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霍】繁星 第16章 分身术

Noven是霍汶希的孪生妹妹。

容祖儿曾笑她突发奇想找两个女孩子来组一个Twins，是不是因为自己就是真twins。霍汶希只是笑笑不答，说，你就说这对组合搞得成不成功吧。容祖儿当然第一个捧她的场，说已经是前无古人的成功了，但如果你也给我组一个Twins的话，可能还会后有来者。霍汶希一边笑一边揉她的头，说那不可能。容祖儿不甘心，问为什么不可能。

霍汶希忽然变得很严肃，不像在开玩笑地说，因为没有人配得上你。

Noven跟霍汶希长得真的很像，小时候的容祖儿分不清，疑惑明明刚刚才在办公室见到过Mani，怎么下楼又遇见Mani？第一次获知霍汶希有这个双胞胎妹妹的存在，小朋友很是新奇，围着Noven像参观博物馆一样地仔仔细细地观察一遍又一遍，像是找到什么不同就能获得可观的奖励。霍汶希看到了却装作在忙，任由好奇心重的小朋友拉着自己的妹妹问来问去。

“听说双胞胎生来就有心理感应的是不是啊？”

Noven觉得姐姐的小艺人们都有一股子可爱的傻劲，更何况没有霍汶希那样的职业包袱框着自己一板一眼，也便很轻易就对上小容的频率，乐于跟这个小朋友交流。

“是啊……那次她犯胃疼，结果我突然难受得要命，一打电话才知道她忍着胃疼还开会呢！”

“怎么这样！”小容惊呼。

“是啊，怎么这样！”Noven看了一眼抬眼看过来的姐姐，一点也没有减轻控诉，“所以我赶紧叫了救护车把她抓走了！”

“嗯！就该这样！”小容连点了几次头。

“她啊，工作起来不要命，常常忘记还有一个跟着受罪的孪生妹妹……”

“欸，我说你们两个，来我的办公室喝我的茶，还要联合起来控诉我，是什么意思？”霍汶希听得焦头烂额，妹妹这里藏着自己太多秘密，有一些或许不太合适被她的小朋友们获知。

被制止的两人只得停止吐槽，各自饮了一口茶，小容眼珠子一转，又问：“那……双胞胎是不是很容易喜欢上同一个人？”

“不会啊！”Noven忙咽下茶水，忙不迭地否认，“双胞胎只是有生理上的感应而已，因为成长和工作的环境不一样，性格不一定都相似的。”

“你不懂就看看阿sa跟阿娇嘛，她们就不会喜欢上同一个人！”霍汶希想尽快跳过这个同样不适合聊的话题。

“她们又不是真的双胞胎，这怎么能够类比啊！”小容对这种事情总是有超乎寻常的严谨，见霍汶希哑口无言，又压低声音轻轻问起了Noven，“欸，Noven啊，你悄悄告诉我，Mani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Noven望着一本正经的小容，忽然一笑，然后便顶着姐姐剑一样锋利的目光，神神秘秘地俯在小容耳边悄悄说：

“Mani可能喜欢笨蛋吧……”

笨蛋……

她哪里是喜欢笨蛋，她自己就是个笨蛋！

手术做了通宵，被推出来的人脸上罩着大大的氧气罩，心惊胆战的人就算听到医生说情况稳定也没法安定下来，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容祖儿恍惚回头，才发现与病床上那个人血缘最近的人，竟然宽慰起她来。

后来的容祖儿已经不会再错认霍汶希了，尽管双胞胎的面貌依然相似，但无论是Noven不如霍汶希精明的那双眼睛，还是掌纹细微的不同，都足以让容祖儿迅速反应。

Mani……世界上独一无二，没有谁再能替代的Mani……

心跳监测器“滴滴”地响着，极有规律地提醒着生命的频率。霍汶希从不会让艺人看到她如此憔悴的模样，她总是精神矍铄，很靠谱地解决所有问题，背后的那些坎坷从不让人窥探。

连容祖儿也不可以。

容祖儿已经在床边坐了大半天了，医院的事情是小王和Noven在处理，四十岁的天后突然发现自己连医院的流程都不了解。她也是医院的常客，但总是有霍汶希鞍前马后地处理所有问题，在她不是她一个人的经理人的时候，在她成为营运总监之后……一直都是她，好像只要有她在，什么都可以不用去管，回首二十多年的演艺人生，似乎做歌手只需要考虑唱歌的事，没有别的需要歌手仔来亲自操心，直到挡在自己面前的这堵墙轰然倒塌……

尽管这堵墙有时候真的就像一堵没有感情的墙，由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撞。

容祖儿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也不懂得需要去做的那些事，一直守在床边好像是家属的行为，但她已经无心去思考。霍汶希的手上扎着针，她不敢去碰，可能也不是扎着针的缘故，她是头一遭意识到，大经理人也是易碎的。

“Joey……”她只顾坐在这里，不吃饭也不管还有什么事要做，小王知道她心情不好，但有工作必须要提醒她，“下午你有个活动，该过去了……”

不知道她听到没有，反正坐在床边的人纹丝不动，小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以前劝不动天后就找总监准没错，可如今……

“Joey，已经签好的合同，Mani也不想你这个样子的……”不知道搬出霍汶希来会不会有用，小王很无力地劝说着，说客自己都心虚，听者更是没有一丝动容。

小王叹了口气，容祖儿这副模样，就算劝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这场表演，心里已经计划起PlanB，也不知道要怎样在不告诉对方自家老板出了事的情况下，解决掉艺人违约的问题，却被谁拍了拍肩，小王回头一看，为Noven让开位置。

Noven站在容祖儿身后，手上是从公司的慰问品里找到的一块巧克力，剥开了从后面绕到容祖儿的眼前。

“祖祖……”Noven观察到，听到自己的声音时，兀自怔怔的小朋友轻轻一颤，“一个活动是多少人的心血，答应了的事，就要去完成它。”

容祖儿控制不住簌簌发抖的身子，她记得霍汶希曾经也是这样劝说叛逆的小歌手，霍汶希不会跟她算账讲利益，却会教她要珍惜别人珍惜自己。

Noven只劝了一句，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却终于还是就着她的手咬下那一块巧克力，便知道听话的小朋友已经答应了。

巧克力的苦味和甜味混在一起，忽然便想起以前总是背着经理人吃零食，什么薯片和巧克力都好像人间美味，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经理人会骂她，也会适当地纵着她，譬如在她偷吃薯片的时候装作没看见，譬如在她做得好的时候，突然变出一块巧克力给她。

巧克力在口腔里慢慢化开，容祖儿盯着Noven恍恍惚惚。

Mani……多像她的Mani啊……

或许对于职业歌手来说，在舞台上面强打精神和在镜头面前强颜欢笑，都是工作的必修课，几次赶场下来，外界捕捉不到天后脸上的一丝疲惫。

舞台的灯和医院灯一样刺眼，容祖儿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台下没有那个人，毕竟霍汶希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经理人，两个人的工作都密密麻麻，经理人北上之后更是聚少离多，台下没有她才是常态。但这几场容祖儿知道自己一点也不适应，台下没有她就是明明白白的没有她，那种“她也会倒下”“她也会失去”的惶恐，像是悄悄跨越了一条心照不宣的界线，她不在就是不在，容祖儿也不能在心里假装她在。

就好像留不住就是留不住，她被推进急救室的那一刻，容祖儿也不能假装毫不在意。

亦就好像，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总监在一点一点好起来，摘下了呼吸机，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但总算是平稳安全了，可天后在一点一点消磨下去，小王常常觉得自己没法随心所欲地进那个独立病房，容祖儿伴着霍汶希的时候，两个人就像有一层外人进不去的结界，她只是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两个人总有一个要让人操心。

好在有Noven……Noven两次都是被抓来为姐姐签字的，尽管作为妹妹也担心姐姐，但姐姐是大公司的营运总监，有的是人照料着，并不需要妹妹实际操太多心。一点一点好起来的人让悬着的心稍稍安慰，一点一点憔悴下去的人似乎应该获得更多的关心。

或许是那种奇特的生理感应，没醒的人自然说不了话，但Noven总觉得姐姐要她做一些事。

保温盅里装的是煲好的汤，绕过小王艳羡的目光，Noven开门进了那间独立病房。

她有空煲汤，煲好了才想起靠营养针的病人根本没法喝汤，但需要照顾的不止病人一个，Noven正要喊人，却望见趴在霍汶希床边沉沉睡着的容祖儿。

歌手仔现在敢去碰经理人没扎针的那只手了，修长的手指纠缠交握着，趴在床边的动作看起来不怎么舒服，一米七的大个子蜷成小小一团，大概是赶场之余就是来守着病人，精力旺盛的天后也累坏了，弓起来的脊背看上去更瘦削了些。

关门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好不容易睡过去的人，又怕这样草率地睡过去会让人着凉。Noven把保温盅搁在桌上，拿了陪床上的毯子，想替人盖上，却在碰到的那一刻，便已将人惊醒。

“嗯……”又是发青的眼圈，又是惺忪睡眼，大概是睡僵了身子，容祖儿难耐地从喉咙里冒出一声沙哑的呻吟，然后迷迷糊糊的眼里，便映出Noven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Noven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怔怔地拿着毯子不敢动，容祖儿看了她许久，像在确认眼前这个人似的，尔后竟是忽然一笑，甜甜地喊了一声：“Mani！”

她一面这样喊着，一面往Noven的怀里钻，Noven更不敢动了，任容祖儿抱着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Mani……Mani……”一声一声，带点迷糊的奶声奶气，Noven看向床上沉睡的人，忽然明白了二十年前姐姐第一次陪小艺人睡觉，被梦游的小朋友揍得鼻青脸肿，却捂着脸傻笑。

Mani说，她抱着我又哭又闹，但好像只有我可以给她最重要的安全感。

Noven却说，你脑壳坏掉了！

怀里的人很快又安稳下来，大概是做梦没醒，那一声声的“Mani”就像在说梦话，Noven觉得心里有些抽痛，监测器上的波形也跟着稍稍不正常地颤动一番，Noven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收了手臂，一面望着眼睑忽然一动的姐姐，一面轻抚着怀中人蓬松的头发。

Mani，Mani……多好的Ma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