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118章 第十八回：道歉

数月后，孙府。

“童夫人，您看我这个账......”

“报不了。”

“可是这个东西它——”

“说了报不了就是报不了，你这东西哪里值得起这么多钱，你当我不关注市场信息是吗？下一个！”

自从孙权带着星泽离开孙府，步夫人又难以承担堆积的工作，朝旭只能叹着气，又捡回了府里的工作。还好星泽回来后迅速承担起了管事的职责，分担了不少压力。

难为她怀了孕还要在这里算账、处理府里的事情。

但与她付出的劳动不成正比的事情是，那些仆人们的闲言碎语更多了。

“......要我说，如果不是步夫人心胸开阔，谁能忍得了和童夫人共事一夫。”

“说起来，步夫人最近是不是胖了一点？难不成......”

“咳咳！”

那几个仆人小声说着“不好了”，一边迅速和她行礼。

她的腰撑不住了，难受得要命，她要回床上躺一下。

没想到一回房间，她就看见了衣服不换，也不进被子，腿蹲在地上，上身趴在床上的孙权。

“外面的衣服——睡着了吗......”

仔细听还能听见他的呼噜声。

保持这个姿势，腿一定会麻。

朝旭想把他搬上去，无奈自己的身体条件无法让她使上力气，只得自己撑着腰，走向外面，想要寻找一个路过的仆人。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朝旭，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星泽被冬季的寒风吹得裹紧了衣服，抖着脚出现在她面前。

“帮我一下。”

虽然有些奇怪，星泽平常又不住在这一侧，为什么会从步夫人房间的方向过来，但现在需要他帮忙，就不去在意了。

星泽把孙权搬上朝旭的床，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她的房间。

接下来就是给他盖上被子。

暂时是回不来了，去孙果房间里躺一会儿吧。和总缠着她陪他睡觉的孙登比起来，孙果就乖巧得多，也让她更安心。

“别走。”床上的呼噜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虚弱的呼唤。

“生病了吗？”

“......徳谋死了。”

徳谋是程普的表字，从孙策时期就一路追随孙家，孙权刚接手不久，也是比较早宣誓效忠的老将之一。在周瑜死后，接替周瑜领南郡太守。

算算他的年龄，其实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年代的平均寿命。

“还请节哀顺变。”

“合肥战败后，又开始了叛逃风波，德谋斩杀数名叛逃者，投于火中焚烧，没想到不久就得了重病，刚才，他的亲属带来了他的死讯。(1)”

大约是焚烧后的浓烟入了肺，产生了连锁反应。她猜测道。

孙权的声音很轻，接连不断的事情，已经让他累到没有什么悲伤的力气，但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继续在幕府办公，应该确实是快要撑不住了。

“我好累。”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孙权想要抱朝旭，就只有一个办法，朝旭有些犹豫，她的床承受两个人还行，但她的肚子已经可以占不小位置，她再与他一起躺下，会变得非常狭窄。

可是孙权看起来真的很痛苦，仿佛要破碎一般。

不能放着不管......

朝旭犹豫了一下，便背对着他躺下，随后，她就感觉到了从背后拥上来的手。

他的头顶着她的后背，让她身上的奶味充斥他的大脑，他的动作很慢、很慢，轻轻地抚摸她的胸脯，床榻上传来身体与床单蹭过时发出的摩擦声。

他原本似乎想要做什么，最后却被哭声取代。他的身体颤抖着，在她的身后哭泣，朝旭无法转过去看他，只能从逐渐湿透的衣服知道，他大概是想嚎啕大哭，只是因为大白天，不想引来仆人，所以他遏制了哭声。

其实可以大声哭，快到年关了，仆人们都在忙着排班回家，不怎么在这里出现。

“对不起，我害得育树和育人都死了。”他泣不成声，“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歉。”

“......”朝旭身体一僵，她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过度悲伤会影响肚里的孩子——尽管这个孩子除了重量之外，对她的身体神奇的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我应该和你道歉，如果不是因为大意，我怎么会被张辽袭击到害死那么多弟兄。公苗回船上后就教训我了，要我终身记住这一天的教训，以后必须要小心行事，不能再害死这么多弟兄。(2)”

“......您确实应该警惕。”

“神女......”孙权突然用朝旭很久以前的假身份称呼她，“我不会乞求你原谅我的过失，我知道我在这里道歉，可能会让你觉得，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一些。但我想要向你道歉的心情是真的，我甚至最开始以为一切顺利，还让星泽呆在身边，天哪，他根本不会战斗，如果不是运气好，我就又要害你失去一个哥哥了。”

星泽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他甚至没写在记录里。

朝旭的身体愈发绷紧。

“别再说了，您如果真的后悔，以后做决策就请三思而后行。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无法挽回，不要再提。还有未来的人们在等着你。”她硬着头皮安慰他，尽管现在她也需要安慰，但身后那人太过难过，比她还需要帮助，她只能将自己的感受往后延去。

“夫人说的是。”

孙权的哭声开始减弱，接着连他的声音和动作都开始减弱。不久之后，从朝旭的身后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他是真的睡着了。

躺在床上，又被抱着，朝旭的眼皮也开始打架。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朝旭索性也闭上了眼睛。

等到她醒来，孙权已经不在床上，桌子上留下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我在星泽前妻的裁缝店里给你预约了狩猎的装束，等孩子生下来后，穿上新衣服，我们带着小鹰和小狸一起去郊外打猎如何？孙仲谋。

（注释1，参考文献：《吴书》曰：普杀叛者数百人，皆使投火，即日病疠，百余日卒。）

（注释2，参考文献：《三国志卷六十·吴书十五·贺全吕周钟离传第十五》裴松之注引《江表传》：权既入大船，会诸将饮宴，齐下席涕泣而言曰："至尊人主，常当持重。今日之事，几至祸败，群下震怖，若无天地，愿以此为终身诫。"权自前收其泪曰："大惭！谨以克心，非但书诸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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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十八回：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