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咏絮才 第11章 第 11 章

进了宫，我和李承泽坐一边，对面是李承乾。

李承泽没个正型的样子蹲在垫子上，我瞥了他一眼，扯了下他的衣袖。

“坐好。”

李承泽闻言，调整了一下姿势，坐下了。

李承乾见状嗤笑一声，“二哥还真是听话啊。”

我也笑，“那是，总比某些人听不懂人话的好。”

李承乾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月儿妹妹还真是，牙尖嘴利。”

我扭头露出牙齿问李承泽，“我牙齿尖吗。”

李承泽看了眼，“不尖。”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颇为惋惜的说，“太子殿下，我知道你真心想夸我，可是没用对词呀，殿下回去不若多读几本书，少画几张画，再来夸我也不迟。”

“你！”

李承乾正欲发作，范闲也到了，他不得已收敛了脸上的恼怒之色。

“太子殿下，二殿下，秦小姐。”范闲拱了拱手。

“这是…”范闲有些疑惑。

侯公公出声道：“小范大人，请入座。”

李承泽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坐这边。”

范闲笑着坐下，“这是唱哪一出啊。”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承泽道：“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抬起一只手遮着嘴，像是和范闲说悄悄话，可中间还隔着个我。

“陛下叫我们来，也没说为什么，也不知是福是祸，圣心如渊，难以揣测呀。”

李承乾倒还一脸正气，“天子之心，岂能揣测。”

李承泽闻言一笑，略带些讽刺意味，“还是太子殿下明事理，忠肝义节，叫人钦佩呀。”

说完李承泽又甩给范闲一个眼神，“你觉着呢。”

范闲抬起手，慢条斯理地说道：“二位殿下神仙打架，别带上我。”

李承泽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还是小范诗神什么都敢说。”

挑衅地看了眼李承乾，李承泽垂下头打了个哈欠，似是有些倦了。

太监端了一盘盘菜肴放在我们中间的小方桌上。

这是…叫我们来吃饭？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陛下，人已到齐，可以用膳了。”

侯公公的声音传来，众人赶忙起身行礼，候着陛下的到来。

陛下还是穿着白色的长衫，发丝凌乱，他挥了挥手，道：“今儿是家宴，都随便点，随便点。”

众人随着庆帝的走动，随之行礼。

待到庆帝坐下后，范闲道：“陛下，既然是家宴，臣在这儿不合适吧。”

我也随之道：“臣女也这样以为。”

庆帝看向范闲，“你脸皮厚，没关系。”

我和李承泽没忍住笑出了声，李承乾皱着眉看了我们二人一眼。

“至于你。”

庆帝又看向我，我赶忙敛了笑意。

“朕拿你当亲生女儿，没关系。”

“谢陛下。”

“吃吧。”

庆帝发话众人才坐下来。

我余光瞥见范闲抠了抠脸，不免又想起方才庆帝说的话，又是想笑，埋着头紧紧抿着唇忍住了。

李承泽用胳膊肘不着痕迹的杵了我一下，我赶紧调整好情绪抬起了头。

一抬头发现范闲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我又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忙将脸转到李承泽那边才制止了。

“今天，朕身体有点不大舒服，就不吃什么了，朕看着你们吃，我们好久没聚了，还有很多奏章要做，就免酒了，吃吧。”

没人敢动筷。

“吃啊。”

庆帝又说了一遍，众人这才拿起碗筷开始吃。

“这又不是在朝上，随便一些。”

我自顾自吃着，有几个菜还挺对胃口。

庆帝看看李承泽又看看李承乾，“从小就板着，到现在还是个木头。”

李承乾停下了动作，不敢再吃。

“你看看他。”

庆帝指了指李承泽，“从小就没个吃相，到现在还是这个德行。”

此话一出，李承泽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也不再动筷。

“范闲。”

被叫到名字，范闲也放下了筷子。

见状，只余我一人还吃着，正欲放下筷子。

庆帝看向我道：“你吃你的。”

我顿了顿，继续吃了口，只不过比刚才收敛许多。

庆帝目光又重新落到范闲身上，问道：“他们两个，你看好谁。”

范闲眼神里透露出惊恐的神色。

“家宴，随便说。”

“不论罪。”范闲问道。

庆帝摇摇头，“不论罪。”

“那我就说了啊。”

“陛下，您这不是玩我吗，这问题等于把我推上刀山火海啊，我怎么回答。”

范闲这话着实胆大，我和李承泽端着碗不约而同的侧头看向了他。

“忠臣不畏死。”

范闲咧嘴一笑，“那忠臣要是都死光了，剩下可不就是奸臣了吗。”

庆帝来了兴趣，继续问道：“那你算忠臣呢，还是奸臣呢。”

“看陛下需要，臣都可以。”范闲这话回答的圆滑。

庆帝又左右看了看李承乾和李承泽。

“你们两个人，怎么看他呀。”

李承乾率先开口，“文才惊世，国之重臣。”

范闲一脸认真朝他拱了下手。

李承乾哑笑，道：“忠臣奸臣常见，奸滑的忠臣，少有。”

说着，李承泽还朝范闲眨了下眼。

我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看他一眼算是警告。

李承泽看了下我，收回了眼神。

范闲听完，又立马转身朝李承泽拱了下手。

“一个是重臣，一个是少有，对他的评价颇高啊。”庆帝悠悠道。

“再高的评价，范闲都配得上。”李承泽倒是不吝啬称赞。

“既然如此，就应该护着些，无论你们两个人谁继位，他都是朝中的重臣。”庆帝道。

我吃了口土豆丝，默默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众人神色各异，很是精彩。

李承乾反应快，立马跪在一旁，“陛下正值盛年，定是万寿无疆。”

李承泽正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碗中，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闭了闭眼，也扔了筷子跪了出去。

我和范闲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吃自己的去了。

“万寿无疆，朕要是万寿无疆的话，你们，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一下没人敢说话。

范闲夹了块山药，掉了，夹起来刚要喂进嘴里，又掉了。

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我也去夹，打算给他露一手，刚准备沾沾自喜夹到碗里没掉，准备喂进嘴里的时候掉了。

见状，范闲也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庆帝看着我俩，脸上带着笑。

“来来来，坐坐，接着吃，快点。”

二人这才回到位子上。

庆帝看向范闲，“还合胃口吗。”

“回陛下，不知道。”

“不知道？”

范闲吸了下鼻子，“太紧张，食不知味。”

“那你呢。”庆帝又看向我。

“合胃口。”我忙不迭地点点头。

“你不紧张。”

我笑眯眯的，“不紧张。”

庆帝听了笑出了声，对范闲道：“向她学学，淡定自若的。”

“是。”范闲装作一派恭敬的样子给我拱了下手。

我挑挑眉，微微颔首。

“这几日，朝中六部官员纷纷上奏，说你泄露机密，与言冰云北齐失陷有关。”

庆帝看着范闲，接着又问我们，“你们知道吗。”

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李承乾道：“儿臣听说了。”

李承泽点了下头，“我也知道。”

这不是我该说话的时候，朝堂之事，不该插手，至少现在不该。

“你们手下都有不少门生党羽，这些话传出去，吵吵几日，就够了。”

李承乾脸色微变，“儿臣并无党羽，但仍会秉公直言，消除误解。”

“儿臣在朝中，倒是有些朋友，该警告的警告，该劝说的劝说，不让流言惑众就是。”李承泽紧随其后。

庆帝听完微微点了点头，“范闲，这件事要自证清白，总该有个了断。”

范闲听懂了他的意思，开门见山道：“陛下希望臣怎么做。”

“送肖恩去北齐，换回言冰云，正好缺个领队。”庆帝也不含糊。

果然，和我同李承泽分析的一样。

“陛下是希望，我去北齐换人。”

“只有你亲自去，才能消除朝中的猜疑。”

“这算是旨意吗。”

“建议。”庆帝笑的意味深长，“去不去由你。”

“臣要是不愿去北齐的话，算是抗旨吗。”

“不算。”庆帝摆了摆手。

范闲正面露喜色，庆帝又云淡风轻地说道：“只不过要换门亲事。”

“什，什么叫换门亲事。”范闲脸色僵住了。

“六部对你多有猜疑啊，如果你娶了林婉儿，执掌内库，有些不合时宜啊。”

庆帝又道：“这也是好事，如若这样，京城大家闺秀很多，可以再寻一门新的婚事。”

李承乾不知是在幸灾乐祸还是什么，竟在那儿偷笑。

还没消化完庆帝方才说的话，他又道：“诶，这不现成的吗，我看你俩很是般配，有些地方，太像了。”

我险些呛到，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啊。

李承泽表情不大好看，眼眸中阴沉沉的。

“陛下，我同范闲太过相像，做知己倒是不错，可若是要结为夫妻，日日夜夜相伴，恐怕徒增忧愁。”我放下碗筷，拒绝的话说的委婉。

“是吗，朕瞧着你和李承泽也是很像，是不是你们二人也只适合做知己不适合做夫妻啊。”庆帝悠悠道。

“陛下，我和秦月不同。”李承泽拱手道。

庆帝表情更加玩味，“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和秦月适合结为夫妻咯。”

我咽了咽口水，气氛很是紧张。

秦家不是普通人家，我的父亲秦业是庆**方第一人物，我与谁成婚就相当于摆明了秦家要支持谁。

我同李承泽的关系不过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谁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庆帝本就忌惮李承泽，倘若他承认了与我的感情，那么李承泽就更加会威胁到李承乾的地位，我想庆帝可能会想要断了这块磨刀石。

这就是可悲之处，不得不争，但又不许你争赢了。

李承泽迟迟不回答，我悄无声息的在桌下戳了戳他的腿。

咬咬牙，李承泽道：“我同秦月不过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是知己，更胜似亲人。”

庆帝低低的笑起来，“你们二人，从小感情就深。”

“诶。”庆帝似乎又想起什么，“李承乾，要不我给你和秦月赐婚吧，你们二人性格正好互补，多好。”

我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没噎死，怎么又提这一出啊。

李承乾表情有些慌乱，没想到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儿臣…儿臣和月儿妹妹不过兄妹之情，若…”

李承乾还是怕我，想是小时候那次被我揍的狠了，即使心中对我有怨，也不敢怎么发在我身上。

“若儿臣与月儿妹妹成婚，实在是，太诙诡谲怪了。”

我扯着嘴笑的勉强，难得附和一次李承乾，“我也这么以为。”

“知己、亲人、兄妹。”庆帝拂拂衣袖，漫不经心道：“那看来还是你和范闲最合适啊。”

我又是一惊，怎么又绕回来了。

这时，范闲站了起来，恭敬且声音响亮地说道：“臣愿去北齐。”

“再想想，再想想，朕不是逼你，一定要想好。”

“臣一心想去，迫不及待。”

“好，行程的事儿，你问陈萍萍，等你从北齐归来，朕，给你完婚。”

“谢陛下。”

这下庆帝总算满意了，“朕有些累了，先歇息了，你们兄妹四人吃吧。”

我们起身行礼送别庆帝，路过我身边时，庆帝顿住了脚步，抬手拍了拍我的肩。

留下一句，“努努力，努努力啊。”

之后飘飘然走了。

我暗暗腹诽，这是觉得我没人要是吧。

李承乾看向李承泽，李承泽冲他一笑，颇有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李承泽眸光深深看了眼范闲，范闲宽慰一笑，“没事。”

我也同情地看向范闲，范闲依旧宽慰一笑，“没事。”

出了皇宫，回到李承泽府上。

“范闲如果出使北齐，你与北齐的往来是否还瞒得住。”我秀眉微蹙，有些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承泽负手而立，语气淡然。

“若是他查出来了，那还真有些本事。”

“我与姑姑同谋，北齐锦衣卫甘愿与我们合作，互相牟利的事情，他们不会轻易暴露。”

我垂下眸子，思索一番，还是说出了口，“李承泽，此事要是被查出来，可是叛国的罪名。”

“我知道，不过一死，再不济便是被世人口诛笔伐，凌迟而死。”

我没有立场评判李承泽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倘若一个人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求生，他真的错了吗。

我也不会劝李承泽放弃苦心经营的一切，我只能尽全力助他一切顺利，免遭责罚和伤害。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李承泽，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让你死。”

李承泽似乎以为我只是在安慰他，还玩笑道：“好啊，秦女侠。”

范闲此次出使北齐，必有大乱。

啦啦啦~努力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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