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子建公子的贴身侍卫卢岚。上次姑娘和公子灯会解谜,以及醉客楼用餐,我都是在场的。”青衣侍卫将剑重新放回鞘中,客气道,“公子今日疲惫,所以休息得比平时要早些。不知姑娘这么晚了来找公子所为何事?”
甄宓将自己想进赵府却被拦的事情告诉卢岚。
卢岚听罢沉思片刻,随后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恭恭敬敬递予甄宓:“这是公子的令牌,也许可以帮到姑娘。”
甄宓接过,有些诧异:“这可是象征身份的令牌,卢大哥怎么会有?”
卢岚笑道:“我家公子洒脱惯了,平日里东西都是我在帮忙保管。”
“可是,就这么把它交给我,不怕你家公子怪罪?”
这块令牌宛如救急的稻草,甄宓内心虽感激,却觉得对方给得过于草率,有些不安。
“我们家公子早有吩咐,姑娘是他的诗文知己,又是他最敬重的嫂嫂。甄姑娘的事就是我家主人的事,若是能帮则一定要全力相助。”卢岚道。
“原来如此,多谢卢大哥。”
这时,园门口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卢岚立刻朝院门口奔去,只见门外自家两个守卫与另外两人和一只兔子正打得起劲。
卢岚正要挥剑,又看到了郭照,只好无奈把剑放下,喝令身后的守卫。
“住手!”
守卫听罢,立马松开擒住郭照的手。
郭照这才得以挣脱,喘着大气。
甄宓姗姗来迟:“卢大哥,刚才进来得急,我的朋友许是与门外的守卫发生了些冲突。”
卢岚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无妨,郭姑娘没受伤吧?”
郭照回头,毫不客气接过道:“我倒是皮糙肉厚没伤着,不过刚才他把我姐姐推崴脚了。”
“甄姑娘受罪了。”卢岚赶紧道歉,“这两个守卫是刚来的,还不懂什么规矩,这才让两位姑娘受了委屈,明日起卑职一定好生管教。”
郭照打开金疮药瓶,先是在甄宓的脚腕处抹上均匀一层,再将剩余的金创药全都递给车夫。
甄宓宽慰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晚的事还要多谢卢大哥,只是我们赶时间,就先告退了。”
车夫重新架起辇车,穿过茫茫夜色,一路疾驰,向赵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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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宓急忙下车,出示曹植的令牌。
侍卫小哥对视一眼,很识趣地放行。
郭嘉曾看过司马懿桌案上赵府的构图,很熟练地甄宓和郭照绕过几间不知名的房屋,直奔赵婉容闺房。
果真同刚才的侍卫小哥所说,赵婉容的房门外有更多的侍卫把守。
甄宓努力保持平静,拿出曹植的令牌。
一众侍卫虽然迟疑,但是碍于是曹植的人,也不敢阻拦。
郭照连忙推开门进去,却发现房中一片冷寂的,甚至没有点灯。
“那赵婉容莫不是在戏耍我们?”郭照打开窗,借着并不明朗的月色划开火柴,点亮了桌上油灯。
室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甄宓瞧见桌边打碎的茶杯,顿感事情不妙,立刻往屏风后面赶去。
赵婉容一袭金冠红衣,口唇发紫,脸色苍白。左手中抓着锋利的瓷片,右手的手腕处则有一道显眼的血痕。
鲜血正不停从划痕处汩汩冒出。
甄宓连忙跪至赵婉容身侧,立马扯下身上布料,为赵婉容包紧伤口。
郭照小心探出两根手指横在赵婉容的颈间,并检查赵婉容体征:“脉搏很弱,呼吸断了。”
“那怎么办?”甄宓嘴唇紧抿,求助般看向郭照。
郭照舔舔嘴唇,仿佛是下定决心,先是捏住赵婉容的口鼻,再是深深吸进一口气。
还不及甄宓反应过来,郭照就俯身包上赵婉容凉薄的口唇,用力将所有的气息送入赵婉容腔内。
几次循坏下来,赵婉容才渐渐恢复原本规律呼吸。
本身失血并不多,加上如今伤口的血也已经止住,赵婉容的脉象渐渐趋向平稳。
在两人合力抢救赵婉容之时,郭嘉早已偷偷溜到床上,暖好被窝。
郭照和甄宓合力,小心将赵婉容从冰凉的地上抬回温暖的床上。郭照重新管好门窗,伸手点燃了屋中暖炉。
片刻后,赵婉容面色渐渐恢复血色,睁开了眼睛,正好看见甄宓守在自己床边。
见赵婉容醒了,甄宓将人小心从床上扶起。
“我这是到了阴间么?咦,阴间还会有这么美的女子?”赵婉容一脸恍惚。
“阴间全是鬼煞,这是我们少夫人!”郭照端来热水,用勺子小口喂入赵婉容口中,讥讽道,“亏我之前还以为你赵婉容是个精明人,却没想到这么傻。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寻死觅活,值得吗?”
见到凶巴巴的郭照,赵婉容这才确认自己还活着。
“这是少夫人……”赵婉容侧眸,往甄宓脸上看去,忽然一阵苦笑,“怪不得我一直入不了曹丕的眼呀。”
甄宓拍拍赵婉容后背:“小心呛着。”
赵婉容点点头,没有之前的张扬明艳,此时更像只温顺的小猫,小口饮下碗中热水。
“说吧,这么晚叫我们来,别是光来看你寻死觅活的。”待赵婉容饮尽后,郭照用帕子小心擦擦赵婉容的嘴角,嘴上却是半分情也留不得。
“这么晚了,我以为没有人会来了……”赵婉容苦涩摇摇头,“我不是为曹丕寻死,我只是不愿意嫁给孔云。”
“儿女嫁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难不成还有人逼着?”郭照不解。
甄宓想起自己出身,不由轻咳两声:“有时女子确实是身不由己。”
见甄宓体谅自己,赵婉容缓了神色:“自打昨晚曹丕拒绝我后,父亲就逼我嫁给孔云。我不依,他便将我锁在房内。今日一早父亲就出门去了孔府,家中来了一大群陌生人。我娘来给我送饭,却只是掩泪,什么都不肯说。如今快近子时了,父亲还未归来,恐怕凶多吉少。”
赵婉容眼中含泪,半坠不坠:“我这才想到以死相逼。我猜想外面那些是孔家的人,若是孔云执意要娶我,一定不会轻易让我死掉。可是,等我割伤手腕,外面的侍卫却依旧不理不睬,看我的眼神如同草芥……”
说着,赵婉容直起身子,突然下床,往郭照和甄宓面前一跪。
“我只不过是一介闺阁之女,所识之人并不多。之前是婉容刁难任性,想夺夫人所爱。今日落难,婉容所认识的有权有势之人只有曹丕公子了。给郭姑娘写请帖,也是看中郭姑娘性格泼辣,非寻常女子,故而恳求郭姑娘不计前嫌……”
眼见赵婉容就要磕头,郭照连忙手急眼快扶住。
“别啰嗦,你快说,怎么帮?”
“我想见父亲一面,我要和他说清楚。”赵婉容目光炽热。
郭照看向甄宓,征求意见。
甄宓点点头,转身将赵婉容拉起:“正好,我们也有一个小忙想请赵姑娘帮忙。”
赵婉容含泪仰头,正好对上甄宓秋水般的眼波,用力点了点头。
甄宓放下之前对赵婉容的戒备,转而把赵太常藏案本的事告诉赵婉容。
“你能说动你父亲把案本交出来么?”甄宓问道。
赵婉容听后神色凝重,沉思一会,随后拾起地上的瓷片,重重点头:“能,一定能!若是父亲不允,大不了我再死一次!”
郭照哭丧着脸:“姑奶奶诶,你可别再来一次了。”
甄宓嘴角微微一扬:“赵太常才不似孔府之人凉薄。若是自己宝贝女儿以死相劝,定不会再执迷不悟的。这样吧,婉容姑娘,你将红衣脱下,你与我身形相近,夜色昏暗,换身衣服应该没有人会看出来的。”
事不宜迟,甄宓与赵婉容对调了衣服,扮作赵婉容留在屋内。而郭照则拿了曹植的令牌,带着乔装打扮好的赵婉容和郭嘉,趁着夜色前往孔府。
不得不说,曹植的令牌确实好用。孔府的门卫见郭照和赵婉容是曹植的人,眼睛都没眨就放了行。
郭嘉虽来过孔府一次,却也不知孔府全貌。
白日里都找不到赵太常,更不用说天黑了。这会儿只能先联系上栀栀,看看有没有赵太常的最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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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带着郭照和赵婉容来到孔家小姐孔娴的闺房外,用前爪轻挠着窗棂。
不一会儿,窗棂从内打开,一只小型的海棠兔出现在窗口。
“佳佳大哥,你怎么来了?”栀栀有些意外。
平日里作为郭嘉的小迷弟,都是栀栀自己去找郭嘉,没想到居然还有被郭嘉找上门的一天。
“长话短说,上午我们走后,那个叫赵太常的人出现过没有?”郭嘉急切问道。
“什么赵太常?”栀栀刚被吵醒,有些迷糊。
“就是白日里和你主人一起在梅树下挖地的那个?”郭嘉一拍脑门,差点把栀栀不懂人类语言的事也忘了。
听郭嘉这么一说,栀栀立马反应回来:“有!下午主人从西院出来,身上那人的气味很浓郁!”
郭嘉心里大致有了答案,估计人就关在西院了。
身后的郭照和赵婉容不懂两只小兔在交流什么,只好密切注视着屋内和屋外的东西。
突然,屋内的孔娴打了个喷嚏,见窗户开了,摸黑起来关窗。
眼看要被发现,郭照一个眼疾手快,夺过赵婉容手中的瓷片就一个翻身跃入屋内,劫持孔娴。
“不要伤害我主人!”栀栀正要去咬郭照的脚,却被郭嘉揪回。
“乖,自己人。”
栀栀瞬间没了脾气。
赵婉容在地上又寻了好多垫脚的石块,才勉强爬上窗台,然后小心跃入屋内,借着月光点亮了灯盏。
孔娴被劫持,本吓得花容失色,灯亮后见是两位女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