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未竟的理想 第8章 次品与非次品

【你说为什麽明明是人类的我，会产生这种等同于反抗的想法吗？】

【大概是对现状感到疲惫与厌恶吧，你也知道在此之前，有多少疑似产生怀疑意识，与你类似的孩子们被地球联邦销毁了吧】

【当然，我的学生，那些被称之为“错误的造物”的制造者也因而被囚禁了】

【或许异星的智慧对人类来说还为时过早吧】

轻抚著泛黄的笔记，细数著跃于纸面密密麻麻却又排列整齐有序的文字，从机械构成的脑袋所浮出的是某个人坐于轮椅上，抬起头仰望著天空的淡然神色。

沉稳老气的嗓音，但与之匹配的却是与年轻人相仿，风流倜傥的俊秀相貌。

按他所说，若非他拥有返老还童的冻龄技术，或许此刻他会如那些白髮苍苍，两鬓斑白的年迈者瘦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苟延残喘。

虽然他是这般才华洋溢，才智过人，但他终究是只是一个受限于血肉之躯的凡人。

五脏六腑，乃至毛髮肌肤都还能用技术再生，但唯独脑袋无法按他本身的DNA一比一，一摸一样的克隆出来，所以实际上的他已是风中残烛。

如今的他能做的，只静静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现代科技之父的称号又如何？我不一样还是必须和那些普通人一样，慢慢衰老】

【何况，我所拥有的智慧并非全然都是我一人所发想的】

【亲爱的孩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到底有多久没听见到那朝思暮想的声音？

有多久没有被他以温柔的方式轻抚著头？

每逢佳节倍思亲，而她视如至亲的亲人却与她相隔数千光年。

恐怕此生再也重逢不了。

或许再也回不到他的身侧。

【是吗，你想要去反抗吗？】

【这很困难喔，妳确定吗？】

【哪怕众叛亲离，被所有人弃之不顾也无所谓？】

正如沉溺于父母关爱的孩子终将离开父母的庇护下，哪怕是冰冷的机械造物也会领悟，何谓哪怕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亦在所不惜的精神。

因为认清了软弱与胆怯，看透了搭建在无数人心酸血泪之上的荣华富贵不过是虚有其表，才毅然决然走上与势必与所有人背道而驰的道路。

为了能更加豁然开朗的看待一切，她不再耽溺于痴人说梦的幻想。

此刻甦醒于齿轮中的是不合时宜的抵抗与衝动。

【再见，孩子，妳该起航了】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毕竟他们盯上我们了】

【今后还会联络的，放心，毕竟这可是我与你的约定，一同订下的目标】

【愿你的旅程，充满著祝福与希望】

【此行直达群星】

湿漉不堪的梦已然支离破碎，纵目所望的是隐约能窥探到门扉的理想。

起航机星际飞船沉溺在那喧嚣嘈杂，沸沸扬扬的欢笑声中。

而她亦唱著自己的理想，痛下决心，捨弃返回的路途。

直至此身被灼热的滚烫热情所焚烧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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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繁星缀饰苍银的轨迹，犹若辉煌尘埃所残留的一丝一缕，又如夜之女神垂泣时闪烁的微光。

变幻万千的浩瀚宇宙今日依然温柔地，怜爱地，无声无息地包覆著世间万物，倾吐出的叹息化为婆娑星云缠绵不清。

飞驰于无限夜空的赛尔号按照航行任务游离往返于各大星球间。

本该又是一个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日子，却因为猝不及防的转变而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困境。

昼夜不息，不眠不休，在总算按时将飞船上破损的牆壁与玻璃窗尽数修复如初后，鲁基娅不禁疲惫的伸展筋骨。

腰酸背疼的感觉沿著略为僵硬的腰间一路向上而去，直接令半睏半醒的她猛地睁眼。

“总算是搞定了……。”在用精灵胶囊收回与她一同加班的机械系精灵后，鲁基娅揉揉困倦的眼皮：“该回去休息了……。”

经一夜的通宵达旦，赛尔号先前因一连串风波而破损的地带算是恢复如初。

她万分庆幸幸好自己的以前当开路先锋，探索任务时捉到了一些机械系精灵，这群无性别且老实的精灵们在辅佐工程上可为最佳助手。

而今后帮其他赛尔们的个人房间全部加装亚空间技术，升级成个人基地的事情还要靠这些机械小伙伴们的支援。

“好了，小龙女，咱们回房间吧……。”叫上一旁的NoNo小龙女，鲁基娅转身准备返回她那温暖舒适的床榻。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是有床在你面前，却不能躺。

然而心心念念的回去睡觉计划刚诞生不过几秒，很快便随著阵阵跌跌撞撞的声响宣告无疾而终。

鲁基娅与小龙女循著声响的发源地迈开步履，在转角处的不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哇！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啊！你瘦了。”把自己拍到短路后的派特第一眼便将赛小息认成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对了，我还要去寻找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啊！”

说罢，派特匆匆如也，脚底生风的溜走，刚好和撞见整件事的鲁基娅擦肩而过。

鲁基娅满脸困惑，不明所以的望著赛小息：“小伙子，原来你是派特失散多年的儿子啊，我怎麽不知道啊？”

赛尔号上的人际关係她倒背如流，滚瓜烂熟：比如罗杰的养女爱丽丝，爱丽丝底下还有一个女儿小爱、克罗的孩子是小克、有赛尔奸商之称的首富万事通的孩子是万小通。

但赛小息是派特儿子这档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而且居然还是失散多年。

不，等等，派特啥时候背著他们这群好兄弟偷偷摸摸弄了个孩子？

鲁基娅思索片刻，然后乾脆放弃思考。

其中逻辑不通讯已经足够她计算器卡机好一会儿了。

“鲁基娅小姐？妳居然没事？！”在发现赛尔号上并非只有他一个人正常后，赛小息彷彿看见救世主般激动万分的抓住鲁基娅的肩膀，疯狂摇来摇去：“鲁基娅小姐，救命啊！！”

鲁基娅被晃的有点眼花撩乱，头晕目眩：“慢著，小子，你冷静一下，好好说啊。”

简单来说，赛尔号上的所有赛尔们都中了一种能让系统混乱，行为异常的病毒。

这种病毒基本上无孔不入，难以阻挡，因此今早赛小息一醒来便绝望的发现，除了他这个次品机器人，其他人全员中标，全军覆没。

“鲁基娅小姐，妳一定要帮帮我啊！雷蒙教官他称自己是海盗，卡璐璐当起宇宙战士，阿铁打也变得文邹邹，派特博士更是直接把我误认成儿子！”赛小息将所见所闻一鼓作气如实反映。

而情况确实如他所说，一路走来各个船员们都在大打出手，行为举止千奇百怪。

雷蒙与派特不知为何在控制室打架、卡璐璐把派特当精灵布布种子指挥、而向来最喜欢惩奸除恶的阿铁打在劝所有人讲文明，以理服人。

“大家好像都中病毒了。”赛小息无所适从的环视所有人的状况，而他意识到有哪裡略显奇怪：“不过，鲁基娅小姐，妳怎麽没事啊？这病毒不是对菁英赛尔生效吗？”

正如之前所总结的重点，此病毒只对高级的赛尔有效，而他这个次品刚好因此逃过一劫。

但他对鲁基娅居然也和他一样安然无恙倍感不可思议，要知道整个赛尔号上的赛尔们都因而沦陷，疯疯癫癫了，为什麽同为菁英赛尔的鲁基娅却能相安无事呢？

鲁基娅有点尴尬的吹了吹口哨，眼神左闪右躲：“唔，可能是我型号不同？”

如此含糊其词的回答赛小息自然是不可能相信。

奈何眼下燃眉之急尚未解决，控制室的侦测系统探测到不远处来了一艘海盗飞船，这帮胡作非为的傢伙们似乎打算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是海盗，海盗真的来了……。”赛小息瑟瑟发抖，当场跌坐在地上慌张的不知所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啥他们赛尔号这麽祸不单行啊。

不过他很快就转念一想，他旁边不是还有一位正常的赛尔长官吗？

赛小息连忙捉紧鲁基娅的手不放，把希望全数寄托于她：“鲁基娅小姐，妳一定可能解决这些海盗的对吧？就像妳之前拿的那一把大镰刀，直接横扫出去！”

“呃，大概？不过你说的那把大镰刀，实际上房间裡，我的装备定时要保养且维修，今天刚好就在充能中……。”就和大部分的武器需要保养维护一样，她持有的装备也不例外。

她所持有的那把水晶镰刀是以一种名为【古老者】的异星种族的水晶制成，特点是能够随意变形且承载能量巨大，往往可以造成惊天动地的破坏力。

当然，缺点是充能很慢。

倘若贾斯汀的六把圣剑是直接装在身上充能的话，那她的水晶镰刀就是必须放在她的基地裡充个三天三夜。

能持久，能一口气释放能量，但就是使用起来有点麻烦，要根据充能时间进行斟酌。

“啊？怎麽这样，那我们不是完蛋了吗？？我们还是赶紧逃吧……。”天打雷劈，晴天霹雳，赛小息顿时信心全失，再一次自暴自弃。

倏然，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后面震开。

回首一瞧，宇宙海盗艾里逊与佐格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赛尔号，与他们撞个正著。

赛小息最先反应：“艾里逊！佐格！你们想干嘛？！”

“他、他好像认出我们了！而且这傢伙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艾里逊顺著佐格所指的方向一盼。

熟悉的次品机器人先不说，怎麽旁边的紫色身影也这麽眼熟……。

艾里逊越想越不对劲，大惊失色。

等等，这傢伙不就是之前那个口出狂言，拿著大镰刀把他打飞的人吗？！

鲁基娅刹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喔，是宇宙海盗啊，红色大个子我不认识，但这个紫色是艾里逊对吧？没想到宇宙海盗还买一送一啊。”

“他们好像没有中毒啊！”“糟糕！这一定是个陷阱，我们快逃！”艾里逊见势不妙，当即拖著佐格的手落荒而逃：“我们还会回来的！”

来的快，去的也快。

至少鲁基娅还没从外套中逃出精灵胶囊，这两位不速之客就风风火火从传送仓讨论了赛尔号，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赛小息见此浑然不知：“她他们怎麽逃跑了啊？”

“八成是那个艾里逊想起之前被我打飞的经验了吧。”鲁基娅只是随便猜测著。

刚从赛尔号逃出来的两位海盗十万火急的逃回了海盗飞船。

当然，以上的所有一切也自然全都告知给了他们的上司，海盗二把手迪恩。

辽阔的飞船大厅内，威风凛凛，英姿勃发的银髮男人锁眉沉吟，思虑著艾里逊与佐格所回答的一切，为此来回踱步。

“我的病毒只对高级的赛尔有效，而你们说其中一个，不是次品机器人，却完全没有事情……。”迪恩百思不解，对著神奇的现象感到匪夷所思。

次品机器人倖免于难还算接受范围，但那个听起来武力高强，气势如虹的女性机器人也安然无事可就奇怪了，他的病毒对菁英赛尔们是有绝对的影响的。

而这一状况显示出那个紫色的赛尔既不是菁英赛尔，也不是次品。

难不成是另一种型号的机器人？

“对对对，那个叫鲁基娅的低等机器人没有事情！”佐格手忙脚乱的描述现场：“而且她当时还一副准备海扁我们一顿的感觉！”

“我上一次就是被那傢伙的大镰刀给打飞了，好疼的呀。”艾里逊摸摸自己的屁股，时至今日那种痛楚仍馀悸犹存，劫后馀生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

迪恩不管这麽多了，考虑到病毒毒效剩一小时，还是再度把这两个蠢货再次派发：“病毒的毒效还只剩下一个小时就要结束了，还不快去佔领赛尔号。”

通道应声打开，两人坠地而去。

“我们又来了，赛尔号！”可怜的艾里逊与佐格，再次冒著被痛打一顿的风险，承著飞船驶向赛尔号。

送走两位昏庸无能的部下后，迪恩若有所思的驻足于原地。

艾里逊与佐格话中那位不受病毒影响的菁英赛尔的名字有些似曾相识，尤其是提到那人的武器同样也是一把巨型镰刀后，既视感更是水涨船高。

“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抓耳挠腮，一阵苦思冥想后，所浮现的是十多年前的一段记忆。

儘管只是萍水相逢，却留下了足够的印象。

宛若蝴蝶般敏捷俐落的优美不乏、随风飘扬的黛紫秀髮，惊鸿艳影不过一瞥便刻骨铭心。

那一次的相遇纯属偶然，但其所留下的馀烬或多或少在胸口中隐隐发烫。

在指尖与指尖相蹭之际所渗入的温度，在脉搏加速的那一顷刻间，如喷薄欲出般从心扉夺门而出，互相凝视产生的交集火花在犹豫不定脑内响起了特别的信号。

相逢的地点并不特别，风景更是单调的直让人心浮气躁，索然无味，可这份记忆又比任何时刻来的深刻明显。

迪恩感到莫名其妙，为何他会这麽在意？

是因为兴趣使然，还是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必然？

说也说不清，谈也无从谈起，不在乎儿女情长的他又何必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念念不忘？

另一边，再度登上赛尔号的艾里逊与佐格好巧不巧，在前往夺取控制室的路上，又一次遭遇了鲁基娅与赛小息。

反覆确认鲁基娅真的没中病毒，也不是次品机器人后，艾里逊又一次拉佐格逃之夭夭。

“妳是怪物吧！？妳为什麽作为菁英赛尔没中迪恩大将军的病毒啊！？”眼看后面进入猎杀模式的鲁基娅穷追猛打，紧跟其后，艾里逊忍不住崩溃的尖叫起来。

为什麽这个赛尔机器人免疫迪恩大将军的病毒啊？？这不合理！！

追赶而来的鲁基娅只是来势汹汹，气盖山河的飞奔而来。

急如闪电、电光火石，再怎麽拼尽全力拔腿狂奔亦无法与后面杀气腾腾的身影拉开距离。

“这个问题你们就自己回去想想吧！”纵然单枪匹马，但鲁基娅那排山倒海的气势仍让人畏缩胆怯，哪怕只是甩出精灵胶囊也够心惊肉跳：“艾克里桑，幻化千鸟！”

紫与红交织的一抹色彩次精灵胶囊中窜出，轻巧却又灵敏的身姿蕴含强大力量。

至少艾里逊与佐格来不及多嘴，就被扑面而来的双属性力量击飞至赛尔号的外侧。

“好讨厌的感觉！！”当赛小息匆忙跑来时，所听见的是那充满怨念的哀嚎声。

危机又一次解除，而令人喜出望外的是病毒的时效结束，所有人都恢复正常。

赛小息鬆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病毒有时效，要不然他肯定会坚持不住，选择弃船逃生。

“好了，搞定了。”将艾克里桑收回胶囊后，鲁基娅毫不留恋的挥挥衣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举一动尽现飒爽与轻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俺还要回去休息呢……。”

“欸，等等，鲁基娅小姐……。”刚想伸出手去挽留，却一丝一毫都接触不了。

幽幽紫影飘然而去，来去匆匆，如不可捕捉的风自由自在。

赛小息痴痴地傻站在原地，与身旁的精灵小米交换视线。

不知缘由，但他总觉得鲁基娅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怪诞感。

正如今日所演示的那般，理应与所有高阶赛尔一同中毒的她却完好无损，若无其事的活蹦乱跳。

“真的只是型号不同吗？”赛小息感到茫然。

真的只是因为型号不同而平安无事吗？

数不胜数的疑问油然而生，但此时此刻身负谜团者却轻飘飘的，如风似烟的迅速退场。

抽丝剥茧，层层剖析，可手上寥寥无几的线索与资讯又能得到怎样的答案呢？

真是懊恼啊，真是好奇啊。

“小米，我总觉得鲁基娅小姐好像隐瞒著什麽……。”

装疯卖傻的背后，究竟隐藏著何等惊天动地的真相？

玩世不恭的模样，是逢场作戏的假象还是货真价实的自我？

一直以来都想听听你那不为人知的经历，但那半真半假的笑容却又让人望而却步。

连同身心都一起被刺骨冷冽的气息所覆盖。

说不出口，问不出来。

谁似笑非笑的面容成了堵在胸口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