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188章 第十三回：张飞卒

月底，或许是通知驻守公安的诸葛瑾写信、又要等刘备回复后才能将消息送回武昌，花费的时间多了些，幕府中开始有人说闲话。

“你们说诸葛子瑜会不会趁机和刘备串通啊？”

“刘备手下那个军师，和他还是兄弟来着，这兄弟一场，也不是没可能。”

朝旭站在他们的身后，思索着要在什么时候开口，才能让他们意识到孙权已经到幕府了。

“咳咳。”

恰逢此时，孙权故意发出咳嗽声，让围在一起的幕府官员们吓了一跳，各个都迅速起立站好，胆颤心惊。

“子瑜与我有生死不易的誓言，子瑜不会辜负我，就像我不会辜负他一样。(1)”孙权厉声道，“倒是你们，在安全的地方嚼人口舌，诽谤别人的心思，真的合适吗？我看你们是很想去前线走一遭。”

“还请至尊恕罪。”

但孙权的表情并没有柔和下来，背后诋毁他的重臣，等于是在背后怀疑他的决策，孙权不会因为当面提出意见而生气，但会因为背后的闲言碎语产生怒火，单单几个字很难让他顺着台阶走下来。

“你们只是为江东考虑吧，比较眼下刘备在我们眼前虎视眈眈、想要攻打我们，北边的曹丕又刚刚称帝。”朝旭柔声开口道，“况且我们也才刚拿下荆州不久，当初我们能靠内应知晓荆州内部的细节，现在刘备也有可能往荆州安插内应。今天本来也有议事环节，我想你们一定是想等下议事的时候，再当面和至尊提。没想到措词的时候，被至尊听见了。至尊能够支撑江东到今天，也是因为善于纳谏，肯定不会因为你们怀疑子瑜而动怒。”

“是这样吗？”孙权盯着他们，语气放缓了一些。

“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

他们连连道歉，孙权也就顺着这个台阶走了下来，他放缓了表情和语气，说：“行了，我知道了，各自归位准备议事吧。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告诉了你们答案，就不要再提了。”

“是。”

他们感激地看了朝旭一眼，如鸟兽般散去，整理衣冠，在位前坐定。

“说得很好。”孙权在朝旭耳边轻声说完，又拍拍她的腰。

朝旭抬起头看向他，这才从他闪烁着坏心眼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用意。他刚才是故意的，他确实生气，但还没有到解释完之后还要继续发火的程度、他没有那么小心眼。

所以，他是想让她积累自己的人情吗？但这是为什么？他不是向来不喜欢别的男人和她太亲密吗？难道是为了加深“神女”的印象？

另一方面，她那么熟悉他的人，刚才那一瞬间居然没发现他在演，他的演技终于是到了连她都能糊弄过去的地步。

朝旭现在还不懂这个原因，本想等晚上再私下询问，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直接让她把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

“报告至尊！刘备军有降将请求见面，还、还带了见面礼。”

“刘备不是准备打我们吗？既然说降将，就是说刘备没有接受议和？临阵投降......很有趣。”孙权随意地拨弄着案上的公文，“进来吧。”

“是。”

朝旭分明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了两个武器装备全被取下、一身布衣的男人，其中一人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球型的布包，仔细观察会发现，布包的最外层被血染出了红点，还散发着诡异的气味。

是人头。

“我是原属于张飞将下的张达。”

“同原属于张飞将下的范强。”

那两人单膝跪在孙权面前，行以君臣之礼。

“好，我顺便问一下，刘备不准备议和吗？”

“是。”张达回答道，“我们出发前，都没有要议和的意思，兵力大约四万人。并且我们在赶路途中听说，他们已经占领秭归，又派镇北将军黄权驻扎长江北岸，同时游说当地部落首领沙摩柯起兵协助(2)。”

“这个时候来投奔我们，真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孙权看着他们，“但你们应该也知道，两军交战之际投降，是有被当成诈降内应处置的风险吧？当年你们关将军，可是玩诈降玩得很溜啊。”

孙权指的是关羽诈降逃脱，最后被截获斩首的事情。

“是，所以我们带来了证明的礼物。”

“打开吧，如果准备拿犯了罪被砍头的小兵的头颅，可不能说服我。”

“那是自然，”张达示意范强，“所以我们带来了我们主将的头颅。(3)”

范强将那布包层层打开，幕府中的官员纷纷直起身子，伸长了脖子去观察。

朝旭却缓缓地缩起身体，搬到武昌后，她在武昌的幕府里就被孙权安排到了附近的位置，而那两人就在她面前不远处打开包袱，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等到布包完全展开，不少官员立刻捂住了鼻子，离得更近的甚至反胃到拱起身体，一抖一抖。

“这是张飞！”

“是燕人张益德！”

“哈哈哈，好！”孙权大笑起来，连连拍手，“我先前以为是什么荆轲刺秦王之前准备的樊於期的头颅(4)，没想到是张飞，刘备气坏了吧。”

“敢问这样可否证明我们的意图？”

“可以，非常可以！我接受了！”孙权挥手让他们拿到近处，等到他再次确认后，才挥手让亲信先行处理，“很好，既然刘备不肯议和，你们又呈上了礼物，而且既然已经把秭归都打完了，周边的战略部署也有了，动作还挺迅速。那我也得表个态才行。”

孙权从案前起身，手一挥，抬高音量，气宇轩昂，道：“宣右护军、镇西将军陆议、陆伯言为都督，统领诸军，率兵前去迎敌，抵御刘备！(5)”

（注释1，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二·吴书七·张顾诸葛步传第七》时或言瑾别遣亲人与备相闻，权曰：“孤与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负孤，犹孤之不负子瑜也。”）

（注释2，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三十二·蜀书二·先主传第二》：车骑将军张飞为其左右所害。初，先主忿孙权之袭关羽，将东征，秋七月，遂帅诸军伐吴。孙权遣书请和，先主盛怒不许，吴将陆议、李异、刘阿等屯巫、秭归；将军吴班、冯习自巫攻破异等，军次秭归，武陵五溪蛮夷遣使请兵。）

（注释3，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三十六·蜀书第六·关张马黄赵传第六》先主伐吴，飞当率兵万人，自阆中会江州。临发，其帐下将张达、范强杀飞，持其首，顺流而奔孙权。）

（注释4：这里是用了战国时期《荆轲刺秦王》的典故。公元前227年，荆轲受燕太子丹派遣，携燕督亢地图和樊於期首级，前往秦国刺杀秦王嬴政。献燕督亢地图时，图穷匕见，刺秦王不中，事败被杀。樊於期原本是秦国的将领，后逃跑到燕国。荆轲为了骗取信任秦王的信任，让樊於期接受了他的提议，以自杀的方式，让荆轲得以带着他的头颅去见秦王。）

（注释5，参考文献：《三国志卷四十七·吴书二·吴主传第二》权以陆逊为督，督朱然、潘璋等以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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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第十三回：张飞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