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凑钱去打仗 第38章 风起洛阳

天暮入长夜。高山之上，屹立望顾。烈焰骤起于山林，顿时成大火连天而烧。

灼灼火光下，钟繇回头，见昔日同僚一派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纵他身躯单薄也曾刺董。此刻更坐镇凉州为主，亦是复兴大汉之希望。

钟繇道，“当今圣上年纪虽小却已见他的聪明仁治，是难得一见的贤明之主。三辅遇灾，百姓饥荒，圣上令人开仓放粮，还一治侯文贪污。李傕挟天子时大司农朱雋当日病发而亡，皇甫嵩也是一病不起，郁郁而终。太尉杨彪视死如归怒斥恶徒。”

他说得动容，在他的话里，长安那些大臣的誓死抗争犹在眼前。。。社稷倾颓尚存板荡诚臣，家国破败尤留忠直烈子。

荀攸只冷漠地看着火光，回了他一句，“我已知晓。”长身玉立，垂垂长袖映山阿。渐渐月浮皎然影，长河上顿生万顷光。

没有什么好说的。汉帝刘协的确聪明隐忍。在历史上，末代君主大都是贤明的，因为他们还来不及像祖辈一样犯昏就被人所结束了。

还有刘协的那点贤明也不足以力挽狂澜。他没有兵权，连区区一个郡县的人手都不能调度。若想重兴汉室，除非他是汉武刘彻转世，光武刘秀复生。

荀攸要走时，钟繇提出送他。荀攸摇了摇头，“不需要。钟侍郎有别的去做，需让大家渡船离开。而攸要去阵前看顾地形地势。”

玉漏将近，银河淡横，天外一钩残月几颗寥落星辰。水边起灯火，人声渐行。已是天之大明。

到了军营附近。荀攸被人拦下，一亮手中符令，“速带我去见凉州牧。”

等了半晌，出来迎接他的却是张复，“军师。羽林刚刚睡下。”

“无妨。”荀攸只一一询问他近期军中的事。

待再问到更细的事时，张复揉了揉额角，他也是满脸疲态，“具体文书都在中军主帐。”

张复便引着他去中军主帐。

刘儒还是和以前一样枕戈带甲而眠，不论他官居何职都是这副模样。

日复一日，只为战场而出。纵是他再辛酸努力，待他坐镇万军，世人只会见他光鲜明亮，见他荣光熠熠。

荀攸打过一盆水，用手绢沾水轻轻地在他面上擦了擦。

没想到却被人捉住了手，死死扣住关节。这时还躺着的刘儒眼蓦地睁开，于他淡漠眉眼间，清晰映着自己的影子。

二人对视片刻，刘儒才像是认出眼前人一样，跳起来，对着荀攸张口就来一句，“哎呀，我怎么会睡着，是我太累了吗？”他还十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说这些时一直盯着荀攸。果然啊，荀攸被他逗笑。开颜一笑的瞬间，世间万千颜色不能比。刘儒只道了一句乖乖，便深深溺在眼前人的眸中。

轻袖过拂，荀攸拔下头上簪子，挑了挑案上烛花。

二人对坐，先是复盘了几场与李傕的对局。刘儒把文书一股脑都给荀攸。看着桌上那堆东西，荀攸未有表示，他倒是先愁眉不展，“会不会太多了点？”

“我应该还可以处理得完。”荀攸习惯于尽可能多的收集资料，接着于他口点指迷途，“两陈相望，我与敌众寡实力相当，未得轻举。可以设伏。至于如何设伏，还得等我看过地形地势。”

“还等什么等？我们现在就去。”刘儒抓起他的手转头就走。

外面春日融融，阳光正好。二人共乘一骑，走在河谷附近。朔漠多风雪，未曾得见此时风景。春日无边，山花烂漫欲燃。

卧拥长昼，身边落花缤纷。天光作衬，荀攸容颜极盛，眉眼间似明珠般璀璨。

那些漫长增长的**，坚韧如丝，不折不灭。刘儒轻轻抱起眼前人，和他拥吻。因太过用情，他说话都断续，“只想不负美景，不负良辰。”

荀攸正了正衣袖，只用片语解危，三言两语王业顿生。

“用兵之法可以分成九地。此为死地。我们可在此与敌交战。战时疏散旌旗，拉开我军行伍距离，刚一交战就鸣金撤退。退至三里处，回头反击。

同时伏兵齐出，抄略敌左右。如此李傕纵是不败也会元气大伤。”

“诱敌深入，真的是好计谋。我们即刻出征。”

锐士出兵再讨不臣。势如雷霆，可击长空。刘儒故意将战场择在河谷那片死地之上。旌旗疏散，行军队伍距离又极长。

已与敌交手数次，李傕又怎会看不出来有诈？在一早李傕就洞悉了对方意图，刘儒是想诱敌深入，必在前方设有什么埋伏。“真的让人失望。皇甫嵩劳心费力就养了这么个废物当学生吗？”

果然待两军交战，刘儒就急急鸣金收兵撤退。

对方一切反应都在掌握，李傕只是大笑，性里的那种鸷狠尽显。“他若退兵，我自然要追。还要追得他丢盔弃甲。”

李傕只下令收缩兵力固守。大军一出，举世板荡，纵是他身陷左右包围也从容应对。耐性，经验，造就如李傕这般的穷凶恶狼。“有没有想清楚与我为敌的后果？”

李傕的军队也如他一般，气势如虎更似狼，迅速扑向敌人。

没想到这场诱敌撤退真的成了溃败。刘儒一路退至黄河堤岸处。

“想逃？小天子能逃，你逃得掉吗？”李傕绝对不会放弃机会。从计划之初，李傕就预料到小天子和刘儒总有一个要交代在这里。既然刘儒小儿这么着急想送死就怨不得自己，只能勉为其难地拿下他的人头了。

已经到了这里，身后就是小天子和那些大臣。退无可退，唯有不死不休。将士们背水一战，用身躯誓守天子。

荀攸头上沁出密密的冷汗来。早就听闻李傕最擅长兵形势，只是从未想过他一得势竟如此凶悍。

刘儒安慰似地拥了拥他，吩咐下去，“铁牛照顾好军师。带他上船离开。”

荀攸回他，“我不走。”

见过他一无所有，陪伴他从深渊低谷走出来。真的想看他凯旋归来，想领略他得胜后的绝世风采。

自己想看着他赢，或是亲眼看着他灭。。。

刘儒深深看他一眼，却是笑笑与他握手，“那下令破釜沉舟。我们谁也不走。跟李傕拼了。”

千军如铁鳞一道开，踏碎黄河浪白，天穿地裂。

少年将军于阵前摇旗旌，嘶哑怒吼，“人所不能敌，今既敌之。人所不能败，今我要灭之。我倒要看看世上到底有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

于万重阻碍里开天路，拼尽全力斩荆棘。

张复护送小天子离开。刘协在船头回看战场，立了良久，“卿你说凉州牧可有胜算？”

张复还是一贯沉稳，“破釜沉舟已入绝境，本无胜算。但臣相信羽林，信大汉气运不绝。”

大汉气运？刘协抹了抹脸上泪水，步上船离开。“愿如卿所言，这大汉真的有什么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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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面有威容，自有一番气度。浑身既有虎狼气，还有那种深深地城府感，“文若，不如谈谈你的那个从子？最近他迎奉天子动静很大。”

荀彧立在侧。身上常年盈着淡雅的香气，一举一动，待人接物，皆是世家教养。还有他本生得温润如玉，简直如神仙中人。

荀彧低头。眼前浮现出那个明珠一样的少年，偏生他去投暗，迟早会黯淡失色沦落为鱼目碎石。

再抬首时，荀彧平静道，“从子不足为虑。他手上的筹码是多，然而被始终困在西北一角。刘表袁绍一体共同御敌，他东出无望，西蜀更是易守难攻。

两相博弈，他注定低人一手。如何能赢？”

曹操有些失望。“看来他也就不过如此了，我本想由他动摇袁绍根基的。”

荀彧微皱起眉，纠正他，“主公何必假于他人之手？我们可以自己迎奉天子。到时行大事，举高义，奉天子以讨不臣，则天下人莫与相抗。”

曹操道，“只是这次刘儒已经捷足先登了。未有天子诏令，我们去洛阳与礼不合。”

荀彧笑笑，眉眼微动。待他开口，清风拂廊，隐隐有风铃声作响，“此番救驾，定有人对他不满。我们可以进贡天子，到时自有人会联系我们。”

声音好听得很，仿若沾过朝间露水，染着初晨寒气。捎带些许清冷，听得人耳朵痒痒的。

底下程昱冷哼一声，“不过狼子野心的黄口小儿罢了，想对付他，哪里轮得到我们亲自出手？”他身量极高，姿容出挑得很。终日冷着张脸，看一眼使人顿生寂寞疏离之感，立在那里如鹤般孤高。

“主公可让人散布消息，刘儒是汉室宗亲，大肆宣传当年袁绍曾想拥立宗亲刘虞为帝。

自光武刘秀开始，十三帝里有五位是宗室上位。刘协的位置是国贼董卓所赐，终是得位不正。小天子不会不防他。”

“这时不及我们到洛阳，刘儒自然身败名裂。依那帮朝臣喜欢刺杀的传统，洛阳直接会变成他的埋骨之所。”计谋过于恶毒，也不负程昱毒士之名。

曹操沉吟片刻，“我与他们是旧识。既然洛阳凶险，我想援助他们。我们也去洛阳。”

程昱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主公爱才之心，可以理解。但须知刘儒性里阴险狡诈，终不会久居人下。上一个被他咬死的主人还是马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