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错愕。
司马懿也有些始料未及。
“二愣子,我真没骗你。”郭嘉使劲往四周嗅,“他的气味还在,至少一刻钟前赵太常还在这里的。”
司马懿先是蹲下捧起郭嘉,随后又朝着身后的侍从面不改色道:“你们先去房中找找有没有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
侍卫们得令,立刻在陈旧的屋内展开搜罗。
“别担心。”司马懿将郭嘉捧在怀中,另一手仔细端详屋中的一切,“现在外面都是官兵,别院是条死路,赵太常出不去的。”
郭嘉拼了命地耸鼻子,可奈何空气中赵太常的气味越来越稀薄。
当司马懿靠近墙壁时,郭嘉突然嗅到那气味似乎浓郁了些。
“墙壁有问题!”
“嘘。”
得郭嘉提示,司马懿将食指置于唇间,示意周围的官兵安静下来。
待四周重归寂静,司马懿用指骨小心敲了敲看似坚硬的墙壁。
里面传来点点鼓声。
“空的。”众人全都反应过来。
司马懿眸色一明,身子往后靠靠,看向身边的官兵:“砸!”
官兵心灵神会,抡起手边所有的工具,向那边墙砸去。被重物所砸,墙壁裂出条条细纹,似乎即将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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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院外突然又涌出一群官兵。
官兵退开,分成两列。
荀彧一身行装,衣衫上早已沾满尘埃,略微瘦削的脸上带着倦意,似乎是刚从军营赶回。
郭嘉刚想凑上前,却被司马懿死死抓住。
“今天孔府还真是热闹呀,什么大人物都来了。”司马懿看向荀彧,不禁哑然失笑,“荀令君也是孔桂请来的?”
荀彧先是一愣,随之微微一笑:“我是来找你的。”
司马懿放下心,转身继续指挥众人砸墙。可是众人却不知荀彧用意,一时间无人敢再砸。
荀彧见众人犹豫,随之便将修长的手指轻轻并拢,优雅向前一指:“你们先砸,有什么事等砸完了再说。”
“荀令君,丞相不是说了让您阻止……”一旁的官员正要上前劝,却被荀彧止住。
先砸完,再秋后算账么?
众人面面相觑,仍是无人再敢下手。
司马懿看着有些来者不善的荀彧,咬咬牙继续吩咐:“砸,修墙的费用全算我头上。”
想不到平时视财如命的司马懿如今竟说出这种话,荀彧的眼神有些惊讶。
“几个月不见,司马先生翅膀这么快就长硬了。”
司马懿一时分不清是敌是友,只是假笑道:“荀令君谬赞了。”
见荀彧没有阻拦,司马懿继续下令:“砸。”
荀彧微微一笑,也向自己身后之人做了个手势:“听到了么,修墙费用算在司马主簿头上。来人啊,砸!”
最后一个“砸”字咬得格外重。
荀彧身后的官兵一脸震惊,却也不敢不从,只能加入砸墙的队伍。
重击之下,墙上的裂缝如同蜘蛛网一般迅速蔓延。随后,裂缝越来越大,墙体开始倾斜。
终于,墙体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轰然倒塌。空气中弥漫起尘埃和碎石的味道,墙体残骸散落满地。
墙后有间密室,密室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箱子,却依旧无人。司马懿跨入密室,查看每一个箱子,可箱子里面不是旧衣服就是一些老款的首饰香膏。郭嘉耸起鼻子狂嗅,却受箱中浓郁香味的干扰,有些发晕。
众官兵搜索完毕,并未发现特殊之处。
荀彧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个结局,展开手中告谕:“今日我奉丞相之令……请司马先生回府中喝杯茶。”
荀彧说得委婉,司马懿接过告谕一看,才发现曹操对自己的行为已经很不满意了。
郭嘉凑过去,一看内容瞬间泄气。
完了,二愣子要被主公责罚了。
“好了好了,散了吧。司马主簿新任,还要攒钱娶妻,砸这墙我也有份,先记我头上好了。”荀彧对姗姗来迟的管家解释道。
司马懿双手微微颤动,心中生出一丝惧意。
“二愣子,你是不是有些害怕?”郭嘉轻声关心。
司马懿咽了口唾沫,看向郭嘉:“这次我是不是冲动了?”
郭嘉轻轻舔舐着司马懿冰凉的双手:“没事,最多被关几天牢狱,小爷我永远陪着你。”
待众人散去,荀彧便领着司马懿登上去往丞相府的马车。
**
司马懿到相府大厅时,发现曹丕和曹植已经跪于堂下,而孔桂则站于曹植身后,身姿挺拔。
座上的曹操神情极其严肃,见司马懿来了,才缓缓开口:“今日孔府是怎么个事啊?”
司马懿正要回答,却被孔桂抢了先:“丞相明鉴,犬子大婚在即,卑臣久仰子建公子盛名,本意邀请子建公子为孔家写副喜联。却不料半途司马主簿带人闯入,污蔑卑职贪污受贿,要搜查我这孔府!搜查不说,还弄得孔府一片狼藉,听说把卑职别院屋子里的墙都砸蹋了!”
曹操听闻,看向司马懿:“你说。”
“所言不差。不过我是奉州牧之命,特意搜查,出师有名。”司马懿膝盖有些发软,却依旧面不改色高称道。
孔桂厉声斥责司马懿:“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孔某人一向公正廉明,问心无愧,从不做贪赃受贿之事,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来举报我?”
司马懿不服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多了去了,孔大人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清楚。”
眼看面前两人打着哑谜,都快掐起架来,曹操赶紧打断。
“你们俩,什么仇,什么怨?”曹操凝视着两人,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堂前的曹丕和曹植,“还是说,最近子桓和子建有什么矛盾?”
曹操多次明确规定,同僚之间可比不可斗,司马懿和孔桂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见两人默不作声,曹操点名,目光威严:“子建,你来说。”
曹植被点,始料未及:“父亲,我与兄长并无矛盾。”
曹操皱眉,又将目光投向曹丕。
“父亲,我……其实今日并不是来找孔桂麻烦的,而是为陈群一事而去。”曹丕沉思良久,最终决定豁出去。
曹植一脸错愕,看向曹丕,仿佛从来不知这件事。
“陈群一事?”曹操叹气,调整了坐姿,“什么事?”
“陈群被人陷害用雷公藤害死当年军祭酒郭嘉,但实际上陈群只是用雷公藤治疗疮痍,并无害人之心。”曹丕将自己坚定的事实一一陈述。
曹操有些无奈,不禁扶额,本以为是什么苦大仇深,却没想到是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事简单得很,让尚药监将当日案本拿出来一对不就全明了了?”
“可是尚药监从年前开始一直查到年后,办事效率极其低下。”曹丕开口。
曹操一拍桌子,责令道:“子桓,你是孤的长子,又是五官中郎将。尚药监办事效率低下,去罚他们便是,去孔府闹什么事?这么多年孤白教你了?”
“非也,子桓公子已经向尚药监施压多次。”司马懿赶紧上前,“这次是卑职用秘术探听到孔桂要伪造案本污蔑陈群,这才一时心急,火急火燎假借查贪污之命闯了孔府。”
“假借秘术这种莫须有的借口就敢擅闯民宅,迫害同僚。司马仲达,之前孤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上天了不成。你那秘术是从何而来,原理为何?今日若是说不清楚,再敢故弄玄虚,孤看你这主簿也别当了。”
司马懿正想开口,却想起怀中郭嘉,咬牙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咽回肚子。
曹操见状,随之下令:“司马仲达罔顾律令,罚二十板。从今日起停职,罚薪半年,留守查验。等到什么时候愿意把秘术之事说清楚了,什么时候再酌情复职。”
“曹子桓御下无方,罚房中禁闭半月。”
曹植一听,赶紧求情:“父亲,兄长这次也是爱臣心切,心急则事乱,这才相信秘术那种怪谈之说。若是儿臣身边的人被推上风口浪尖,恐怕儿臣这会比兄长还着急。兄长事务繁多,禁闭半月实在太久。”
见曹植求情,曹操神色稍缓:“依子建的意思?”
“不如让兄长于房中反思三日,再罚抄三遍府规,就算过去罢。”
曹操转头看向孔桂:“子建提的罚法,孔大人还算满意否?”
孔桂这会哪还敢说不是,只能依着曹植和曹操的话连连点头。
“陈群雷公藤一事,你们双方就不要插手了,孤亲自来定夺。来人,传令下去,命尚药监明日申时需将案本陈列整理好送到孤这。若是还找不到,若还交不上来,白绫伺候。”
“丞相英明。”
堂下瞬间雅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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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离开大厅后,司马懿一身轻松。
“被停职还这么开心?”郭嘉有些不理解。
“你懂什么?我还以为曹贼要杀了我。”司马懿耸耸肩,“不就是停职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好处想,好歹这条贱命还在不是?”
有时候,郭嘉不得不佩服司马懿身上有些近乎盲目的乐观精神。
“下一步怎么办?”郭嘉询问道。
“还能怎么办?”司马懿打开窗,只见外面是放哨的侍卫,“我这点一亩三分的小破地都被侍卫包围起来了,我还能飞出去不成。”
郭嘉兔耳一耷:“难道这次真的要让孔桂和赵太常得逞么?”
“其实细想一番,事情闹大了也未尝对我们不利。”司马懿唇角微启,“现在曹贼亲自接手此事,孔桂那边应该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的。两日之内,时间紧迫,赵太常还真不一定能仿出整本案本。”
虽然事情没有预料中的那么糟糕,司马懿内心仍有压抑。被囚禁于屋中,司马懿就好像失去了翅膀的鸟雀,渴望天空却又无可奈何。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
司马懿趴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雪发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呆。
“二愣子,支棱起来。”郭嘉在一旁鼓励道,“你可别忘了,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第二双眼睛。”
得曹丕私下授意,板刑外重内轻,但是二十板下来后,司马懿股间仍有些火辣。
“佳佳,我不是泄气,我只是累了。”
司马懿将整颗头埋在被子里,苦涩一笑。
不好意思呀前面太拖沓了,感觉才刚进入心中的主线啊。之前是卡文,最近又写上头了。屯了一周现在存稿够够的,应该可以日更了,存稿箱里设置每晚八点自动更新可好
[合十][合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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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司马懿:宣告停职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