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182章 第七回：楼船夜游

楼船内部，夜宴即将开始，朝旭却没有立刻入座，反而站在甲板上，望着头顶的漫天星辰，然后，掏出了陆绩留给她的占星书。

“夫人，怎么不去里面？”

朝旭回过头一看，是陆议。他轻轻地将一件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夜晚江上有些微凉，朝旭裹紧了陆议递来的外套。

“我想了想，公纪去年才离世，就这样尽情的享乐，似乎也不太好。毕竟他在我眼里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

“那你还答应至尊来参加这场夜宴？”

“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硬要说朝旭答应他的理由，大概就只是因为在江面上观星的效果，可能会比在城里更好一些。

楼船内，开始陆陆续续传来随从们上菜的声音，孙权和他的那些大臣们聊了一会儿工作内容，之后就听见了酒杯碰撞的动静。

“至尊要找我们了。”

陆议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只是几次眨眼的时间，他就将她放开，眼下是在孙权的夜宴上，她只能是孙权的妻子。陆议能够在这里偷偷碰碰她，都算是孙权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否则刚才孙权就要阻止他走上甲板、与她碰面。

“好。”

头顶的星星闪烁着，光是对照书本的内容，朝旭还真是没办法立刻得到答案，但也不着急，等到那些男人喝得东倒西歪，她就可以出来慢慢研究了。

“我请来了歌女和舞女，为大家奏乐伴舞助兴，都别客气！”

孙权一声令下，从幕后走来数个端着乐器、身材婀娜多姿的美女，那些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直问孙权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精通音乐的美人。

“当然是从熟人那里问来的，都别客气，吃饭！喝酒！奏乐！”

孙权大笑着，让朝旭靠上他的身体，为他一杯接一杯地倒酒。

随着音乐响起，陪酒女郎也开始出现，为首的、最漂亮的那个一眼盯上了孙权，含情脉脉地朝着他走来。

朝旭没有作声，她想看看孙权到底是不是如他承诺的那样，不做任何辜负她的事情。

女郎跪坐到他的另一侧，准备往他的酒杯中倒酒，却被孙权笑着反手盖住杯子，道：“抱歉啊，我夫人在这里呢，你去找其他人吧。”

听起来就和如果朝旭不在，孙权就要接受她的祝酒一样。

“夫君请喝酒。”

朝旭模仿着刚才那个女郎的动作，含情脉脉地为他倒酒，然后压低身段，从低处抬起头，看向孙权。

“你也学得太快了。”孙权狠狠低下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不愧是我夫人。”

“至尊娶了那么多夫人，到最后，还是总把这一个带在身边。”虞翻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似乎忙着先喝酒，没吃几口饭，醉的速度特别快，“到底是金屋藏娇、舍不得把最喜欢的女人带出来给我们看。还是真的舍不得和最爱的夫人分开一秒钟哦。”

孙权的表情有些难看，其他听懂的人也瞬间开始闷头喝酒，时不时用眼睛从酒杯上方望出来，偷瞄几眼。

“虞仲翔，你觉得是哪种？”孙权的声音里带了些警告的意思。

“我啊，”虞翻的声音醉醺醺的，“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至尊肚子里的蛔虫。”

眼看孙权的表情愈发难看，连奏乐的女郎都被这低压吓得弹错了几个音，诸葛瑾站了出来。

“我想，至尊一直带着夫人，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诸葛瑾一开口，所有人就知道孙去的脾气要被他哄好了，“婚姻是人伦的开始，王教的基础，所以古代的贤君都非常重视婚姻大事，带头守礼，让全天下人学习。道德风化盛行于社会上层，下层老百姓也会赞不绝口。(1)”

“没错！”虞翻这时候又说话了，“就像一个臣，就应该只侍奉一个君王那样，忠贞不二！”

他这话一出，原本就有些尴尬的于禁，更尴尬了。恰好这时的音乐开始演奏到北方地区的流行曲目，于禁顺势流下了眼泪。

这举动被虞翻看见，他醉醺醺地嘲笑道：“你这个时候想用虚伪的面孔来得到赦免吗？(2)我告诉你，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背叛自己君主的人。”

实际上，虞翻那句“忠贞不二”，让孙权和朝旭、还有坐在台下被女郎敬酒的知情人士们，同时汗流浃背。

孙权太喜欢她了，看见她、心情都会变好，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继承人们的母亲，她懂他的一切需要——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同时，在记录各种事情上又非常详细，所以孙权就算想把她藏起来独享，都要掂量一下以后谁能完美接替她的活。

所以虞翻那句话也不能完全说错，孙权不是没动过把她藏起来的念头，是她确实有些不可替代。

至于“忠贞不二”。朝旭同时是两个男人的妻子这件事，不算是个特别秘密的秘密——至于第三个、那确实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内幕——处久一点的都知道。虞翻大概是去丹杨的时间太久，错过了知道这个秘密的机会。

“好了，仲翔，你也不要再说了。今晚是想让诸位尽情娱乐，不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嘲讽别人的。”孙权沉着声音道，“都尽兴一点！我先干为敬！喝！”

他用力一敲酒杯，动作过大，酒甚至撒了一些到案上。在座的众臣都看出他心情变得不好，连最喜欢的女人在怀里都无法让他顺气，诸葛瑾也都算是努力过了，虞翻愣是依然能让他的心情提不起来。

“喝。”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他们赶紧举起酒杯陪酒，三两杯酒下肚，孙权用筷子架起案上的烤肉，送到朝旭嘴边，看着她张嘴吃下，他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又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嘴对嘴将酒送入她的口中。

酒辣得要命，朝旭紧皱眉头，没来得及进入她口中的酒更是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喜欢吗？”

“不喜欢。”

朝旭不喜欢酒味，一直都不喜欢，这点孙权也知道，他哈哈大笑，似乎就是想听朝旭回这一嘴，然后又给她夹了几口烤肉：“那就吃肉，多吃点，肉多一点，我摸起来也舒服。”

这一切自然被陆议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法说，只能暗暗地叹了口气，想办法减缓喝酒的速度，让自己能在孙权喝到断片之后，还能站起来。

......

一群人喝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孙权更是抱着朝旭一动不动。朝旭好一番挣扎，才让孙邵把他从她身上抬走，抬进休息处休息。

她抱着书走上甲板，盘腿坐下，打开书本，对照着天上的星星阅读书中的文字。

“至尊真的很喜欢你。”陆议在她身边坐下，喝得慢一点让他坚持到了现在，但确实也喝了不少，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想要撒娇的意思，“很久以前我都只敢跟你夹菜，怕直接喂你、会吓到你。”

“伯言在妒忌吗？”

“妒忌得要命。”陆议靠着她的肩膀，第一次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情，“不会妒忌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若是存在，就是没有那么喜欢。我同意让至尊也迎娶你，是因为我不想和离，至尊又只要你是他的妻子就行，反正他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妻。哪像我，除了这一纸婚约，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今天，他们知道你也是我的妻，却不敢说，只能说你是至尊的妻。公纪的书里，能算出，如果当初我们不曾分开，你会只爱我一人吗？”

朝旭也不知道，但这个问题能用“是”和“否”解答，于是她在陆议的注视下，掏出了道具。

而结果，让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是。”

（注释1，诸葛瑾在船上说的这句话，其实是程秉在孙登迎娶周瑜女儿之后，对孙登说的话。

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三·吴书八·张严程阚薛传第八》既还，秉从容进说登曰：“婚姻人伦之始，王教之基，是以圣王重之，所以率先众庶，风化天下，故诗美关雎，以为称首。原太子尊礼教於闺房，存周南之所咏，则道化隆於上，颂声作於下矣。”）

（注释2，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七·吴书十二·虞陆张骆陆吾朱传第十二》后权于楼船会群臣饮，禁闻乐流涕，翻又曰：“汝欲以伪求免邪？”权怅然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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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第七回：楼船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