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长梦悲古今 第1章 初见

今天是京都难得的晴天。

范闲冷眼瞧着红甲骑士在看过一个老人手中的文卷后自行离开，而老人走到跟前说他来送自己回府。而祖母与他说过，这红甲骑士虽说范建可以调动，但总归是陛下亲兵。原本就是回府的路，范建如此行事的可能性极小，那么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老人亲自驾车，把他带到了一座庙前就借口消失了，旁边只有两辆马车。寺庙建造的恢宏大气，周围却十分安静——莫说没有人声，连鸟叫蝉鸣都听不见。而这旁边的马车十分富丽豪华，绝非等闲之辈可以乘坐的。范闲心下了然，轻笑了一声。

都把他送到这了，不让大人物见见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范闲心下想着，径直走向寺庙正门。但到寺庙门口，侍卫却死守在门口不许他进入。一时间范闲也猜不透这是什么章程，只觉得这大人物心思难以捉摸。正当他打算离去之时寺庙门又打开，那侍卫说庆国子民皆可祭庙，准许入偏殿。

他感受着周边鸦雀无声的环境，面上没露但心中却冷笑一声。

这是什么傲娇吗。

“那我要是不进去呢？”

“不进就走，有什么好说的。”

范闲虽拿不准这“贵人”的心思，但横竖已经到了此处，难免有些好奇。

“神庙？”他问了几句侍卫神庙中所祭何物，却不想被人家看傻子一样看了半天。

他懒得与之辩驳，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神话故事倒是够统一的。”一边走了进去。

正殿有重兵把守。晴了大半日的京都天空此时有厚厚的阴云飘来，配着下面伫立的士兵，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按照“引导”一路走到了偏殿，也没有遭到任何袭击，而正殿中的贵人似乎也没有见他的意思。他踏进偏殿，观察着房间内的壁画，壁画所述故事和他记忆里的神话故事倒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外乎都是些文化、建造技术的传授。

君权神授的老把戏。范闲如此判断。

“我这个人从来不信神仙，但反正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如果真有神庙的话，麻烦给我解释一下，你要是给我答案我就给你面子，信你一回。”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人是人他妈生的，你自然是你妈生的。”

范闲猛地回头。一个蓝衣女子站在门口处，但他一直只感应到桌下有一个人的气息。那人呼吸声明显，听着不过是个身体不好的普通人。

范闲的一切感官都在告诉他面前这个女子修为不高，绝不是他的对手。但若不是他盯着她，他但凡错开一下视线，可能都再找不到这个人。

气息隐匿的高手。很危险。

女子对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婉儿，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们该走了。”

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下面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范闲的精神高度紧张，他不敢回头，也就不知道身后桌子的具体情况。若是背后之人对他偷袭他并不好躲，可若分散注意力到身后面前的女子又可能捕捉不到。

细密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出时，一身白色衣裙从他身边略过。白衣少女跑到蓝衣女子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与气质十分不搭的鸡腿。她小声说，“没给你添麻烦吧。”

“现在还算不上麻烦，再过一会儿就不好说了。”冷泉般的声音再次钻进范闲的耳朵。

“那我们快走吧。”

白衣少女向前几步，蓝衣女子却还在原地。她看向范闲，比庆国大部分人都偏浅的琥珀眼瞳在昏暗的室内也显得有些幽深，“你说你不信神仙……那你信耶稣吗？”

“什……”范闲一怔，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紧绷的神经一时被打乱，回过神来时偏殿中只有他一人。

他心跳奇快，只要他没出现幻觉，那那个女子说的话就指向了唯一的可能。第一句话还有可能是巧合，但耶稣？刚刚他才听过这个世界只祭拜神庙。范闲脑子有些乱，身体却没停着，他前前后后在偏殿周边都绕了一圈，再未见到蓝白两个身影。

可是她如何敢如此笃定他知道她的意思呢……对着陌生人说这个会被当成异类的吧。

范闲思索着走出神庙，之前停在他马车旁边的两辆马车都消失不见。

另一边。

“人生在世，各有所好，何罪之有？”

宫典跪在长街上，庆帝的马车已经走了起来，只留这句话还在他耳边飘荡。他不敢动弹。明面上是宽恕的话语，实际上却充满了冰冷的警告。

马车内，庆帝看了一眼坐在角落处闭目养神的蓝衣女子，“你怎么看？”

仇辞风睁开了眼，小小打了个哈欠，对庆帝既无恭敬也无惧怕，“你说谁？说了好多遍了……和我说话别这么绕弯子。”

庆帝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自然是范闲。”

“年轻有活力，挺好的。”

“那你觉得是谁想坏他名声？”

“无非就那么几个。这手段就跟宠物不满的时候叫嚷也差不多，谁也没指望能成功。”仇辞风又打了个哈欠，“你们拐弯抹角把他搞回来不就是要让他处理点你们不好处理的麻烦，怎么不让他先见识一下京都的险恶。”

庆帝没有回答，“你最近老是没精神。”

仇辞风索性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窝在了角落里，“乏得很。要不是你今天非要把我拽出来，我大概刚睡醒。”

“如此倒是我的错了？”

“你自己知道便好。”

“也就你敢这样和朕说话。”庆帝冷哼一声，“你就在这马车里，宫典竟一点都没察觉，你的修为终于有所精进了。”

“怕你的，是因为有所牵挂。父母兄弟、亲族门楣、士途名禄、身家性命……有弱点之人最好摆布。”仇辞风干脆换了个方向，靠在了庆帝的肩膀上，“我什么都没有，自然什么都不怕。反而是你，即使我丝毫不帮你也好过我去帮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