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燕丹分别后,赵政没有在外面耽搁时间,很快回到质子府,白日珍贵,要珍惜这段时间,不然到了晚上再看书点灯费钱。
回到书房的赵政坐下时却发现竹简的位置有些不对,似乎被动过,可谁会来一个质子府?
是敌人是友尚未可知,但不能放松警惕,这样想着,他一面握住了袖中的匕首,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向门口走去,可还没走到门前,一阵风吹起,门猛然被合上。
看着怎么都推不开的门,赵政眉头紧皱,他转身打量起自己的书房。
“你是在找我吗?政公子?”
赵政听到温和清冽的声音响彻在自己耳畔,猛然转身,拔出匕首,然而不等他拔出来,一支白皙修长的手指就按住了他的肩,他就动不了了。
“别急着出刀,政公子,我不是来杀你的,你还没有你祖父的兄长那么倒霉。”
我祖父的兄长?悼太子?他不是因病而亡的吗?
如果他没有故意说谎……
顷刻间,赵政便觉脊背发凉,他来不得多想,全部心神都在面前这个俊美的青袍少年身上。
人身上是有气质的,有人温和,有人爽朗,有人高傲,年幼的赵政是能感觉到不同人身上那独特的气质,可眼前这个人……
赵政说不出来,因为他感觉不到。
礼魂也在观察未来的始皇帝,七八岁的年纪,正在垂髫之年,质子府清苦,他的身子也略显单薄,只是不失风骨。
是的,风骨。
这个词用在寻常孩子身上自然是名过其实,德不配位,可眼前人却不同。
眼神坚毅,遇事镇定,
而且……
还聪明。
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已然初具美男子的风姿,想来长大后,会惹得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只是现在的他还是个孩子,看着还带着一丝婴儿肥的小男孩。
“那阁下又为何来此?”
赵政直接发问,至于少年方才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不是么?也不需要他再出言相问。
“你觉得的呢?”
赵政懵了,心说,我能知道吗?
能不能别做谜语人?
“我不知道。”
赵政摇头,很坦然承认,他猜不到,也不想猜。
“我从关中来,一路车马劳顿,如今囊中羞涩,路过贵府,见公子你骨骼清奇,若你肯支援我一二,必有神功相送。”
赵政:……
你要是个白头发老爷爷,自称邹衍荀况北冥子我还能相信,可是你这么年轻,真得不是在哄骗我吗?
男孩的墨色眼眸里满是警惕,礼魂也不在意,至于方才的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我看公子你在读商君书,不知收获如何呀?”
“略有所得,”
赵政就知道少年刚才的话是开玩笑,不由松了口气,什么神功,就算对方敢给,他也不敢练。
“你也读过商君书吗?”
528觉得少年始皇似乎察觉到眼前这个人没有杀人的想法,也敢试探性地发问了。
“当然,晋法家划时代的经典著作,我当初给自己启蒙认字时用得就是它呢。”
毕竟只有这一本书了,不看它也没得看。
“晋法家?”
赵政皱眉,
“对,三晋的晋,韩赵魏三家的前身,与它对立的是以管仲为代表的齐法家。”
秦时明月是属于历史为骨,但骨质疏松的产物,给墨家增添光环,殊不知墨子死后,墨家就分成三派,分别是有相里氏之墨(秦墨),邓陵氏之墨(楚墨),相夫氏之墨(齐墨),不仅是主要活动地域不同,其研究方向也发生了重大分化,就动漫里表现的墨家,更多的属于楚墨。
事实上学派分流的远远不止墨家,法家和儒家亦有不同,无论是晋法家齐法家的区别,就是儒家内部就有荀子孟子这两个差别最大的大儒在各自树立旗帜,标榜自己是孔子正统的继承人。
而作为教出了韩非李斯两位法家弟子的荀子恰恰出身三晋之一的赵国……
这能说是偶然吗?
“晋法家?”
528看到小孩有些震惊,觉得很可爱,连忙拍照片,发到系统群里,并备注,秦时世界限定幼童版始皇。
“主张德、法兼治,以仁德为本,德主刑辅的就是齐法家,认为人皆“趋利而避害”,主张用法律遏制其“避害”一面,阻其不敢为非作歹的就是晋法家。
以刑去刑,重罚轻赏;尊君抑臣,执势而任术,君主善用六柄,四位来操控臣子,这就是晋法家。”
所以即使同为学法之人,亦有层次之分,这很明显呀,有人学法家是为了附和君主,给自己谋取私利,有的人是用它来经略天下,用以治世,这很显然就是有区别,有高低。
所以嘴上喊着法后王,法要随着时代变化却没有做到变化的法家们到底是不是真法家是需要审视一下的。
赵政很用心地听着,他看得书还不够多,年岁也还小,并不能对诸子的思想有着很直观的认识,难得有机会,当然要认真。
“诸子百家,先诸子后百家,儒墨道法也并非全是一个模样,当人变了时,门派自然也就拥有了更多的内涵。
百家争鸣,这个过程不仅在争,也是在互相影响,如果你读过荀子,荀子,就会发现他们的区别很大,如果你了解过孔子知名的那些弟子,就会明白荀卿的想法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纲举目张,定纲固然重要,可若是目只有一类,显然是不适合这诺大的国家。
再大的国家,再先进的社会也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当上层与下层矛盾无法缓和,上层的崩塌也会随之开始。
“少年,我初来邯郸,尚无居所,若你愿意为我提供一个容身之所,我以所学回馈你也未尝不可。”
少年的话很随意,但此刻,赵政却怦然心动。
“政公子,你可以考虑考虑,天黑之前我都会在这里。”
“你能不让我母亲发现吗?”
礼魂微微挑眉,无论对方是为了安全还是其他的目的,他都很欣赏,想了想,他笑了笑,然后点头,“当然。”
“那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礼魂看着男孩,想了想,“你是问我的名,还是我的字?”
“名,姓名。”
赵政觉得青衣少年的模样没有加冠,可能还没有字。
“少旻,风少旻,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先生,不愿意就算了。”
“先生!”
赵政从善如流,然后就看到青衣少年似笑非笑,“你就不问问家中长辈?不怕我有歹心?”
“你这么强,就算有,我也没办法反抗吧?”
“但是不可以不反抗,”
赵政:???
“作为质子,不,作为公子,为了你的命,该反抗还是要反抗,无论是谁,都没权夺走你的性命,它属于你,也只会属于你。”
赵政愣了愣,心情复杂,“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做质子并没有那么安全,当你越有价值,你越受重视,但同时也越危险,有前辈的教训在,我以为你应该学会保护自己。”
赵政默然,“你说的那个前辈,是……”
“秦悼太子,令堂的伯父,哦,对了,姓氏这种东西是后天人造的,就如同尊贵这种概念一样,以后你招揽人才时,可不要以家世为标准,如果血脉能决定一切,周天子也不至于都不存在了。”
“政明白。”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赵政:……
秦赵阏与之战时前269年,
秦悼太子史书记载死于前267年,是病死。
这里的悼太子死于非命是参考了大秦帝国之崛起,没记错的话是平原君干得。
属于私设,不是历史,但秦时都历史为骨,艺术为翼了,我这里也为了剧情自设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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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