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 七金]涅槃 第5章 第五章

【七夜，你不能死...】

【我会请求皇上，让魔宫画地为城，从此人魔永远可以共存...】

【魔就是魔，根本没有必要活在这个世上！杀！无！赦——！】

“不——金光！”

猛地从混乱的梦中惊醒，七夜看着在自己怀中昏睡，虽然面容惨白，却格外安详宁静的人，一颗狂乱跳动，忐忑彷徨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忧虑的蹙眉，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七夜体贴的帮金光理顺睡得散乱的发丝，手指却不受控制的顺着他精致的轮廓滑下，温柔的摩挲起了他清丽柔软的脸颊。

怔怔的凝视金光半晌，七夜的唇角才荡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昨夜，金光的经脉因运转功法而再次损伤，他耗费了大半魔力才堪堪在破晓时帮他理顺，最后，两人都力竭的倒在了床榻上。

虽是如此，但金光承受的痛苦比他多了何止数倍。

想到昨夜金光哪怕痛的蜷缩成一团，嘴唇煞白，手心全是血迹，也没有泄出一丝痛呼，七夜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瑟缩，纠成了一团。

金光，别咬唇，咬我就好，乖，把嘴张开，不要折磨自己...

金光，手指别握紧，你还有伤...

金光，抱住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不会让你有事！

昨晚，七夜强硬的用唇齿抵开金光的牙关，然后把自己的右手塞了进去，瞬间被痛的神志不清的人咬的鲜血淋漓。

掰开他深深陷入伤口的手，七夜又运转魔功，与金光十指相扣，在帮他理顺经脉的同时，治愈那被剪刀深深划破的伤口。

你对自己怎么也能这么狠心...

疲惫的叹息，七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神情低落，难掩忧郁。

金光...竟然记得如何施展玄心术法...那他还记得其他的吗？他究竟记得多少？

想起昨日金光说的一丝印象也无，七夜却只觉得惶恐难安。

他...即便撒下弥天大谎，也还是没能得到金光的哪怕一丝信任，否则，昨晚帮助叶掌柜施法，他就不会避着自己了...

惨笑着摇了摇头，七夜悲伤的凝视着怀里他衷心所爱、毕生所求，曾经却不敢求也不能求的人，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无可奈何了。

就连失忆，金光都不会信任他...

或许，是他想的太天真、太理所当然了...

可是，为什么金光能这么轻信那个叶掌柜！？宁愿冒着受伤的风险，宁愿欺骗他，隐瞒他，也要保护那人？！

胸中猛然升腾起一股愤恨，七夜咬紧牙关，眉头紧蹙，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难道，就因为叶掌柜是人类，而他是魔身？！可他有跟金光说过，他原本也是人啊...

眼底氤氲着难以消解的风暴，七夜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些许，脑海中仿佛有两军对垒，在叫嚣着拼杀。

“唔...七夜？”迷蒙的睁开凤眸，金光虚弱的喃喃，神思还有些混沌。

“金光，你醒了？怎么样？感觉如何？要不要喝水？”忧虑的叠声问道，七夜慌忙起身，环住金光的肩膀想把人扶起来。

“咳咳，不用你，我可以！”下意识推开七夜，金光手撑床铺，却没想到被折磨了一整晚的身体还处在虚弱无力的状态，差点直接栽倒下去。

“你就不能不逞强吗？！”心疼又焦虑，下意识提高了音量，七夜赶忙把人抱住，眼神复杂而沉痛“金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告诫过你，你的经脉近废，绝不能施展功法吗！哪怕担心叶掌柜，你也可以等我回来让我施法！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你究竟记起来多少？！”

“我...”被吼得一个怔愣，金光尚且空茫的神思被七夜连声的质问冲击的愈发迷惘，不自禁就蹙起了眉，眸光纷乱。

“不要欺骗我...金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记起来了？你想起了多少？你是不是又在策划什么事情？求你，别再骗我，别再给我希望，再亲手把我推入地狱，予我终结...”攥住金光的肩膀微微摇晃，七夜心焦的问道，激烈的语中含着沉重的苦痛与哀伤。

“金光，哪怕你想做什么，也不能无视我的劝嘱，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明白，若再用道法，你的经脉会再也无法复原，会尽数废掉！你为什么连自己都能不在乎！你说话啊！”

“不用你管！咳咳...”受不住的咳了几声，积攒了几分力气，金光猛地挥开七夜的手，却又一次虚弱的栽倒下去，胳膊磕在床头柜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

因疼痛而蹙起剑眉，本就因刚刚苏醒而迷茫的凤眸瞬间莹润出水雾，金光抿紧了唇，强压下身体的所有不适，神情自空茫变得冷冽，结果刚启唇，他就又被七夜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搂进了怀里，他甚至还能感觉到刚刚中气十足对他质问的人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吼，我不该质疑，我不该在你的伤还没好的时候就这么焦躁...”呼吸颤抖而急促，七夜原本狂乱纷杂的心火在触及金光那双琉璃凤眸后顿时被浇灭了，甚至忍不住懊悔“金光，对不起，刚刚是不是撞疼了？我帮你看看...”

紧紧地搂着怀里纤细而柔软的身体，七夜无法抑制的埋首在金光的脖颈处磨蹭着，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他似馥郁檀香又似清冽雪松的气息，眼含歉疚。

“有些红了，我帮你治疗一下，你饿不饿？想不想喝水？”轻抚着金光苍白而茫然的脸庞，七夜温声道，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他的凤眸。

“还好...有热水吗？”不解为何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七夜就彻底变了态度，金光迟疑一瞬，才缓声道“你刚刚说...？”

试探性的软了眼神，金光紧紧地盯着七夜温柔却晦涩的桃花眼，回想着刚刚他的叠声质问。

“我都是乱说的，你别在意。”歉疚的抚摸着金光顺滑的长发，七夜招来一直备着的温水柔声道，几乎沉迷在金光如春风秋水般，荡漾着迷惑却格外惹人心醉的眸中了“我已经吩咐叶掌柜去采买了，中午想吃什么？”

提起叶岚，七夜不禁又有些吃味，他不明白，为何金光能这么轻易的信任一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客栈掌柜。

“你在怀疑我。”淡淡的陈述，金光眸光微闪，刻意流露出几分失落“你刚刚明明说，我又在策划什么事情...”

“不是，我方才没控制住情绪，所以有些口不择言。”抬手捧住金光的脸蛋，七夜慌乱的道，懊恼极了“没有疑你，我只是不高兴...我不明白，为何你能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去...”

金光怎么可能恢复记忆呢？若他真的记得他，绝不可能这么平静，甚至在他面前流露出这般柔软脆弱的神态...

心中发酵膨胀着酸涩的怜惜与爱意，七夜深情的凝着金光仿若承载了万千星辰，又似盈盈秋水，潋滟着粼粼波光的凤眸，情不自禁的倾身吻了上去，轻轻的印在他的额间。

失去功法后，金光这里的火焰道纹已尽数隐去，那颗莹润的珍珠也不见踪影，七夜是多么希望金光能好起来...

他爱的金光，本就该是强大果决，凌厉端肃的。

七夜虽也心动怜爱于金光此时脆弱如易碎琉璃，苍白却分外凄美，甚至有种极为惹人心颤的妖娆破碎感，但他更希望金光能恢复初见时的模样。

他哪里忍心让凌霜傲雪、大气明艳，就该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大唐国师如娇柔落花般深陷泥潭？

“我只是记起了一些功法，想试试看。”被七夜印在额间的吻惊得浑身一抖，金光不自在极了，强行压下避开的冲动缓声道“你说，别再给我希望，再亲手把我推入地狱，是什么意思？”

“我们曾经...是死敌，所以我对你做过什么？我骗过你？”

“是...但我不在乎了，现在我只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苦笑着叹了口气，七夜情不自禁的与金光额头相抵，低声请求“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

“七夜，你应当明白，我没有与你相关的记忆。”抿了抿唇，金光不自在的撇开头，眸光复杂“于我来说，你是个陌生人，哪怕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是你，我也无法坦然接受你的照顾，更遑论你我之间的关系...”

“而且，我又是个魔，对吗？”不由得握紧了拳，七夜惨笑着指出，眉宇间染上一抹哀伤。

“是。”顿了顿，金光淡淡的点了头，清凌凌的眸光动人却也伤人。

“我只是失去记忆，并非失去常识与本能。”慢慢的抬手挡开七夜抚摸他脸庞的手，金光陈述道，目光灼灼的盯着七夜“你对我说的那些事情，我确实没有丝毫印象和感觉，但人魔相恋，天地不容，我们又有着迥异的身份与立场，肩负着相悖的责任与期望，若按常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甚至不应该产生除仇恨以外的感情。”

“我不知道曾经我做过什么，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否属实，但...”抿了抿唇，金光压下不忍，直直的注视着七夜被死寂与绝望侵染的黑眸，一字一顿。

“七夜，我很感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有朝一日，必当报答。”

“而现在，理应及时止损。为不再重蹈覆辙，七夜，我们还是一别两宽，各自天涯的好。”

“什么？金光，你说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七夜的呼吸顿时急促，布满血丝的眸中不知不觉已涌上水光，拳头紧握，青筋迸出，眉宇间满是受伤——

你怎么能用如此多情，如春风秋水般潋滟的凤眸凝视着我，却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我不同意！我绝不会放手！”猛地握住金光的肩膀，七夜英俊的面孔都因疯狂的宣泄而微微扭曲，晦暗的黑眸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渴求，却凄切悲凉如斯。

“你为什么总能这么理智！理智到冷漠，甚至残忍！金光，你别想赶我走！我绝不会——”

“金公子，你没事吧？！戚公子，你要做什么？！”

突然，叶岚莽撞的破门而入，神情惊惶未定，显然是被七夜乍起的嘶吼吓到了。

硬着头皮冲过去拉住金光的手腕，叶岚挤到前面，怒视着有一瞬间懵逼的七夜。

“戚公子，我虽是外人，不该管你们之间的事，但金公子昨夜受了伤，你怎么可以对他大吼大叫？”

被七夜晦涩幽暗的眼盯的下意识瑟缩，却在察觉到身后的金光时色令内荏的抬起头，叶岚指责道“戚公子，我不知你们是因为什么发生矛盾，但如果你现在无法照顾好金公子，我可以代劳！”

“请你离开！”神色骤冷，七夜的眼中浮上阴霾，看着面前被金光偏爱信任的掌柜，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还敢提昨夜！要不是因为想保护你，金光哪里会避开我施法而再次损伤经脉，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叶掌柜，无碍，你先出去吧。”同样懵逼的看着突然就维护到自己身前的人，金光心中淌过一阵暖流，却在察觉到七夜魔气不稳时沉了眉宇，温声劝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金公子，昨晚你为了我伤了身体，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倔强的停在原地，叶岚偏头看向金光，瞬间被他憔悴的脸色惊得心疼不已又忍不住感慨——这人为什么越苍白越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感，就像他曾见过的流星与昙花，虽脆弱短暂，却绮丽至绚烂，刹那便是足以惊艳时光的永恒...

“你的嘴唇好干，唇色那么白，我给你倒些水来吧？”

怜惜之情不由得膨胀到填满整个胸腔，叶岚慌忙道，忍不住贴近他妄想博得几分亲近。

“滚开！”再次觉得这掌柜碍眼，七夜混乱的头脑让他难以自控，伸手就想推开叶岚。

“七夜！”下意识喝止，金光赶忙挡在叶岚身前，眸光暗含警告。

“戚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失礼？我只是好心想帮忙的，金公子，要不我们先下去吃饭，等戚公子冷静下来你们再谈。”不敢置信的瞪着眼，难以想象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暴躁气息的人是之前温润谦和的戚公子，叶岚撇着嘴委屈道。

“不用，我们马上谈完就下去，叶掌柜放心。”叹了口气，金光眼看七夜就要爆发，只能挣开叶岚的手，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神情温和“多谢叶掌柜关心，不会有事的。”

“要是发生什么，你记得喊我啊。”三步两回头，叶岚嘱咐道，满脸关切“金公子，我采买到荤腥了，中午有饺子、红烧肉和腊味小炒，那我在下面等你？”

“金光！”

忍无可忍的挥手，门便‘砰’的一声紧闭，七夜大步上前扯过金光的手腕，神情阴沉至极“你对那掌柜就有如此耐心，能如此温和，那对我呢？！”

“难道萍水相逢的几许相处，在你心里都抵得过我待你的情意？抵得过我对你日日夜夜的照顾陪伴？”声声泣血的质问，七夜几乎哀莫大于心死，悲恸的攥紧了金光，眸底充血，如想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放开！”手腕被攥的生疼，金光神情僵硬，眸光纷乱而颤抖，在七夜的叠声质问下，他又如何能不难过，不动摇？

但他始终都记得，他是人，而七夜是魔。

他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轻易信任，对七夜所言全盘接收。

毕竟，他的脑海里除了道术功法，就只有一片荒凉苍茫的空白，他不知往昔，不知来路，更不知何处是他的归途。

他也曾彷徨，也曾迷惘，对于七夜这个据说与他关系甚笃的人，他怎样都无法坦然接纳，反而是叶掌柜这个与曾经的他毫无干系的人，能让他没有心理负担，无需思虑多重。

因为无关，所以轻松。

因为无间，所以沉重。

他不知曾经他与七夜纠葛有多乱，纠缠有多深，他只知晓，不论对错，他们之间早该有个结果。

而一别两宽，各自天涯，相忘于江湖，就是对他们双方都好的办法。

金光：好像发觉了怎么才能让七夜听话...

七夜：好像发觉了怎么才能让金光心软...（小心翼翼的开始试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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