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教室里飘着黄油和砂糖的甜腻气味。岸本实理靠在料理台边,看着南烈面无表情地搅拌碗里的面糊,动作精准得像是在配药。
同组的另一个男生正手忙脚乱地切水果,刀工烂得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把手指一起剁进去。
“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岸本戳了戳一旁烤好的海绵蛋糕胚,“都是南在弄。”
藤田干笑两声,“我至少还会打蛋......”
岸本耸耸肩。
“喂,岸本,”南烈头也不抬,“去拿模具。”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站着。”
岸本啧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向储物柜。
家政课老师从他们组旁边经过,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没有女生在的组别总是这样,仿佛少了什么关键零件似的。不过意外的是,他们组的成绩居然一直能看得过去。虽然绝对称不上好,但至少没把厨房炸了。
当然,跟岸本没什么关系。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在旁边加油”,这是十分轻松的工作,因为南烈和另一个男生根本不需要他加油。
“啊,又弄歪了。”
靠窗那组传来女生的惊呼。岸本转头,看见一个女生正对着蛋糕上歪歪扭扭的奶油装饰发愁。丰桥海松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裱花袋。
“明明很可爱。”丰桥笑着说,然后自然地覆盖住女生拿着裱花袋的手,“要这样挤哦,不要用太大力......”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女生的手在蛋糕上划出流畅的线条。那个女生——岸本记得好像是叫立花什么的——整张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着“谢、谢谢”。
原来是她在这组啊。岸本撇了撇嘴。那女生绝对脸红了吧!
他现在严重怀疑丰桥海松是真的想收到女生的情书。
“模具。”南烈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岸本把模具扔过去,“喂,南,你不觉得那家伙很奇怪吗?”
南烈瞥了一眼窗边的方向,“谁?”
“转学生啊。”
“不觉得。”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岸本抓了抓头发,决定不再关注那边。
他们的蛋糕最终成型了——如果一块歪歪斜斜、奶油涂得厚薄不均的黄色物体能被称为蛋糕的话。家政课老师给了个及格的分数,岸本已经很满意了。
他得意地咧嘴一笑,仿佛这个成绩有他一半功劳。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岸本看见丰桥被几个女生围住,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下次也教我们吧”。丰桥笑着点头,红色蝴蝶结发卡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午休时间,每周四食堂特供的炒面面包是丰玉高中的传说,限量三十个,去晚了就没了。岸本和南烈刚站起身,准备冲向食堂时,隔壁班的坂本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这家伙好像是吹奏乐部的部长,戴着副黑色方框眼镜,看起来一本正经。
“丰桥,”坂本推了推眼镜,“记得来参加首席会议。”
“知道了。”丰桥应了一声,收拾着桌上的便当盒。
首席?岸本挑了挑眉。比想象中的要更厉害一些啊。
“喂,”他忍不住开口,“你是吹奏部的首席?”
丰桥抬头,眨了眨眼,“嗯,长号首席。”
“......哦。”岸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怎么,很意外?”她歪着头问。
“谁管你啊。”岸本别过脸,“走了,南。”
食堂里人满为患。岸本和南烈排着队,前面的人讨论着昨晚的《东京爱情故事》大结局。
“听说莉香去了洛杉矶?”
“啊?那完治呢?”
“当然是在东京啊,笨蛋。”
岸本无聊地听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南烈,“喂,你知道什么是首席吗?”
南烈看了他一眼,“很重要的人。”
“哈?”
“相当于篮球队的王牌吧。”
岸本愣了一下,“......那家伙?”
南烈没再回答,因为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炒面面包还剩最后一个,岸本眼疾手快地抢到手,得意地冲南烈晃了晃。
回到教室时,丰桥不在座位上。岸本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想,那个什么首席会议要开这么久吗?直到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五分钟,她才匆匆赶回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会议结束了?”岸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问了出来。
丰桥喘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课本,“嗯,讨论了一下关西大赛的曲目。”
“哦。”岸本顿了顿,“难吗?”
“什么?”
“当首席。”
丰桥思考了一下,“还好吧,就是练习多一点。”她转头看向岸本,“怎么,突然对吹奏乐感兴趣了?”
“谁感兴趣了!”岸本立刻反驳,“随便问问而已。”
丰桥笑了笑,没再追问。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教室,开始讲解复杂的公式。
岸本撑着下巴,思绪却飘到了别处。王牌啊......他瞥了一眼丰桥的侧脸,她正认真记着笔记,睫毛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
放学后的篮球训练,岸本比平时认真了一些。金平教练难得没有吼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他几眼。南烈的投篮一如既往地精准,球穿过篮网的声音“唰”地响着,像是某种节奏。
“喂,岸本,”训练结束后,南烈突然开口,“你要去看吗?”
“看什么?”
“吹奏乐部的表演。”
“什么时候?”他下意识问,又差点被水呛到,“谁要去看啊!”
“他们下周有校内公演。”南烈平静地说,“坂本在走廊贴了海报。”
“......关我什么事。”岸本把毛巾甩在肩上,“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经过音乐楼,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乐声。窗户上映出人影,丰桥海松坐在后排,手里的长号在夕阳下闪着金色的光。
真麻烦。岸本加快脚步,但那个旋律却像是粘在了耳朵里,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