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好几日的路,终于到了开封府。
宋青时再次感慨这时候出行不易,马车实在太慢。再颠簸上几日,她都要颠散架了。不过,一路颠簸她硬是不晕车了。
不禁想起中国人好强一生的网络段子,食物过敏不怕,多吃几次就能脱敏。同理,晕车不怕,多练练就不晕了。
跟在展昭身后进了院子,院子不大,屋前两棵大树在斜阳下拉长影子,新长出的嫩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夹杂着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
循声望去,树枝摇晃,几只麻雀正扑扇着翅膀逗趣。
展昭推门进屋,将手中包袱放下,转身去开窗。许久未归,屋里有些闷。
宋青时跟着踏进屋子,环顾一圈,屋里陈设简单同老家的卧房差不多,只是多了书架书桌。
“你先歇在这间屋子,缺什么慢慢添置。”随着窗子推开,斜阳洒进屋添了暖意。回头见她正在书架前打量,随口道:“闲暇了可以看书打发时间。”
话一顿,问:“你可识字?”
他直觉她是识字的。
宋青时点头,他若不说她不好乱动书架上的书。目光扫过桌上的笔墨纸砚,继而回头看他,“可要给大哥大嫂去封家书报平安?”
展昭一愣,他还从来不曾未想过写家书报平安。自小离家又习得一身武艺,从来都是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只有他平事,还没遇到平不了的事。
不过,她说的对,寄一封家书回去报平安也应该,家中总归牵挂他们。
点点头,“迟些再写,你先歇歇。”
说罢便要出去。
他步伐稳健地从身旁走过,眼看人就要出去,她忍不住跟上两步,出声唤人:“夫君!”
微微急切。
展昭在门口收住脚,回头撞上痴缠如麻的目光。姑娘话在唇边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没再吐出一个字,涨红脸垂下头绞着手指。
那双手本该白皙纤细,却因为冻疮而红肿粗笨。回头得劳烦公孙先生开些药膏,她夜间看不清,也得一并诊诊。
再有便是她小心翼翼的拘谨,皆因心中不安才会如此。待日子久了安稳下来,想来能令她安心。
和缓轻问:“怎么了?”
她摇头,又缓缓抬头,双眸盈着水裹着盼带着小心试探,“你……你去哪?”
“我收拾一下隔壁屋。”
随着话音落定,宋青时再度咬唇,眼里的期盼渐渐消散,眼睫垂下难掩失落。
虽有夫妻名分却只是虚名。
这一路落脚客栈开两间客房,他一言一行都客客气气透着疏离。虽说他们确实算不上熟,可经过这一路,她以为多少能近些。
结果……
她倒不是急切夫妻之实,而是他这般态度……
在老家时别扭,在路上不便,如今到了开封府,如果不趁着机会将关系拉近,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种事难道要她一个姑娘主动?自己的示好还不够明显?若是外人知道他们分房,那……那自己岂不是笑话?
越想心越沉,看来他完全是出于责任才认下亲事。然而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又能如何?能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已经幸运,怎么还能要求更多?
她觉得委屈,他又何尝不委屈?
他并不亏欠自己什么,莫名其妙搭上亲事已然受害,自己如何能再强要真心?
自我开导一番,暗吸口气,收敛情绪抬眸迎上他,“我和你一起。”
她失落垂眸那一瞬展昭还担心自己回避的态度伤人,幸好她瞧着并不入心,不由暗松一口气,“有劳了。”
隔壁客房比展昭卧房更简单,只有床铺桌椅并一个衣柜。因平时空着,桌面落了一层薄灰尘。
宋青时扫了一圈,道:“我住这吧,省得搬来搬去。”
她就带了几件换洗衣衫过来,旁的东西都要添置,住客房反而方便。
展昭觉得也无不可,横竖要添置物件,便如此定下。
房间空荡荡的打扫起来也快,扫了地擦了浮灰,换上干净的被褥便成。
宋青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往后这便是自己的安身之所了。想了想扭头问:“院里有厨房吗?我想烧些水洗漱。”
展昭带她去其他屋子转了一圈,院子虽不大,花厅浴室厨房都有,瞧着也干净整齐,想来是有人来打扫。
宋青时想到展昭官阶四品,福利待遇应该不差。可再好也是钟点工定时上门,旁的事还得自己动手。
想洗澡得烧水!烧水得先挑水!
幸好院里有水井,要不然就她弱鸡体力,每天都要累死在挑水的路上。
展昭帮着提了水,见没有旁的事了才去向包大人复命。
他这头去包大人的书房,开封府里关于他在老家成了亲,带着媳妇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就连包大人都从丫鬟那听到了消息。
他踏进书房,包大人正同公孙先生说此事。
见了他,包大人眉眼带笑,“展护卫,我同公孙先生正提到你。听说你这一趟回家成亲了,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展昭神色淡淡。虽说心无所属,宋青时也无不好,然而突然被告知同从未谋面的陌生姑娘成了亲,如何能生出欢喜?
公孙先生眼中带笑,“你年岁不小也该成亲了。”
展昭笑笑垂眸不语。
包大人感慨:“你对自己的事不上心,幸好有家人操持,若不然还不知道耽误到何时。”
展昭的笑容越发无奈,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不是外人,终于还是叹口气,将事情始末道出。亲事纯粹是阴差阳错的意外。
包大人同公孙先生面面相觑,竟……如此荒唐,脸上喜色顿时烟消云散,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展昭将事说出之后心中反倒释然不少,对宋青时谈不上喜欢,也不至于不喜。感情这事哪里是三两日便能有的?眼下她先安顿好了再说,旁的事不急。
包大人微微感慨,“谁能想到?你当初那般凶险,我们都以为……听你所言那姑娘也是可怜人。”
公孙先生也是这般想,展护卫大难不死,那姑娘绝处逢生,是阴差阳错也是天定姻缘。
既然带人来了开封府,便是认了亲事要好好过日子,阴婚这种荒唐事万万不好再提的。笑着道:“虽说在老家办了喜事,这边也得补上宴席,大家沾沾喜气。”
展昭脸上复又有了笑意,“等安顿好了劳烦先生帮忙挑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