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被公孙丽荣吓到,在山上搭一个窝棚,不在鹊刀门院里住了。
姜玉郎跟着赵德柱给师父送材料,搭好住的地方后回屋歇息,正看书呢,小柔抱着一床红色的被子来。
他轻轻地将手放在红色丝缎的被面上,慢慢压下去感受着被子的柔软,生怕手上的老茧把被子划勾丝,都没敢横向滑动,“这么多年,我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从来也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师姐,谢谢你。”
小柔被他这么真挚的话说得害臊,离开时不小心撞在柱子上,掉下一个红色珠花。
他刚想捡起来给师姐送过去,赵德柱冲进来一把抢过去,厉声质问道:“这是我给小柔买的头花,为什么在你那?”
“师兄,这个是刚刚捡到的,就在这...”姜玉郎懵头解释,又发现来人的目光移向红色被子上。
赵德柱拿着头花的手颤动着指着被子,“你敢盖吗?啊?”像是看见有些血海深仇的死敌。
“这床被子是师姐刚刚给我送来的,师姐真是贴心,对我照顾无微,而且师姐心灵手巧,你看这牡丹绣得多精致。”姜玉郎还没说完,手又被人一巴掌打开,手背微微有些疼。
赵德柱满脸不忿地纠正,“这是月季!”
“牡丹。”姜玉郎不相信。
牡丹多为富贵幸福象征,绣在被子上比较合理,月季多为爱慕之意,怎么可能是月季呢。
“月季!”赵德柱依旧坚持。
“牡丹!”姜玉郎格外喜欢看他执拗样儿。
“我绣的!”赵德柱最终发起绝杀。
“月季!”姜玉郎心甘情愿地败下阵来。
但是师兄给小柔师姐的被子上绣月季...
他心头一动,豁然开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一个不守规矩的人。”赵德柱抱着被子走前,留下一句精准的断言。
规矩?
什么是规矩?
我喜欢的就是规矩。
姜玉郎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玩味的眼睛。
这件小事比大家预想中的影响要大。
赵德柱又是用树泄愤,又是喝酒的,姜玉郎即使想装作不知道也没办法不知道,毕竟鹊刀门就那么大点儿,于是只能找借口出门躲。他上山给师父打打下手,唠唠嗑啥的,闲着也是闲着,当晚在山上睡下。
等第二天再回来时,赵德柱神神秘秘地来宣布,说发现了他们赵氏家族的族谱,祖宗是谁呢?
——丞相赵高。
姜玉郎被他嘚瑟的样子整得无语,再三确定是秦朝那个赵高,“据我了解,赵高是从太监起家的。”他故意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余光看赵德柱手足无措,接着摔门出走。
“师兄,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较劲呢?”
姜玉郎带着夹好的菜追到房间里。
“干啥!笑话我来啦?你是名门之后了不起啊!”赵德柱坐在炕上,不爱看他,也不接东西。
姜玉郎看他闹脾气,先盘子放在桌子上,坐在对面,慢慢说道:“名门之后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像云中明月,遗世独立,高不可攀,可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一副枷锁。师兄,我从小无父无母,东躲西藏,从来不知道这一顿吃完,下一顿在哪,不知道今晚闭上眼睛,明天还能不能醒来,这样的名门之后,你想当吗?”
“我不是内个意思...”
赵德柱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找补。
“我知道,师兄是害怕小柔师姐喜欢我,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我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不可能连累他人的,你好好吃饭,我去收拾桌子了。”姜玉郎垂着头,擦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起身出门。
“玉郎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赵德柱看他落寞的样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也不知道怎么补救,实在没办法,吃过饭去找小柔,“你说的对,现在天气早晚凉,师弟他没厚被子,反正你也不盖也不稀罕,你给我吧,我给小师弟送去。”
小柔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午还气冲冲的人下午就换了一张脸。
于是当晚,姜玉郎得偿所愿地盖上那床绣着“月季”的被子。
“谢谢师兄。”
“闭嘴吧你,我是看你小身板不顶用,这才给你,别多想嗷。”
赵德柱一想到自己绣了三个多月、扎出四十多个针眼的被子落在姜玉郎那边心里还是不舒服,只好给自己找了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