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京兆府前,门口还有太子的马车。
谢必安道里面正在开堂断案,郭攸之之子郭宝坤状告范闲昨晚当街行凶,原本梅执礼已经要判范闲无罪,谁知太子横插一刀,此时里头正在给证人上刑呢。
林嫣儿抬眼看了看府衙上的匾额,明白了表哥今日带她出门逛街并不是心血来潮。
她也不生气,表哥是想来这里让范闲承他个人情,可陪自己逛街也不是假的啊。
她从来都是理解他的。
于是紧了紧挽着他的那只手,善解人意道“表哥,太子哥哥视范闲为眼中钉,一定会为难他的,不如咱们进去帮他一把。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难得,范闲承了表哥恩惠,以后怎愁他不投入表哥麾下,为表哥效力?”
“听表妹的。”李承泽满意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随即相携进门。
谢必安果然没说错,梅执礼在太子的授意下下令给司理理上了夹指刑。
司理理痛得跪在堂下浑身都在颤抖。
“好一个屈打成招。”李承泽扬声喊着,跨过门槛,中间还不忘拍拍范闲肩头,给他个“放心”的眼神。
不等他人有所反应,就停到太子跟前,和林嫣儿一同行跪拜大礼“见过太子殿下。”
“二哥,嫣儿表妹,你们怎么来了!”太子急忙扶起他,故作埋怨“都说了一家人不必多礼,显得生分。”
李承泽还在耐着性子跟太子说着些“礼不可废”的违心话,林嫣儿却悄然放开了挽着他的手,脚步飘忽地走下去。
她眼神轻飘飘又快速地落在这每个人身上,然后闭了眼,一滴悲悯的泪顺着睫毛滴落。
“真可怜。”她叹息的样子如观音垂眸。
贺宗纬在她出现在视线的一刻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般呆住了,这时的他已经忘记了太子与二皇子的争斗,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甚至要忘记自己姓是名谁,全部身心都被那抹不应属于人间的美丽所蛊惑。
是梦吗?
他怔怔盯着她的脸庞。
不是梦,她说话了。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张了口却发现舌头都僵硬地不听使唤,咬了自己几口后才恢复语言的能力。
贺宗纬不禁想要在她面前卖弄,最好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学,好让她再看自己一眼,若是对他说句话,只怕是立即死了也心甘情愿。
他站直身,义正言辞“郡主心善,可怜郭公子堂堂宫中编撰,竟被范闲这恶厮打得不成人形,惹郡主千金之躯伤心落泪,着实可恨!”
可林嫣儿没有按他想象的那样做出反应。
她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她蹲在司理理面前,轻轻摘下她手上的夹板,神态懵懂又怜悯,看见那水葱一样雪白纤长的手指被刑具摧残出红肿,于是眸中水光更甚。
“真可怜”她问“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司理理飞快抬眼,又立刻收回视线,只是摇头。
她有些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明明温柔、慈悲、光明,亲和,仿佛在她如水的目光中可以倾诉所有的委屈和苦难,可偏偏……偏偏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司理理不回答,林嫣儿便继续自言自语“你是流晶河畔的花魁?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诡异感更甚,司理理却不好继续沉默,嗫嚅着回答“司理理。”
林嫣儿笑了,瞬间满室生辉“真好听。”
“你这样卑贱之人怎敢用名字污了郡主的耳朵!”贺宗纬被这一笑晃得目眩神迷,急于让郡主注意到自己,又见她性情温柔,于是大着胆子跳将出来。
他一句话似乎真的把林嫣儿的注意力从司理理身上转移开了,可惜却不是转到他这里。
“表哥,我想吃荔枝。”她站起来,回身看向李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