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不记年 第69章 雅俗共赏

按照庆国的风俗，女儿新婚第三日应当回家看看，摆一桌正经的宴席，只是到了范闲和陈雍容这里，计划也不免产生变化。

因为宫内的皇帝陛下有旨，召范闲和陈雍容一同入宫谢恩，夫妻二人只能将目的地从陈园换成了宫城。

两人是正经受了皇帝陛下赐婚结为夫妻，按理说也应该入宫谢恩，只是范闲自己不上奏疏申请西恩，便也只好改成了皇帝宣旨入内。

“臣范闲拜见陛下。”

“雍容拜见陛下。”

庆帝见两人一同向自己问安，开口道：“起来吧。”

两人一同起身，只见陈萍萍已经坐在一旁，显然是提前被安排入宫了。

庆帝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个看着精气神倒是很好啊，看来这两日过得不错。”

范闲笑嘻嘻地作揖，识趣开口道：“臣多谢陛下赐婚。”

陈雍容微微欠身，羞怯道：“家中上上下下待雍容都极好，奶奶更是多有照顾……”

庆帝听她提起老夫人，哼笑了一声，道：“京都都传遍了，朕听说你们两个要去蜜……”

“蜜月。”范闲贴心地解释道：“既然陛下给了臣婚假，臣自然不能辜负陛下的一番美意，所以打算带着雍容出去游山玩水一番，地方都选好了，就在苍山的范家别馆。”

庆帝哦了一声，道：“事情可能有变。”

范闲立刻露出警觉的表情，急切开口道：“陛下，这婚也成了、门也勉强算回了，您这……”

被他跳跃的思维带跑偏，庆帝少见地停顿了一瞬，这才说道：“是内库的事情。”

范闲这才嘿嘿一笑，道：“臣知错了，陛下请讲。”

饶是庆帝知道这小子性子怪异，也不得不惊叹于他翻脸如翻书的速度。他算是看出来了，范闲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起一出是一出，别说说话了，走路都带飘。

庆帝清清嗓子，这才说出要收回内库的事情，话里话外似乎都是为范闲着想，一旁的陈萍萍也劝范闲不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范闲看在眼里，却全当不知，反而大大方方地立下军令状，不平亏空、提头来见。

要是他们真的想让他退下来，陈萍萍又怎么会给范闲递那张写着“庆余堂”字样的纸条呢？不过是想利用他来压榨庆余堂的人，事后就算真的追责，又有谁敢质疑这是皇帝陛下的手笔呢？自始至终背锅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庆帝看他如此坚持，自然也不强求，返身坐回了榻边，他回过头见范闲和陈雍容还站在那里，又扫了一眼不动如山的陈萍萍，开口问道：“事情说完了，你们三个怎么还在这里？”

范闲一脸纯真地问道：“陛下难道不是召岳父和我们夫妻二人进宫吃回门宴？”

庆帝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啊，蹭吃蹭喝蹭到朕的头上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反问道：“回门，这里有门吗？”

范闲这才收了喜色，恭敬道：“臣不敢。”

从前也好，如今也罢，他现在是越来越能够肯定了，这位皇帝陛下心中最重要的便是他们这些工具的作用，至于这工具是不是他的儿子，庆帝才不会在乎。

庆帝看着三人一同退下，这才嗤笑着自言自语道：“倒是和他娘一样的邪。”

只是想到范闲那喜滋滋的样子，他还是不由摇了摇头，思绪回到了许久以前。

他这么高兴，你也应该很高兴吧。

三人一同出了皇帝的宫殿，范闲推着轮椅，道：“咱们干脆在外面的酒楼吃吧。”

陈雍容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接过陈萍萍的轮椅，道：“爹还要处理院里的事情，怎么能去外面的酒楼，让鉴查院的同僚们知道了，以后谁还守院里的规矩？”

“这倒是……”范闲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家媳妇儿身边，提议道：“那咱们还是回鉴查院吧，我说今天怎么总觉得怪怪的，现在反应过来了，这回门去哪里都不好，还是去鉴查院才最合适。”

他说完见陈萍萍和陈雍容都看向自己，范闲理直气壮地说道：“爱岗如家！”

陈萍萍见状，对陈雍容道：“你们两个平日里都是这样的？”

陈雍容和范闲对视一眼，笑道：“他呀，是在穷开心呢。”

范闲拍拍胸口，道：“两千万两的负债，那能不是穷开心吗？”

听到他提起亏空的事情，陈萍萍开口问道：“为什么不用庆余堂的人？”

范闲却并不回答，只是问道：“您不和我们一起去苍山？我听我爹说您以前也跟着一起去过范家在苍山的别馆，正好我们带着您一起故地重游。”

“我去的时候那里也就是个荒废的小院子，没什么好去的，是你娘说那里风景好，范建后来才在那里修了别馆。”陈萍萍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回忆往昔没什么兴趣，他摆摆手，示意陈雍容不必继续推，自己抬手转动车轮向前挪了挪，道：“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吧。”

“那今日的回门……”

陈萍萍的动作停了下来，对两人道：“家里做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你们呢，她的姐姐们都想她了。”

范闲和陈雍容闻言相视一笑。

从陈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若非范闲早就对外宣称要和陈雍容一起去京都郊外的苍山别馆“度蜜月”，洛惊鸿等人必然要留夫妻二人在陈园住一晚，最后也只能悻悻放人了。

二人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陈雍容瞥向范闲，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前日你向大掌柜要那份名单，是要自己单独邀请他们见面，从中斡旋，想办法让这些商铺掏钱出来？”

范闲没想到陈雍容猜得这么快，虽然她不知道细节，但总体大差不差的。

范闲笑着开口道：“不愧是我家娘子，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啊。”

陈雍容思索片刻，道：“这些铺子确实积攒了不少财富，但让所有人掏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这些东家之间互相都有往来，恐怕他们在进门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串通一气了。”

范闲对此倒是有几分信心，他揽着自家媳妇儿的肩膀，道：“雍容，你手下也有产业，你认为什么方式来钱最快？”

陈雍容微微一愣，果断开口道：“违法犯罪。”

范闲：“……倒是也没错。”

范闲思考了一下如何形容，便开口道：“我现在没钱，来钱安全稳当的方式自然是向雍容你借钱。”

陈雍容闻言总算有些明白过来了，道：“你要向他们‘借钱’？这些东家们最终得利，你借给他们钱，若是不许以重利，他们未必答应……”她沉默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道：“你该不会是想如放印子钱一样，让这些东家做内库的债主吧？”

范闲没想到她领悟得如此之快，忍不住惊讶道：“雍容，这你也能想到？”

陈雍容面色微窘，小声道：“之前看了《红楼》……”她清清嗓子，接着说道：“里面写过王熙凤收利钱，我大概猜到，所谓的‘利钱’是指印子钱。”

范闲解释道：“印子钱来钱是快，但前提是一定能收回来，毕竟这东西算法太狠，很多人借过之后就会跑，也就收不回钱。内库的债务自然不会像印子钱那样重利，但却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便是绝对能收回来。”

陈雍容总算恍然大悟，道：“因为内库是皇家产业、国家产业，只要庆国强盛不衰，这笔债务必然能够收回。”

范闲只觉得自家媳妇儿当真是自己的知己，若不是此时此刻还在街上，范闲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在她脸上亲一口，他故意作揖道：“不愧是小陈大人，智谋无双啊。”

陈雍容被他这拿腔拿调的样子逗笑，揶揄道：“比不得小范大人，能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

别人都是自己当债主，哪有人像范闲这样，找别人来当自己的债主的？

范闲得意洋洋地竖起手指，道：“这债务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库债’！”

陈雍容想了想，道：“等到蜜月结束之后，你也要准备接手三大坊了，毕竟三大坊是内库根基，只有拿稳了三大坊，你才能真正还上库债。”

范闲笑道：“江南那地方，你比我熟，到时候可就要看娘子一展威风了。”

陈雍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先前南下的姑娘们已经传了不少消息回来，之后我便将整理好的情报转交到你的手上。”

范闲没想到她竟然早有准备，显然是早就考虑到自己可能会接手内库和三大坊，他心中不免感动，盯着陈雍容瞧了许久，少见地不说话。

陈雍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突然不说话……”

范闲郑重地说道：“虽然很俗，但我还是要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陈雍容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只要是你说的，俗的雅的我都喜欢。”

闲鹅：回门了

Qindy：？你是儿子还是女儿？

范闲：反正不姓李

Qi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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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雅俗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