时可就没人能管的了了。
百里,西楚剑歌,不染尘,单拎一样出来在江湖上都是极为出名的存在,结果现在三样同时出现,真的就是天都给百里东君这小子震塌了一半。
江湖风云变幻,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天启呢?无双城又没有夺得不染尘,此刻怕是恨毒了百里东君,借着西楚剑歌一事,这镇西侯府最近怕是不安稳了。
两人漫步街上,温壶酒眼沉如墨一样的说道:“提前去一趟你家先生那里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老人家恐怕早就料到了,可能也有些事情会与你说。”声音不负平日里的调笑,只有郑重之情。
“好。”
推开小院的门,院中的景象一如既往,沈雁一眼就看到了静坐于桃花树下的老者。
“先生,我回来了。”不知怎的,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突然有些想哭的冲动,像是许久未曾看见挂念她的人一样。
古尘抬眼看到的便是熟悉的人正在看他,他招了招手:“回来啦?回来了就好啊,游子总有归家之时,你我师徒……还能有相聚之日也不错。”古尘在看到人之前,还以为这姑娘会按照他说的话在江湖上再有历一段日子呢,没想到居然回来了。
沈雁双眼微红,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琴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沈雁眼中些泪意,固执地看向古尘:“先生,这里不能再呆了,用不了多久,只怕就会有人来抓您了。”这几年来,他待她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并不想看着待她如师如父的人,最后却死于这座城。
古尘叹了口气,转而问她:“你知道这座城在以前叫做什么吗?”一座旧时之城,只怕也没多少人记得了吧。
“什么?”
古尘倒了一杯茶,随后轻轻倒入一旁的土中,眼神微微惆怅:“洛桑城,前西楚国都,西楚灭国之后改为乾东城,当年我本就是该死在那场战争里的人,二十年过去,我也不该在逃避了。”他在说以前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命运,可此时说的却像是旁人的故事一般,没有丝毫的逃离之色。
他二十年前已经逃了一回,这一次,不管是为了旁人,还是为了远在天启的那一人的安全,都不应该再逃了。
“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此时此刻,沈雁只恨自己不够强,此时连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甚至身上的剑气都只能靠别人压制。
神情太过无助和悲呜。
古微笑着看向这个算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雁儿,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这一座城,是我的归宿。”此时再说别的话也是多说无益,沈雁也无法劝说一个心存死志的人,神情怔愣的坐在原地。
“我幼时经历过灭门之祸,身上也因此种下了蛊毒,少时参与镇剑,剑气入体,也因此功力只能发挥出一半,是先您帮我拔除了蛊毒,您都可以救我,为什么不能自救呢?”古尘是她的第二个师父,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亲近的人,可是这个人马上就要离开了。
古尘虽然同样不舍得,却也递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这个你要收好,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你再打开。”
是一个锦囊。
“……是。”接过锦囊之时,沈雁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是无助的凝聚和无声的悲鸣。
接下来的半个月沈雁没有去见过任何人,只在这小院之中弹琴习剑,随古尘学习他的压箱底的功夫。
西楚剑歌古尘早在很久之前便传给了沈雁,这七日要交给她的,是他之前所创的秋水诀。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
大梦之中他睡梦渐深而误入太虚幻境成为那飘渺的河伯与海神对话,日醒之时,第二日便创了这秋水诀。
两人犹如寻常一般,谁也没提那日的事情,直到,天启稷学堂使者入城。
沈雁神情有些低落的说道:“先生啊,你猜对了,真的是,躲都躲不掉。”真是该死的命运啊!
学堂使者。
“去吧,该学的这两日也学的差不多了,早已融会贯通,若是之后发生什么,你也要以平常心对待才是。”这话是教育,也是叮嘱,更是遗嘱。
沈雁回头一看,怅然一笑,点了点头。
“侯爷怎么会叫上我?”其实从内心的意愿来说,她是不乐意去见到学堂使者的,因为她清楚来的不仅仅是学堂使者。
镇西侯安然坐在马车之内,对着上车的沈雁说道:“你家先生说的,这老家伙什么都算到了,甚至于连你的后路都想好了。”忽又怅然的摇了摇头:“唯独没怎么好好的想过自己,太过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