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祂与她 第7章 丢失的云云

陆薇实在是没办法才去的。假如时间能回到这天周六的早晨，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表妹云云的请求。

“姐姐，你就带我去吧，我们老师布置了假期作业，我就想去看海洋公园下午的美人鱼表演……”

通话视频里云云眨巴着眼睛，瘪着小嘴巴，肉嘟嘟的脸颊上还沾着雪糕的奶油，那时的陆薇一下子就乐了，她软声答应下来，说实话她也想看看所谓的美人鱼表演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值得去看看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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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美人鱼表演的人太多了，人挤着人，陆薇甚至能感受到旁边人呼吸带来的热气，这在满室的冷气里越发明显。周围净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那边的玻璃墙里的水透着薄荷绿色的荧光，陆薇紧了紧自己掌中的小手，叮嘱云云一定要抓紧她的手。

云云没吱声。

是了，小孩子怎么遭的了这种苦。陆薇试着把云云抱起来，却被人挤得动弹不得。

“烦死了……”

她正嘟囔着，余光一扫，就看见一旁有一个公共卫生间。人们缓慢而躁动着向前挤，陆薇连忙带着云云横向穿过，一边“借过借过”地喊道，一边向着卫生间靠近。

“姐姐，这里空调开的好大，我冷。”

到了地方，云云小声说着话，伸手指了指外面。

“是吗？那咱们正好在这里歇一会吧，等他们过去了，咱们就出去。”陆薇没在意，只习惯性安抚着她。

云云没有说话，她侧身望着外面发呆。

陆薇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云云依旧没有说话。她似乎累了，小小的身体站在天花板的灯光下，黑漆漆的阴影像是无端地把她往下压。

仅仅是下一瞬，云云突然惊喜地大叫。

“美人鱼，是美人鱼！”

外面的人群还在涌动，哪里有什么美人鱼？陆薇吓了一跳，正欲问云云，小孩子又变成了那副沉默呆怔的样子。

陆薇突然感到身体打了个哆嗦，或许空调开的是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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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咱们今天先回去吧？”

空旷的大厅里，陆薇只能听见脚步的的回声。方才云云一直念叨着冷，所以她们出来时人已经走光了。但是陆薇已经不在乎那个美人鱼表演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内心的不安涨着以至于难以平静，陆薇开始发现自己总是控制不住地来回张望，像那个失心疯。

云云没有回复，陆薇便重复着说，突然陆薇醒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手里只有两根湿黏的灰绿色水草。

……云云呢？

那一刻，真正地心跳到嗓子眼。陆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草，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美人鱼44号表演者，即将开始演出，请您安静……”

是天花板上的广播女声，她似乎是在活跃气氛，为了这唯一一位现场观众——陆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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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那巨型的展示墙里的水已经浑浊发黑了，随着广播的介绍，水墙的深处游来一群小鱼，鲜红色的，远远看过去像是电影中绽放的彼岸花，44号表演者的身影就掩在鱼群后面，随着游动慢慢地显现。与正常人不同的是，它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白色面具，周身缠着水草。

水墙里有白色的灯光照射，只是水质过于浑浊，所以依旧看不清44号的动作。只是他的鱼尾上有着非常耀眼的碎片，所以在陆薇来看，只能看见水波与气泡中的闪光。

那是黑暗中唯一清晰的东西了。

陆薇没有逃跑或者继续尖叫，冥冥中44号的眼神一直滞留在她脸上，陆薇也只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它演出。这一切过于荒谬，除了右上角的广播还在滋滋作响之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44号终于停下来，陆薇突然发觉它已经贴近了玻璃，那只手就按在玻璃上。陆薇也终于看见了它哪里是蒙了一层面具……

他明明没有五官。

随后广播愉快地讲：

“接下来，是谢幕的时间哦。”

44号手猛地用力，陆薇看见了玻璃墙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44号快速地击打玻璃墙，陆薇再也控制不住地高声尖叫，她拼劲全力地从地上翻爬起来，妄图逃走。

然而下一秒，玻璃墙彻底裂开了，霎时间，水汹涌着填满了整个表演馆。

在被那水裹住的一瞬间，陆薇看见了一些闪回的碎片，以及那舞动的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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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号，你过来一下！”

青年抬起头来，看见是演出的负责人，他手里拿着几页白纸像是合同一样的东西。44号起身走了过去。

负责人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表示鼓励的话，随后便将白纸递给他，44号发现那是一份安全承诺书。

“就这样，你在下面签字就好了。”负责人笑容可掬地递过一只黑笔。

他略等了一会，青年才接过笔，他找了一旁的矮桌，将名字签上，“陈肆”便落在了白纸上。

递过白纸的时候，44号才说了一句话：

“我叫陈肆。”

苍白的灯光下，起了一阵冷风，一旁的水池便变得波光粼粼，陆薇看着不远处二人交谈的样子，原来这个怪物曾经也是一个人吗？正当她咬着手指时，那陈肆转过脸，陆薇被吓了一大跳。

他的脸上有这大片青紫的胎记，过于浓厚的眉眼在这胎记中显示了几分诡谲的艳丽。

“哦对了，有空的话——”

负责人叫住陈肆。

“把你脸上的东西去掉，现在美容院不都可以激光打掉吗……”

陈肆张了张嘴，他的脸涨红了，青紫色的胎记变成深紫色，像是格外的窘迫。

随后画面扭曲起来，负责人的脸孔也扭曲了，一切都在变红，仿佛是带了血丝的生肉一样，陆薇听见了尖叫声，不知道是谁的尖叫，却凄厉异常，在这混沌之中，陆薇听见了镜子被打碎的声音。

但是下一秒，她面前人满为患，人群前面的水墙泛着碧蓝色的水光，在细小的气泡中，陈肆出现了，陆薇注意到他整张脸都罩着面具，她还注意到依旧是那条鱼尾，尾鳍上有着细碎的闪光。

不知为何，陆薇突然有种直觉，陈肆或许就是在这里变成了“44号表演者”。

“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你只需要看完这场演出即可。”

耳边响起了一道含糊的声音，陆薇猜是陈肆，她连忙闭紧嘴巴，转念一想，又略带犹疑地问道：

“我看完演出，可以回家吗？”

“当然可以。”

沉默了一会，陈肆突然说：“看你妹妹的样子……”

他突然又不说话了。陆薇再问他，又仿佛人间消失一般不说话了。

“演出开始——”

这时广播里的甜美女声缓缓开口，陆薇便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也不能讲话了。她只能看着水墙里的陈肆摆着鱼尾游动，仿佛那条鱼尾就是属于他自己的、天生的一样。

陆薇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心脏像是在敲鼓一样，在胸腔里咚咚地打战，然而依旧没发生什么，演出才进行了一半人几乎都走光了，听说是那边有虎鲸，于是人们又接二连三地离开去看虎鲸了。

在可怕的寂静中，意外终于发生了。

陈肆的鱼尾被排水道缠住了。

察觉到事故的时候，人群瞬间乱作一团，却没有一个人试图帮助，大人领着小孩，像是一窝没有领头的羊在原地慌乱地蠕动。

陆薇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慢慢地不再挣扎时，被人拿东西打捞上来，120到了。那条鱼尾也变成了一套寻常的演出服。

陈肆就这样死了，变成44号表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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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薇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打量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回来了。

“醒了吗？”

进来换药的护士笑着说道。

“你家人来看你来了。”

云云和云云的妈妈走进来，惊喜不已。云云的妈妈是陆薇的姑姑，像是被吓惨了。陆薇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因为意外晕倒了。

“当时云云还很担心你来着。”

姑姑一脸疼爱，她伸手抚摸小姑娘的脸颊，云云却躲开了。看见陆薇惊讶的样子，姑姑便笑道：

“可能云云到了青春期吧，她现在对我摸她脸还是蛮抗拒。”

“不过别的倒还好。”

姑姑又补充道。

陆薇笑着附和，不经意间和云云对上视线，云云笑了一下。可能是错觉吧，陆薇总觉得漂亮的眉眼似乎变得格外秾艳，几乎不像云云了。

像谁呢？

修[烟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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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丢失的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