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 第33章 花千树

置身于化妆间一样的见面室时，容祖儿好奇一切。

从北京到长沙的飞机，是与霍汶希一起坐的，但到了酒店便各自走了各自的路线，霍汶希拿着谈下来的合约，告知她要早一些去，以便在第一期就拿定一个观众满意的时长。

一档综艺，背后的剧本、剪辑、嘉宾表现，全都需要艺人背后的公司去谈，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社交，其实也早就有一系列的设定，容祖儿看着几乎把见面室摆满的各个角度的摄像头，尽管拥有多年的镜头经验，却难免有些发怵。

还从没有哪一档节目要24小时全方位地记录她的生活，从前台到后台，从独处到社交，在酒店匆匆一歇时，霍汶希预知她的那些话，好像在迈进这间屋子的那一瞬就全然忘掉了，容祖儿环顾四周正在热情交流的姐姐们，觉得包裹四周的香水味浓得有些发腻，化妆台上的口脂与香粉，呛得人发晕。

“阿兰·达瓦卓玛，歌手，四川人，藏族，2006年在日本出道，有参加选秀节目的经历，目前在年轻群体里有一定的知名度。”

脑子里零零散散地冒出霍汶希拿着几十个姐姐的卡片给她介绍嘉宾的情形，容祖儿逡巡的目光停在阿兰身上，那个女孩子看上去跟她一样不善陌生环境中的社交，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神情恍惚地望着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恨不得比赛赶紧开始再赶紧结束。

“王鸥，演员，广西人，2003年模特出道，连着上了好几部热剧，近期在内地很火。”

“模特出道？那不就是跟你一样咯！”容祖儿听霍汶希给她讲解时，注意点很自然地就歪掉了，顶着霍汶希无奈噤声的神情，抢过她手里的照片，仔细地看着上面那个明艳大气的美女，“好像比你还好看哦……”

霍汶希青一阵红一阵的脸，容祖儿想想都还是觉得好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这样稍稍犯贱地去逗她玩一玩，整个北京公司恐怕只有自己会这样“欺负”霍大总监，然后欣赏对方想生气又无处生气的别扭模样。

“看到什么了这么好笑？”

在门口碰头就一直陪着她坐的王鸥不是很理解她好奇四顾后忽然笑起来，稍稍凑近了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边明明什么也没有。

“没有啦……忽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事而已。”容祖儿急忙收敛了变得夸张的笑容，看看那边正在寒暄的演员们，疑惑问同样不去社交的王鸥，“你也跟大家不太熟吗？”

“有些人片场见过，不能说熟，也不能说不熟。”照片上的王鸥明艳到有一些疏离感，可相处起来，却让容祖儿觉得比想象中的舒服，大概因为这是第一个主动与她打招呼的姐姐，“想想似乎还没有跟你那样熟。”

“我？”容祖儿慌忙去想她们有没有见过，如果是见过的那便失礼透了。

可王鸥好像很爱看她这种有一点小慌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很早就听过你的歌了，或者说……我是听你的歌长……”

“不许说！”容祖儿连忙止住她要说的话，这种话刘雅瑟说一说就罢了，王鸥比她小两岁而已，无非是自己出道早，就成了大前辈。

但王鸥似乎没有把她当什么大前辈，一点也不像见到“童年偶像”时的那种疏离式的激动，反而觉得这位“前辈”实在可爱，可爱得让人想要故意欺负。

“呐，我以为在外面的时候，你要说最喜欢我的歌是《挥着翅膀的女孩》，或者是《小小》，我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能有人点出来《烟霞》。”容祖儿很感叹，如果不是在门口遇见王鸥，初次见面还告诉她喜欢她的《烟霞》，她今天才真的是要被社交弄得伤透脑筋。

王鸥仔细看着她柔软下来的神情，好奇问：“那你今天会唱《烟霞》吗？”

“嗯……”她的眼睛好像会吸引人，容祖儿差点就要老实交代了，但又想起霍汶希告诉她比赛的秘密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赶紧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神神秘秘地蹦出两个字，“秘密！”

“都见到本人了，还听不到《烟霞》哦……”王鸥叹了口气，一副很失望的模样。

“总有机会唱给你听的！”可不能让刚交的朋友失望，容祖儿有些着急。

“那就是今天要唱别的歌咯？”王鸥抓住她说话的漏洞，勾着唇反问时，末一句的音调上扬得很好听。

容祖儿怔怔地盯着她不知道要怎样说话才好，好在王鸥只是低头轻轻地笑了笑，又换上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和蔼眉目。

“反正你唱什么歌都是好听的。”王鸥笑着起身，点头与过来的几个演员打了招呼，又看了看跟着起身却满身都写着拘束的容祖儿，“她们要出去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容祖儿看了看一个也不太面熟的演员们，局促地推拒道：“不……不用了吧……姐姐们人还没到齐，我再等等看还有谁来……”

“那我也不去了。”王鸥坐下来就要跟她们使眼色告别，“我留在这里陪你。”

“不用陪我！你跟他们去吧！”耽误了别人可不好，容祖儿连忙说话。

王鸥却盯着她看了又看：“你一个人……没事吗？”

“唉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她怎么跟那个人一样，容祖儿只好伸手推她了，“你们去玩吧！”

千说万说终于把人推走了，容祖儿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旁边空出来的那个位，心里还是生出一点空荡荡的失落感。

在陌生的环境里，总有一种想要交朋友，却又怯于交朋友的纠结，更何况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满屋子的摄像头记录下来，不知道一句话剪出来又会被观众细味出几层意思。演员们讨论着内地最新的热剧，香港来的歌手是融不进去的，那一头相互交流着的歌手，有真正的大前辈那英站在中间，鉴于上一季的成功，参加这一节目的姐姐们多少都怀着要火的决心，从初舞台便让容祖儿嗅到一股子不太友善的火药味，但在面对同一个大咖时，却都极尽吹捧，生怕“大姐”看不到自己一样。

那英是不太记得人的，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听她们叽叽喳喳“我们见过”，晃晃荡荡的生面孔之外，却也注意到想要靠近却不太敢过来的小朋友。

“祖儿，来！”

容祖儿没想到那英主动向她招手，于是本属于大姐大的瞩目便分给她一些，她像刚开学被班长点名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走过去，然后被那英伸手一揽，向各位介绍起来：“这是我们歌队的，香港来的，容祖儿。”

一声“我们”让容祖儿心里暖暖的，那英拉着她给她介绍每一个人，然而大家只是上下打量着她，对这名字没有太多的反应，频频点头称是而已。容祖儿跟着那英一会儿，社交场上的场面话她有些无所适从，况且大家说的是普通话，听上去挺费劲的，便借口说先去打打招呼，那英心直口快说她人生地不熟，容祖儿却只是笑笑，说我正好去熟悉熟悉，那姐您不用特别照顾我。

忽然就想起霍汶希来，当年她只身北上，面对的恐怕也是类似的处境，可大经理人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几场酒喝下来就拜过山头，这么多年了，尽管也不算是融入得特别稳妥，却也开辟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容祖儿独自坐了回去，摆弄着手指想再记一记待会儿要跳的舞，从酒店出发前她还在霍汶希面前表演了一遍，经纪人递上她的水杯，说好新奇啊，我等下会在评委席看你。

“你等下要跳这个舞吗？”身旁传来一个声音。

“对啊！”容祖儿一面应声一面站起来以示礼貌，眼前这个姐姐很面生，但刚才应该是被王鸥带着见过的，忽然想起来是叫董洁来的。

董洁端着一杯水经过而已，略点了点头面色却没变：“嗯，很新奇。”

“你要跳什么呢？”有人来搭讪，好奇心便泛滥，容祖儿一边问着，一边又悄悄在手上把副歌部分的动作重复了一遍，一双大眼睛里盛满期待，其实并不是想要打探别人的秘密，如果面前是霍汶希，早就要开始夸她跳得不错了。

董洁没想要回答她的问题，很敷衍地保持着公式化的微笑，看着她极力表现的手说：“你的舞好新啊，我们的不太一样。”

“欸？你以前也学过跳舞？”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容祖儿更好奇了。

“对，我从小就在学跳舞的。”董洁倒是一点也不掩饰。

“学的什么？”

“中国舞。”

“中国舞……好厉害！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嗯……八岁吧。”

“八岁？！”容祖儿愕然放下了手，眼前的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原来是深藏不露，想想自己八岁的时候还在蝴蝶谷抢救漏雨的屋顶，出道后被老师说毫无天赋，被丢去美国狠狠闭关了好几个月才把跳舞的短板补齐。

董洁笑笑就没再跟她说话了，端着水杯又一头扎进那边的欢声笑语里，容祖儿愣在原地好久，直到王鸥回来。

“祖儿？”倒是奇怪，王鸥是很早就知道她的，但在她的面前并没有半点粉丝追星的忐忑，反倒很快就把她当妹妹照顾起来。

容祖儿神情呆滞地看着王鸥，一瞬间觉得她也像霍汶希一样，能带着她在名利场中混迹斡旋。

“怎么了？”那种眼神王鸥读不太会了，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看见她跟谁讲话来着，想想自己离开时的担忧，王鸥不禁笑起来，“被人欺负啦？”

“哪有！”容祖儿游离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来，霍汶希好像没有王鸥这样欠，眼前这张漂亮的脸上分明还写着一些玩世不恭，“姐姐们都很好，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欺负的好吧！”

“那是紧张啊？”王鸥又猜，但又觉得不对，“你都经过那么多次舞台了，参加这种比赛不是洒洒水？紧张什么？”

“紧张还是会有的。我上次来这里录《我是歌手》，第一首歌紧张得腿震，就像回到了我十五岁第一次参加唱歌比赛时一样。”容祖儿想起当时的经历，觉得有些好笑，“紧张不紧张，是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多重要，而不是看舞台经验有多少。”

“但是上次你是面对五百个大众评审，这次的评委只有四个，甚至有一个还是你自己的经纪人啊！”早听说了评委构成，王鸥故意叹了口气，“唉，想想还挺不公平的……”

“Mani才不会靠亲疏远近打分！”容祖儿连忙替霍汶希找补，但只是本能找补的一句，细细品来，又觉真实，“她把工作和感情分得明白得很……”

霍汶希真的陪她来上节目，也真的去做了评审，容祖儿觉得不可思议得很，本以为会像回到初见时那样，有些紧张又想着豁出去赌一把似的，在她面前使尽浑身解数，却没想到时过境迁，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录节目录到深夜，大家都筋疲力尽，明明早上才见了面，这一天的磋磨下来，容祖儿却有些想她了。一旦站在舞台上就还是找回舞台上的感觉，天后只要有了舞台，再紧张也可以忘我表演，她唱了半首《长大》，又跳了半首《未知》，她不知道那些对她的名字毫无反应的姐姐们，有没有在观察室里眼前一亮，但通往评审席的大门打开时，她在又看见霍汶希的那一刻，的确自己是眼前一亮了。

86分，目前最高，分数构成中最低的那个甚至是霍汶希打的，似乎也在预料之中。

评审室里的气氛很好，容祖儿忍不住多看霍汶希两眼，那种眼神就像丢了一整天又终于找回来的小狗。

“有没有……是不是……？”她问得怯怯的，不很确信。

霍汶希只是晃了晃手指，抿着唇示意一个“No”，经纪人知道她想问什么，也同样在看到实力受到认可差点要蹦起来的歌手仔时，终于绷不住冷脸，压不住极有上扬冲动的嘴角。

如果没有摄像头，小狗大概会冲上去亲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