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想问问你准备就这么让他们二人成婚吗。”
我轻笑一声,“太子殿下你......还真够闲的。”
“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二哥嘛。”李承乾憨憨一笑。
“他们二人是陛下赐婚,既是陛下的意思,那便顺从就好了,如果殿下你真的有办法的话,要不还是想想我们俩那莫名其妙的婚事怎么解决。”
“实不相瞒,这个我确实想了。”李承乾小心翼翼的朝我这边坐了点,一边观察我的脸色一边又挪了一寸,“要不,我俩也找个日子办了。”
他这一番话直接把我气笑了,“李承乾,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我想着你也没有饥不择食到要和我成婚的程度吧,要不要找个太医给你瞧瞧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诶,月儿妹妹你先别急先别急啊,你先听我说完。”李承乾慌乱的抬起手,“我是这么想的,我俩也算是陛下赐婚嘛,就像你刚刚说的,我们先顺从着,到时候可以得到一个双赢的局面啊,我就直说了啊,我俩成婚后,你们秦家肯定会助我,而你时时刻刻与我一起能够及时掌握我的手段,再将消息告诉二哥,这不,一举两得嘛。”
我皮笑肉不笑道:“李承乾你真该去看看太医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不怕我哪天在你东宫没忍住给你下毒啊。”
“而且我俩这婚事于你来说影响不大,将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着,娶个侧妃也是可以的,我大不了一辈子不嫁,这也是可以的,又没人拿刀逼着我们俩成婚,陛下都说了,我们俩的婚事,什么时候愿意了什么时候办,那我一直不愿意,就一直不办不就好了。”
李承乾怔愣了片刻,又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
“你今天特意跑一趟不会就是说这个事儿吧,还是说你想营造出一种我俩关系缓和的假象给他人看啊。”
“这都被你猜出来了,月儿妹妹果然聪明啊。”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陛下说我出生时就注定了该是太子妃,要不这样吧,你别当太子了,这样我俩婚约也就解了。”我半开玩笑道。
李承乾笑容僵了一瞬,又道:“月儿妹妹的想法,还真是,世间仅有啊。”
我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道:“太子殿下劳驾送我去二皇子府呗,我俩应该也聊完了,不用去秦府了。”
“那自然是可以的。”
等到了二皇子府,我正欲下车,李承乾抓住了我,我微微皱眉,回头看向他,“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李承乾表情很认真,语气沉重,“你别和范闲斗了。”
我勾了勾唇,讽刺一笑,道:“原来太子殿下今日弯弯绕绕这么久是想要说这个,那么我也奉劝殿下一句,别和李承泽斗了,倘若你和范闲任何一人伤了李承泽,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撂下这句话,我抽出手下了马车径直入了二皇子府。
李承乾坐在马车上目光沉沉,脑海中不断闪过儿时同几位兄弟还有秦月一起玩闹的画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人与人之间产生了隔阂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而这背后,有人一步步推着他们相背而行,越走越远,兄弟相残。
事到如今,谁都想活命,他知道自己早就算不上什么好人,既然如此,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吧。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眸中又恢复了往日无害的神色,吩咐道:“回宫吧。”
我进到屋内的时候,李承泽正摊着手躺在棋盘上,我走过去低头看着他,“哟,二皇子殿下,怎么在这儿睡上了,这里不让睡觉。”
李承泽那双墨玉般的眼眸静静看着我,“怎么是太子殿下的马车送你过来的。”
“遇上了,顺道把我送过来了。”
“郡主好大的面子。”
闻言,我伸手捏了捏李承泽的脸,“确实要比你这个小脸要大些。”
李承泽坐起身,侧头看向我,“聊什么了,他不会跟你说陛下赐婚的事情吧。”
“还真说了。”我绕到棋盘对面坐下,“被我骂了一顿,老实了。”
谢必安站在一旁,道:“我一直觉得奇怪,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怕郡主。”
“他那不是怕我,做做样子而已,给我面子就是给秦家面子,我爹爹也算是块香饽饽。”
李承泽站起身,道:“他怎么想的,给你提这事儿不就是讨骂吗。”
“他说成婚后,我就可以时时刻刻掌握他的手段然后再把消息给你,然后我就讽刺他呀,说他如果不是有太子这个位子坐着,这门婚事都轮不到他,我就说要他别当太子了,要他去看看太医,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李承泽笑着摇了摇头,“你又不是我的附属品,凭什么要为了我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潜伏在他身边啊,我只能说,骂的好。”
我拱拱手,“二皇子殿下过奖过奖啊。”
“范闲的自辩折呈上去了,明日要与都察院御史殿前对峙,我准备了抱月楼的卷宗,倘若范闲要咬我,我也是有备无患。”
李承泽走到桌边,弯腰拿了串葡萄,仰着头咬下一颗。
“范闲手里没什么实证,明日大不了往你身上泼一个知情不报的脏水,重要的是,言冰云查到了什么。”我转了转手中的戒指,“以范闲的聪明才智应当会去查你赚的那些钱财都用去干什么了,而且很容易想出,皇室之争,无非是朝中多少人支持,以及手中有多少兵马,言冰云,应该会从这里入手。”
李承泽弯着唇,从容道:“早就派人防备着了,言冰云确实带人在查此事,我给他留了饵,就看他咬不咬了。”
“他上不上钩明日上朝想必就能够揭晓,那我们就等着看这出戏,他们要怎么往下演了。”
今日阳光正正好,透过窗棂落在李承泽的花房内,更显的那些花草生机勃勃的。
我拿着一把铜剪,蹲在花草间慢条斯理修剪着枯败的叶子。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我都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李承泽下朝回来了,“回来啦。”
“嗯。”李承泽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尾音上扬,似乎是心情不错。
我抬头望过去,逆着光,只能看见李承泽清瘦高挑的身形轮廓朦朦胧胧的,“今日上朝我爹爹可又睡着了。”
“睡着呢,还打呼了。”
我站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今日可有被为难。”
“抱月楼折子没派上用场,陈萍萍拿了份贪官污吏的折子出来,明里暗里都在说与我有关,朝堂上无人敢接,除了都察院的赖名成。”
我皱了皱眉,“折子可是与言冰云暗自查探的那些消息有关,鉴查院只手遮天,既然已有了消息,为何还要把差事推出去。”
李承泽走进花房内,拎起水壶,懒洋洋给花草浇水,“秦老将军也这么说了,他们是想要玩一招借刀杀人啊。”
“言冰云调查到了多少。”
“一部分吧,把与我往来的官吏列出来不少,只是我没想到,太子门下今日居然会在殿上帮着咬我,这我确实没想到。”
我将手中的铜剪放在桌上,思索片刻,“也许不是太子授意的,他不会蠢到这种地步,那会是谁呢......”
顿了顿,我悟了过来,能统领六部之人,除了他,还能有谁,“林相......”
“我倒忘了他,毕竟范闲可是他未来女婿。”
“既然已经查出一部分与你有往来之人了,你准备如何做。”
“查出来就查出来吧,这些人都不重要,下朝后我在街上与范闲见了一面,我还是欣赏他,又退了一步给他机会,可惜他还是不要,没办法,我只好告诉他,我叫范无救去接他弟弟归京了。”
突然,一阵巨大的雷声响起,乌云遮蔽了整片天空,下一秒,倾盆大雨落下,霎时间整个京都城都变得阴沉沉的。
谢必安冒雨前来禀报,说是抱月楼死了个歌妓,还说抱月楼管事袁梦凭空消失了,并且留下一封信说抱月楼的东家是范思辙。
我的脸色微变,“这一切,发生的也未免太巧了吧,范闲那边刚上了折子弹劾你手下的人贪污受贿,这下又爆出抱月楼之事,如此难免又要认为是你授意的了。”
这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李承泽走到屋外看了看天,冷冷道:“最烦下雨天。”
“对了,那死了的歌妓叫什么名字。”说着,李承泽将右手置于左手前于身前相交,我看出来,那是为亡故之人悼念的手势。
谢必安摇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去查查。”
“算了,谁会记得呢。”李承泽语气淡淡的,放下手,“你说,这下一场雨,会死多少蚂蚁呢。”
我静静看着李承泽,明明心生怜悯,可偏偏说出的话又是视人命如蝼蚁,我总觉得在他自己心里,他那条命也如草芥,这场雨再大些再久些,他又何尝不是那些被淹死的蚂蚁中的其中一只呢。
“袁梦背后到底是谁。”我皱了皱眉。
“查不出,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太子。”
“倘若真是李承乾的话,那他这步棋可下的真够精彩的。”
“太子一向聪明,不过是藏拙罢了,但我也只是猜想,袁梦到底是谁安插在抱月楼的,真是个迷,我也曾问过弘成,可他们二人已经许久没有往来了。”
“范无救什么时候回来。”我突然想起北齐圣女海棠朵朵与范闲的传闻,而海棠朵朵虽是圣女,可行事无章法,如果谣言为真,海棠朵朵很有可能会出手帮范思辙,如此可就不是范无救能招架得住的了。
“说起他,倒是许久没有消息传回来了,必安,派几个人沿范无救北上的路过去瞧瞧,别让他中了埋伏。”李承泽抬了抬手。
“是。”
“小心北齐圣女海棠朵朵,保命要紧,范思辙带不回来就算了。”我略微担忧的提醒道。
“好。”谢必安领命而行。
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些泥土的气息,雨虽下的大,但下的时间短,导致气候有些闷闷的。
“今日在殿上,几乎人人都在帮范闲,我有时候挺羡慕他的,有一位好父亲,还有一个为他撑腰的陈院长,如今又多了一个未来岳丈也在帮他,甚至连陛下都对他恩宠有加,到头来显得我像个孤立无援的笑话,人人都要对付我,找准机会就先要踩我一脚。”李承泽定定瞧着水面,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我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李承泽,你还有我。”
李承泽侧头看向我,眼眶微微泛红,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李承泽侧过身上前一步,将头埋在了我的脖颈间,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只有你了。”
“抱月楼的事,民间已经传开了,此时猜疑范家的人确实不少,只是这范闲有诗仙之名,也有不少人猜测此事另有隐情。”
谢必安落后一步跟在李承泽身后说着如今的情况。
我站在池边看着我给李承泽送来的几只鸭子,担心它们会不会把李承泽池子里的锦鲤都给吃了。
李承泽慢悠悠走向屋内,“会写诗可真好。”
“听人说行凶之人是三个蒙面男子,我们要不帮着抓了,也能早日还殿下一个清白。”
“不急,既然是给我做的局,必不会就这么简单洗脱嫌疑。”李承泽走到椅子前坐下,将脚往桌上一搭,好一派恣意潇洒。
“范家这会儿全家告病,不见客,不上朝,这事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是想拖到抓到凶手吗。”李承泽漫不经心道:“可染病了,得治。”
“治病?”
“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走趟范府,给瞧瞧。”
“会不会不见?”谢必安问道。
“染病了就不见医,听着有点不太合情理。”
“若是查了无病,那便是欺君,我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