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这其实跟她无关。
她只是恰巧出现在了权顺荣刚刚结束被欺骗的感情后的人生阶段。
也许那个骗了他的人有着和她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感觉,相似的出身等等,只要占了其中一项,就足矣让一个伤口仍然鲜血淋漓的权顺荣恍惚。
“你想错了,我不会来这里。你在这里,只会想起别人。”醒飞光没有挑明权顺荣来S会所只为了怀旧的事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参与你的回忆,你也不用错把我放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看待。”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多嘴说了,“如果你还有感化一个伤害过你的人的闲心,只管找她就好。”
毕竟醒飞光知道权顺荣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一定要陷在这片沼泽里。只是太专情,用情无度,踩进了量身定制的陷阱。
到了这份上,她很难不拽一把。但也不是几句劝解就能让他醒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权顺荣低声念道。
醒飞光倒是被他逗乐了,“你就差写脸上了。”
这时候经理朋友已经带着安保上来,安插在了每层包间走廊。
“飞光,那几个人要从后门翻出去,已经被保镖处理了。你等的人到底还来不来,连着两天失约算什么事?”经理朋友正说着,没成想走廊尽头走近了一行人。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衣着得体,没有特意显露的奢华,但个个气质沉敛,眼里盛着淡笑。
“我觉得你们还是快点走比较好。”朋友压低声音撂下一句,迎着这一行人上去问候。
但醒飞光没有动。
那男人看着的,正是她。
男人姓温,家里以前在北海做进出口贸易,赶上扶持半路发家,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行业内有头有脸的人都看不起这种靠着运气飞升的土老帽,温老一辈子没留种,温氏随着温老的逝世很快消声灭迹。
谁也没想到十年后会杀回顶着温氏血脉的私生子,舞文弄墨,没人信那是温老的儿子。但事实如此,遗产当年也都归在了他的名下。
这人一出,在整个商圈可谓是搅屎棍一样的存在,不参与商战,只做“军师”,一冒头就扳了两家声名鹊起的公司。
面上说阴谋阳谋,实际上人人心知肚明,这耍的都是阴招。但能瞄准软肋一击毙命也确实有手段,不得不处理好面子。不少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的企业贿赂归拢温少,这“军师”做了一年就有了声望,实在比他爹聪睿。
这人一左右逢源,就是一大祸端。温家雄踞用了短短不到五年,甚至可以与醒氏相提并论,处处不对付。
醒飞光虽是独生女,但自小不喜运筹,又太早看遍了家族内乱,能不参商就不参与,关于温氏也只是时常耳闻。用醒母的话来说,温氏树木虽大,但难成林,虽有温少一人,但构不成永久的威胁。
果不其然,在醒飞光离开醒氏的前一年,温氏遭到暗算,公司破产,温少不见踪影。也就是在半年后,醒氏事发。
最后一面还是八年前的宴会上,这人一点没变样。只是醒飞光从未想过会在首尔再遇见温少。
“没事。”温少对经理亲和地笑了笑,就朝着醒飞光走过来。
权顺荣不明白他们间有什么,还是下意识拽了一把醒飞光要把她护在身后,结果没拽住。
“温少,好久不见。”醒飞光勾起一个笑,腰身挺直漂亮,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只身应着这一行人气场也不见逊色。
“飞光。”
用醒飞光的话来说,温少就是那个吃了屎都不会面露难色的典型。
人一滥用智慧,就是精明可憎。
“令尊令堂可还好?”温少答。
“托您的福。”醒飞光面不改色,暗道这人果然一如既往的令她作恶。
醒氏千金与醒家断绝关系,离家已将近七年,就连商界里路过的狗都知道。
“您该不会连狗都不如吧。”她笑意更深。
“什么?”温少眉头一挑,只觉是听错了醒飞光的话。
他们除了几面寒暄,从未有过交集。这男人大概还以为她是那种集万千宠爱的小女孩,吹不到风淋不到雨,被人骂了也不知道怎么骂回去。
“温少消息灵通,只手遮天,想必是在首尔重建伟业了。”醒飞光接着说,声量虽不大,但字字掷地有声,不留给温少一个气口。
这话说完又分给温少身边的女人一个目光,她虽不知根底,但给看戏人看去,就是不言自明。
“不敢当,来这边看看老朋友。”温少怎么察觉不到醒飞光半寸不敛的锋芒,却更是热情地介绍给了醒飞光他的“老朋友”。
“看来温少没少光顾S会所,包下这片地大概也是小菜一碟。像这样的朋友还有不少吧,还真得仰仗您多照顾。”她笑着说,话语夹枪带棒。这人没少给醒家使绊子,她这么拐着弯儿说话已经是够给面子。
趁着温少被身边的女人拉过去说小话的空隙,一直站在一边被醒飞光一句接一句吓得冷汗直流的经理朋友终于得空凑到了她耳边。
“飞光,这位是我们这儿的黑卡会员,根本就没人敢惹,你小心说话别被盯上……”
她是醒飞光开算命馆时结识的朋友,并不知道她的出身背景。
醒飞光谢过了她的好意,又把权顺荣交进了她手里,“麻烦你把这位先生带出去,他迷路了。”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权顺荣说。
“你该不该出现在这种场所你自己心里有数,以后就别来这种地方了。”醒飞光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得声音说。
“飞光啊,我的朋友们都想和你一起玩玩,喏,就前面那间。”温少突然上前,脸上不怀好意。
这情形醒飞光不是没有料到,倒当真丝毫不差的应验,让人怒极反笑。她双手环胸,踱上两步,直视着温少的眼。
这人正如经理所说,在这S会所里胡作非为惯了,对着他说人话醒飞光都觉得浪费时间。
温少见醒飞光靠近,就没皮没脸地也凑上前。
“温少,我看你可是有血光之灾啊。”
温少果真再装不了,疯了一样地乍起。
赌对了。
像这种阴险渣滓,百分之两百信这些。行迹不端的做恶人,很难不怕遭天谴。
醒飞光倒是一动不动,看着他就冲自己来。权顺荣闪身推开温少,电光火石间,顶层正中的大门忽然缓缓开启。
会所正门,是供人进出。会所后门,是供人交易。这顶层正门,秘而不宣,从未开过。瞬时整个会所中人都探出身来仰视等待着。
这人从中走出,步伐悠然。身着件拼接休闲西装,搭着件宽松牛仔裤,仍是难掩奢贵气质。醒飞光看清了这人的正脸,愣住了。
不光是她,权顺荣也愣了。
来人黑发背头,散下的几缕发丝恰到好处。剑眉星目间尽数威严,虽眼含笑意,但足以震慑。
洪知秀。
和醒飞光印象里的洪知秀并无二致,却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实在是不曾预料。
“温先生,根据您过去的行为,您已违反S会所的第四十五条,第一百三十三条,第一百九十一条规定,满足驱逐并终身不得再进出S会所的条件。”
其中一位保镖上前,手里拿着的是似乎是拟出的文书,话毕未等温少反应,保镖将其围上,像拖拽一片树叶一样将人架了出去。
“老板!”经理对洪知秀鞠躬。
S会所的老板,那个把建筑当乐高玩的多金BOSS,就是洪知秀。
洪知秀微微俯首回应,保镖和经理自然退场,只剩面面相觑的三人。
气氛却比方才更让人难安。
会所内勉强恢复了喧闹,却仍有很多人瞩目。
洪知秀笑着跟醒飞光打了个招呼,就在醒飞光要回应之时,权顺荣先开了口。
“哥。”
权顺荣话音里尽是心虚,洪知秀拍了拍他的肩背,笑而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