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熏说着,月岛梨奈只见她拿出一把弯刀扎进自己左手掌心,立马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顺着那冰冷的咒文往外流逝,好像力气被抽空一样虚弱难过。她抬头看向三面墙上被咒文裹成粽子的三人,皆因痛苦而扭曲颤动,毫无办法。
见月岛梨奈还没失去意识正在不断挣扎,井上熏叹了口气:“没用的梨奈,你们挣脱不了这个咒文的。仪式早晚会完成,别白费力气了。”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一天所以,才故意接近我的?”月岛梨奈果然放弃了挣扎,声音出奇的平静。她注意到那些咒文已经顺着无力下垂的手臂一点一点爬了上来,却在右边大臂处爬了一半有些停滞不前。那里有一个伤口,是之前在寺院时被掉下来的木板划伤的,虽然牧绅一给她包扎了此刻鲜血渗了一点出来。那些咒文似乎避着伤口的血迹在走,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慢慢生根发芽。
“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今天才刻意接近你的,我改编那些歌曲的初衷……也是如此,为了吸引同类罢了。只是我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明星的光环太耀眼也太阻碍,跟普通人隔阂。这么多年我都没能等到一个因歌而来的人,却不成想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竟叫我找到了你,并且还不止你一个人。说实话,准备仪式期间我有过犹豫,我其实……挺不想跟你翻脸的。”她说到这里似乎冷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温雅神情,苍白枯瘦的脸上略有悔意。可没等她再开口,一阵剧烈的晃动让她面色一惊:“怎么回事?!”
神社里,流川的话正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一位年迈的老者缓缓步入,牧绅一认出这人正是那间寺庙的主持僧人。
“大师!”牧绅一两步上前,几人也都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主持点点头,看了一眼佛龛叹了口气:“这个术我曾亲手封印,刚刚感知解开还奇怪是谁。没想到她执念已深至此,也罢,你们若是想救那小姑娘,便按照我说的去做。”说着从袈裟里取出四个小沙包交给牧绅一,又指了指佛龛下面的一道坎:“找个力气大的将这里抬个口子。”
几人愣了愣,心想这么小个佛龛还需要用抬的?等牧绅一真的出手才发现这主持没诓他们,这小坎实在太重,纵使他双手用尽全力也只能抬起不到半厘米的缝隙,还坚持不了多久。
那主持接道:“将这道坎抬起的同时,四个人把手中沙包一起丢向屋子的四角上的铃铛,记住,必须同时一击即中才行。”
大家抬头,这才发现挑高的屋顶房梁暗处四角系着四个非常小的铃铛,那么黑那东西又那么小,这对于一般人来说很有难度,但碰巧他们几个算得上这方面的翘楚,倒是可能做到。
几人没有多说,从牧绅一的口吻中大家都默契的相信着这个看起来很高深的老和尚,是以立即分配任务,福田抬神龛,牧、流川、仙道、三井来分别完成投掷沙包。尽管这比赛场投篮要容易多,但到底因为关系到在乎的人,少年们的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三、二、一。”干净利落的同时出手,沙包擦过铃铛发出阵阵刺耳的铮鸣。
剧烈的晃动下,月岛梨奈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这次出来为了防身她带了一把十分迷你的短小匕首,就在裤子的口袋里,只要她能克服咒文的痛苦和虚弱……
忽然一阵光芒大作,月岛梨奈和井上熏都本能的眯了眯眼睛,光亮之后只见满室的人,正隔着某种透明结界将她们吃惊的望着。
“梨奈!”仙道惊呼一声想要往前,却被结界反弹了回来。
见结界之内又有结界,那主持和尚脸色蓦地一变:“你竟然加了护心结界!不要命了吗?”
井上熏看到主持的那一刹那又开始笑的癫狂:“哈哈哈哈……你居然还没死!不错,这护心结界就是为了防着你这种顽固不化的愚人,明明有办法延续生命却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死去,简直冷血至极!”她狠狠的等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对月岛梨奈道:梨奈你知道吗,其实你奶奶和我们也是一样呢。这个血祭之法明明是这位大师首创,却不肯为了替你奶奶过前应劫眼睁睁的看着她年纪轻轻油尽灯枯而亡。”
油尽灯枯……流川枫一震。
那主持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意忆起的往事满脸痛苦,却仍道:“留美她不愿意伤害无辜我才封了此术,没想到你却为了一己私欲而去伤害这些无辜少女的生命,你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
几人闻言纷纷变了脸色,一瞬不瞬的盯着结界里被咒文缠身的四人。
“是啊,小森留美的确善良又愚蠢,明明可以多活几十年却甘愿放弃,可见她也不是很爱那个人嘛,否则怎么不愿意多些时间留在他身边呢?梨奈,啧啧,瞧瞧你,明明痛苦的要命却还要撑着不倒。可是你看,咒文已经快要漫道你胸口了,可见苏黎昱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我知道你想早些回去见他。”她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还在挣扎匍匐的咒文开始飞速的往上爬,不一会就没过了月岛梨奈的胸口直至脖颈。
“哈哈哈哈你看啊梨奈,你再怎么否认都没有用呢!我说过我们都一样啊,你、我你的朋友们,我们只是想要在爱的人身边而已,有什么对错呢?”
月岛梨奈感觉到一阵窒息,痛苦的快要死掉了。“梨奈!”忽然一声焦急到几乎疯狂的爆喊将她拉回意识边缘,她是谁?她不是宋汐澜,她是月岛梨奈,她的朋友还在等她,还有,还有……仙道!
她猛地睁开眼,上半身已经低垂下去,弯成一张弓,冷气窜到喉咙里不断的咳嗽,而已经爬至脖颈的咒文却极其艰难的往下退。
“我们和你不一样。”她声音细微低若,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井上熏不可思议的张大眼睛,刺进掌心里的刀刃又深了几分。月岛梨奈顿觉有一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不住颤抖。
结界外的仙道彰双目赤红,该死!他眼见她痛苦却毫无办法,什么都做不了。
那主持皱了皱眉叹道:“小薰,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哼!事已至此我必须完成仪式。你若是强行破除结界,她们几个便会一起消失。”
几人同时震惊,流川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尽管看不出原型却一眼便知是水无梦见的大蚕茧。
三井双手早就握成拳,狠狠的垂在地板上:“究竟该怎么办!”
福田此时双眸含泪,快要达到隐忍的爆发点。
只剩下牧绅一和仙道彰,害怕又希冀的看着场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完全吞噬的月岛梨奈,心疼的无法呼吸。
牧绅一觉得自己好像被千万刀刃划破心脏,冷风呼啸快要将胸口撕裂办疼痛,此前从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他这时终于明白对于月岛梨奈根本不是自欺欺人的争夺利用,他想要看到她笑和她在一起,而此刻,他只希望她能平安归来,他愿意用自己的任何东西交换。
至于仙道彰,已经心疼到面无表情了,只恨不能以身相代。
“放弃吧梨奈,你这样又是给谁看呢?仙道吗?你坚持了这么久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然可见,没什么对不起的,只是苏黎昱太过……”
“你不配……不配提他的名字。我、和你……不一样,我们和你不一样!”少女扬起有些狼狈的脸,面色惨白冷若寒霜,一双美丽的嘴唇艳红如血……美的仿似清辉冷月下灼灼耀眼的樱花。
井上熏惊恐的发现她那红的不正常的嘴唇分明是咬破了嘴唇染得血,却在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只见她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只觉,正握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克服束缚快速扬起手刺入大腿,鲜血随着拔出的刀刃涌出,染红了一身一地的咒文。
“啊!不!不会的!不可能!”井上熏抱头狂嚎,只见那些黑红的深色咒文随着匕首扎入的地方蒸发消散,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心惊。血还在流,滴到地面的咒文链上瞬间消散了。
结界外的几人都被这陡然突变惊呆了,仙道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的腿上还有旧伤,刚才这一刀看起来似乎伤到了大动脉,那血红不一会就遍布整条腿,看得他心惊胆战。
月岛梨奈忍着疼一瘸一拐的走到井上熏面前,所到之处咒文皆被鲜血驱散。井上熏头发散乱恨恨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解:“为什么?”
月岛梨奈将匕首划过掌心,她向来怕疼,可这一刀没有丝毫犹豫,只是仿佛划在了仙道彰的脸上,疼得他快要撑不住了。
“你根本不爱他们,只将他们当成让你自私的借口。像你这种生命里只有所谓的爱情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爱恨?你太怕失去,太爱自己,什么都不肯舍弃,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呵,所以你选择舍弃了苏黎昱?没有执念算什么爱,你可真是无情。”她眼中的一切都熄灭了,盯着冰冷的地板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身边还是一堆黑黢黢的咒文,仿佛强弩之末有以一下没一下的蹦跶着。
月岛梨奈知道她已经偏执成狂了,也懒得跟她辩论什么是爱这一伟大的哲学问题,只默默地将掌心流出的血抹在其余三条咒文链上,墙上的三个大蚕茧立即掉落,裹在她们身上的咒文渐渐退去。
那主持见状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口中念着什么随手往结界一抛,竟然穿透过来。外面的几人各自冲到挂念人的身边,月岛梨奈模糊的双眼闭合前最后的画面是仙道跨步而来的样子,随即身子一软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