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 七金]涅槃 第54章 【七金】在劫难逃（二十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我真的生了一对双胞胎...”

因金光主动隐身，一顿饭的功夫宁大妈已经放松了心神，听着七夜的疑问，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她不由得喃喃道。

神情蓦然凝重晦涩，一抬头便对上了金光同样瞬间冰冷，甚至阴沉狠戾的凤眸，七夜的心不由得凉了下来。

他，大概真的是七世怨侣...

默默握紧了拳，看着宁大妈迷蒙的追忆，七夜闭了闭酸涩的眼，眉宇间多了份决然。

“如果这是真的，其中一个一定被魔道抓走了，现在凶多吉少...”

“你自己保重。”回眸看了眼怔愣的妇人，七夜快步走出宁家，看着现出身形的金光，他不敢多说一个字，冲过去就展开双臂，把人紧紧地抱入了怀中。

“金光，我是七世怨侣...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感受着怀中人的挣扎，七夜却更加用力的拥紧了他，抑制不住开始浑身发抖，声音哽塞“你知道了，我就是你一直要杀的七世怨侣...”

冰凉的泪溢出眼眶，滴落到金光的脖颈间，感到怀中的人蓦然一僵，七夜赶忙深深地，贪婪地汲取着、呼吸着他身上清浅好闻的气息，仿佛想把人融入骨血般执着，再抬头，哀伤的眉宇间却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释然。

“我说过，我的命交予你。”凝视着金光混杂了冰冷杀意，却依然让他心动不已的凤眸，七夜轻声道，温柔的神情多了几分眷恋“金光，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

“你——”胸膛急促起伏，不敢置信的凝着真的放弃了所有防御，甚至所有希望的七夜，金光握着干将剑的手却开始颤抖。

杀了他啊...

快杀了他！

只要七夜死了，不管是七世怨侣，还是阴月皇朝，就都结束了！

失去了七世怨侣，失去了魔君，灭绝阴月皇朝岂非易如反掌！

但是...

“你甘心？就这样籍籍无名，碌碌无为的死去？被作为魔君教导成年的你，难道不觉得——”

“无怨，亦无悔。”坚定地打断了金光的质疑，七夜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唇角微弯，露出的笑容眷恋而带着暖意，眸光却深沉晦涩，仿佛被千斤重的担子束缚着，压迫着，无法挣扎，更难言逃脱。

“金光，二十年前，你就想解决必会毁灭人间的七世怨侣，动手吧。”

“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告诉你，一定要警惕我母后，不——是月魔。”神情悲戚，含了些恨惋和遗憾，七夜沉声道，言辞恳切“她附身了我母后，设下了这个局，让所有人都以为宁采臣才是七世怨侣。但实际上，被她抱回去，当做魔君抚养长大的我，才是她真正的，埋藏最深的棋子。”

“从小她就严厉的教导我，只有小倩才能把我从枯燥艰难的修行中解脱一时半刻。我有察觉到，月魔曾想引导我爱上小倩——她想激发我的怨气...”追忆着，七夜眉宇间多了分隐痛，声音低沉“然后她告诉我，之所以这么宠惯小倩，是因为她是七世怨侣，是阴月皇朝最重要的棋子，需要魔君亲自看顾。”

“月魔设计好了一切。曾经，我也雄心壮志地按计划放小倩去人间寻找真爱，就盼她经历肝肠寸断的爱情后，能生出怨气。”唇边染上苦涩，七夜自嘲“当时还未出玄阴魔门的我，还自信满满的想完成六道父皇的野望，实现母后复仇的夙愿，让阴月皇朝正大光明的进驻人间，还想着利用小倩...到头来，自己却成了最可笑的棋子。”

“我不知母后这么多年对我的疼爱之心，是真是假...我也不想去深究了。”眸光颤抖，隐有泪光，七夜低低的坦然“虽念着养育教导之恩，但我明白...”

“月魔的目的，就是毁灭三界。”一字一顿，七夜郑重道，紧紧地握住金光压在自己心口的手“她处心积虑的掉包七世怨侣，不就是想引天魔下界吗？金光，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

“素天心说，想杀死月魔，只能杀死母后...”犹豫一息，七夜深呼吸一口气，神情凝重“月魔绝不会这么轻易死去，曾经镜老师确实杀了她，但...”

“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彻底杀死月魔，但是，你千万不能尝试玄心奥妙——”欲言又止，七夜嗫嚅“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恢复功力，但玄心奥妙诀毕竟是消耗性命的功法，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别用，实在不行就让那个燕红叶上！金光，你是大唐国师，是玄心宗主，怎么可以冲锋在最前线？所以，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有些语无伦次，七夜抿了抿唇，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七世姻缘的使命不就是杀死七世怨侣，灭绝阴月皇朝吗？玄心奥妙诀也是七世姻缘的功法，所以...”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比所有人，活的都长...”泪水不知不觉已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不住地流淌。凝视着金光苍白僵硬的容颜，七夜却只觉得满足和心安。

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他柔软的脸庞，轻轻摩挲，温柔而缱绻，七夜弯唇一笑，倾身吻在了他的额头，他的眼角。

“七世之前，你承诺过，若有来生，定不负我。不知，我还有没有这个资格，听到这句话？”近乎卑微的祈求，声音哽咽，七夜轻声喃喃，却仿若如履薄冰，惊弓之鸟的他乡异客，只为挽留住心中那唯一的寄托。

“我乱说的，你别在意。”泪光灼灼，目光也灼灼，凝着金光凉薄却潋滟，动人心魄的凤眸，七夜赶忙苦笑着补救“金光...”

“够了！”从不知自己的名字竟能被叫的如此缱绻温柔，满含不舍的眷恋和难言的爱意，猛地打断七夜的低语，金光咬紧了牙关。

眸光颤抖，不知经历了几番挣扎，心脏第一次在七夜的凝视下如此急促的鼓动。看着有些怔懵，小心翼翼的七夜，金光紧握剑柄的手终是颤抖着松了开来。

“魔君，别想一死了之！”呼吸都因这个荒唐的决定乱了些许，金光强撑着直视他又惊又困惑的黑眸，冷厉地嗤道“既然你说，月魔的杀手锏是你，你以为自己能这么轻易的死去？”

猛地抽回抵在他心口的手，金光几乎是无措的闪了闪眼神，才勉强拉回理智，沉声道“我不明白！你怎么能甘心？！”

“若你是七世怨侣，阴月皇朝就是你的仇人！不论是六道，还是阴月太后，根本就不是你的亲人。二十年前，他们在红河村争夺你和聂小倩，成功的把你们抱回去，灵魂塞入妖魔的体内培养，就为了在二十一年一次的天魔冲七煞时激发你们的怨气，让天魔下界毁灭三界！难道你不恨不怨？难道你不想报仇？！难道你甘愿被当做棋子利用？！”

语气第一次含了焦虑，金光忍不住质问，眸光愈发狠厉。

“阴月把你当棋子，骗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因为抚育之恩，你就能无视她真正的目的？毫不计较她狠辣险恶的用心？！”嗤笑一声，金光嘲弄道“所谓的养育之恩，也不过是一场阴谋，一场骗局，你不会还心存幻想，以为你的母后真的疼你爱你吧？”

“我...”被尖锐的指出现实，七夜不由得脸色苍白，眉宇间多了一抹绝望黯然“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追究了。”

“面对母后，我深知我大概下不了手。”苦笑着承认，七夜握住金光拿剑的手，近乎哀求“金光，你杀了我吧。”

“得知自己是七世怨侣，我就没了希望。甚至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选择！”痛苦的嘶吼，七夜悲泣“这二十年来，我就是个笑话。我敬爱的母后，是操纵我，只想利用我的月魔，阴月皇朝也不是我的家，可笑我曾经还信誓旦旦，要利用小倩...”

“我是七世怨侣，但我爱的从来都只有你。可是，我是七世怨侣，就注定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曾经我还心存幻想，或许有一天，你能接受我...”惨笑着喃喃，七夜的泪水再次决堤，本该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脸上，尽是绝望和凄惘。

“或许，一直都是我异想天开...毕竟，哪怕不是七世怨侣，我也是魔君，你怎么会喜欢我呢？”眼底的自嘲愈发浓烈，七夜缓缓收回了手，垂下眸不敢再看金光凉薄冰冷的眼神。

“不甘心吗？是有一些。怨吗？也有几分，但这都抵不上现实带给我的绝望。”闭了闭眼，七夜深呼吸一口气，低声剖白“我得不到你的心，却控制不住的去追逐你，去爱你。可是，我现在却连爱你的资格都失去了，所以，还不如...”

抿了抿唇，七夜勉强扯起唇角苦笑“我不是个合格负责的魔君，但无所谓了。毕竟，我是七世怨侣。既然注定要死，不如死在你手里。我死了，还能让你记住我，能让小倩得到解脱和幸福，能让月魔数年的盘算落空，何乐不为呢？”

“所以，杀了我吧，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