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哦,我们已经约了别人。”萩原研二从容自若地应对,“朋友还在食堂里等我们过去,以后有机会再和两位美丽的女士共进午餐吧。”
他保持着充满绅士风度的微笑,拉着松田阵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食堂。
直到走出很远,他们仍能感觉到背后那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简直如芒在背。
“萩,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松田阵平低声道,“要是放任不管,到时候这东西越来越多……”
“只能和班长他们摊牌了。”萩原研二耸了耸肩,“光靠我们两个肯定解决不了问题。”
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松田阵平向大家坦白了最近发生的异常。
“所以,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就是因为这件事?”降谷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你确定没有弄错?有确切的证据吗?”
“我昨晚在窗外看见的人头就是那家伙的脸。”松田阵平说道,“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证据。”
这时,诸伏景光插了一句:“你们知道飞头蛮的故事最早出自哪里吗?”
四人面面相觑,都摇头表示不清楚。
“是中国古代的《搜神记》。”诸伏景光回忆道,“小时候,哥哥经常给我讲三国的故事。在三国时期,有一位东吴的将军名叫朱桓。”
“朱桓有一个婢女,她每天晚上睡着之后,头部都会飞出去,天亮时才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和她同住的人觉得奇怪,点亮烛火照明,发现她的头不见了,身体发冷,气息也很微弱,于是帮她盖好被子,无意中堵住了脖子上的切口。次日早晨,婢女的头飞回来了,却因为棉被的阻碍,无法回到颈上,掉在地上奄奄一息。旁人立刻把棉被拉开,她的头颅再次飞起,接到脖子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朱桓听说之后,非常害怕,不敢再留着她,就让人把她送走了。”
大家听完了飞头蛮的故事,都感觉背后一寒。
松田阵平敲了敲桌子,大胆提议:“既然白天查不到什么,不如我们今晚亲自去验证一下?”
凌晨3点半,萩原研二轻轻打开了宿舍的门。
他四下张望着,确认周围环境安全,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前往卫生间与同伴们会合。
“这灯好像又坏了。”
卫生间里一片漆黑,松田阵平试着按了两下电灯开关,它依然毫无反应。“幸亏我早有准备。”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一束白色光柱照亮了黑暗的环境。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啊。”降谷零循着灯光的方向观察四周。
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等等,仔细听。”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颇有规律的水滴声在卫生间内不断回响,在幽静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是水龙头没关好吗?”
伊达航走到洗手池边,刚想拧上水龙头,却发现它并没有滴水。“不对,声音不是从这里传来的。”
手电筒的光柱从室内来回扫过,继续寻找着滴水声的来源。
“好像是这边。”
诸伏景光往里面走了一段路,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凉凉的。他摸了摸手背,触碰到冰凉的液体,出声提醒:“松田,这里有滴水。”
手电筒的光照向诸伏景光,随即停在他抬起的手上——上面残留的不是水渍,而是殷红的血迹!
“景,你受伤了?”降谷零快步走了过来,皱着眉拉起他的手查看情况。
“没有啊。”诸伏景光疑惑地抬头望去,手电筒发出的光束也随着他的目光逐渐转移。天花板上,两颗惨白的人头瞪大眼睛盯着他们,脖颈处的切口不住往下淌血——
“快跑!它们在上面!!”
“大家先散开,不要站在一块!”萩原研二叫道,“尽快离开这里!”
五人依次冲出了卫生间,两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咬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奔跑、呼喊的声音犹如一颗石子落入深海,整座学校里没有任何人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逃跑的过程中,他们也想过要不要敲门求助,又怕连累其他同学遇害。毕竟在鬼怪面前,警校生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介凡人。
“先回宿舍躲一下吧!”伊达航当机立断,“我的房间离得最近,去我房间!”
“我先挡住它们,班长快去开门!”松田阵平转过身去,展开双臂拦住了飞头蛮的去路。
萩原研二也停了下来。“阵平,我来帮你!”
四人不约而同地挡在了走廊上,尽量为拿钥匙开门的伊达航争取时间。
降谷零用肩膀撞开了袭向挚友的飞头蛮,它的同伙趁机飞了过来,张开嘴巴咬向他的脖颈——
“零!!!”
众人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
一道明亮的金光笼罩了降谷零的身体,霸道地将飞头蛮弹往一侧。
他的头顶长出毛茸茸的双耳,身后突兀地散开九条蓬松的大尾巴,下垂的眼眸也变得更为狭长,状似狐狸的双眼。
四人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了半人半狐的模样,就连指尖都长出了锋利的指甲,仿佛野兽的利爪,登时大骇。
“怎么回事,连降谷也变成妖怪了?!”松田阵平吃了一惊,“是那个飞头蛮搞的鬼吗?你不会被它的妖术蛊惑,吃掉我们吧?”
降谷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充盈着自己的身体,就算是面对传说中可怕的妖物,也拥有了足够的自信与底气。
他的目光从惊疑不定的同期们身上扫过,平日稳重的神色添了几分狂傲。
“我现在清醒得很,你怕什么?”
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旁边的飞头蛮正在瑟瑟发抖,看起来很怕自己。他试探着上前几步,人头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零,你能解决它们两个吗?”诸伏景光有些担心。
降谷零磨了磨自己的爪子,笑道:“嗯,应该不成问题。”
九尾狐的动作比人类敏捷得多,飞檐走壁也不在话下。
眼看降谷零朝这边飞扑而来,妖怪们开始惊慌逃窜。其中一个飞头蛮不慎被降谷零踢中,像足球一样在墙壁之间弹来弹去,还撞上了自己的同伙,两颗人头一起栽倒在地。
如果能困住它们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降谷零面前就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金光。它自上而下形成了金色的咒文,如同阴阳师布下的结界,将飞头蛮压制在地,令它们动弹不得。
此时,伊达航已经打开了屋门。他们临时改变主意,将飞头蛮锁进了房间里,以免它们逃出去害人。
“别放它们回去。”萩原研二隔着玻璃窗观察地上的人头,“飞头蛮天亮后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就会继续伪装成人类,残害更多的生命。”
“按照《搜神记》里的说法,这家伙的弱点其实很明显。”松田阵平思索道,“只要把它的头困住,或者堵住脖子,不让它飞回自己的身体,它就会死了。”
他转头看向多出了九条尾巴的降谷零,无比纳闷:“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这法术金光闪闪的,没什么邪气……不像是妖怪啊。”
降谷零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感觉还不算坏。”
“九尾狐究竟算是神明还是妖怪,目前还没有明确的定论。日本文化认为鬼是神的分支,所以会把神明也归类为鬼怪的一员。”
诸伏景光见飞头蛮已经被困住,才安下心,向大家解释:“九尾狐的故事最初是从中国传过来的。在中国古代的汉朝、唐朝,九尾狐都是象征祥瑞的神兽,直到宋朝之后才被妖魔化了。”
伊达航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是因为《封神演义》的妲己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毕竟日本的玉藻前也是从妲己演变而来的。”萩原研二接话道,“真是令人意外,在日本家喻户晓的大妖,以前原来是神兽。”
“瑞兽正好能够克制邪祟,所以这次我们还算幸运。”诸伏景光打量着幼驯染散开的狐尾,“零,你还能变回去吗?”
降谷零示意他放心。“可以,但我必须维持目前的状态,才能困住它们。”
拂晓的微光穿透云层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眼看天快要亮了,被困住的飞头蛮显得越发焦急,不住冲撞结界。然而九尾狐法力高强,无论它们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映入屋内,两个气息奄奄的飞头蛮渐渐化为灰色的烟雾消散。
见到降谷零顺利变回了人类的模样,神智也没有受到影响,大家都松了口气,回到各自的宿舍休息。
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第二天可能轰动全校的“女生宿舍惊现两具无头尸体”之类的惊悚新闻,却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顶着夸张的黑眼圈和教官狐疑的目光,五人好不容易结束了早上的课程,终于有空向同学们打探情况。
“抱歉,打扰了。”萩原研二找到了那天联谊活动的组织人,“你有见到八重同学吗?就是那天联谊会上的……”
“谁啊?”组织人满脸茫然,“我们这一届没有姓八重的吧?”
松田阵平一愣。“你确定吗?她的名字是八重癸子,还有她的朋友文仓绫子。”
“不认识。是我们学校的吗?”
“就是那个脖子上戴着红绳的美女,你该不会没印象吧?”
“真的没有,联谊会上惟一的美女不是砂川同学吗?”
他们不肯死心,又问了好几个参加过联谊活动的同学,依然没有任何人记得那两个女生。
她们就像是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存在过的痕迹也被全数抹去。
也不知道校园中还有多少隐藏起来的鬼怪,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不太平了。
提起九尾狐,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可能是:“妲己”、“狐狸精”、“祸水”,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宋朝之前,九尾狐的风评并非如此。
在汉朝的画像砖上,九尾狐通常与白兔、蟾蜍、三足乌并列于西王母座旁,是四瑞之一。
《竹书纪年》曰:“(夏禹)长有圣德,长九尺九寸。梦自洗于河,取水饮之。又有白狐九尾之瑞。”
《春秋元命苞》曰:“天命文王以九尾狐。”
《白虎通义》曰:“德至鸟兽,则凤凰翔,鸾鸟舞,麒麟臻,白虎到,狐九尾。”
可见,九尾狐是王者、德政的象征。
《唐六典》的九尾狐仍被列为上瑞,到了宋朝,九尾狐开始变成妖邪。
《宋九朝编年备要》将奸臣陈彭年号为“九尾狐”;《习学记言》称九尾妖狐是“示亡之征”;《封神演义》的妲己是导致亡国的红颜祸水;《金瓶梅》中,吴月娘骂潘金莲是“九条尾的狐狸精”。
九尾狐还用来指代奸险狡诈之人。《甲申纪事》曰:“蜂目豺声,胁肩谄贵,已为九尾之狐。”
一些乱猜:汉、唐的九尾狐还是瑞兽,宋朝突然变成妖邪,感觉不仅是因为封神演义,而是从官方到民间都在将它妖魔化,原因到底是什么?
1、可能与宋朝兴起的程朱理学有关。女子缠足的陋习也是从宋朝开始的,程朱理学是背后一大推手,更有“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说法。此时的九尾狐作为妲己的形象,是有利于规训女性的“反面教材”。
2、可能与国力的兴衰有关。唐朝国力强盛,万邦来朝,所以民风开放;宋朝内忧外患,不断受到西夏、金人等进犯,所以在文学作品中需要一个“祸国殃民”的背锅侠,来承受人们的负面情绪。
以上纯属个人主观臆断,如有不同意见,那就是我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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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