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智旻同人]失语之痛 第26章 第25章 门票

半山腰处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山鞍，但是这个高度已经可以向下俯瞰到许多震撼的景观。脚边的斜坡缓缓向下拥成一个巨大的盆地，中央托着一池惊艳众人的蓝色水镜，像河神之子Ν??ρκισσο??（那耳喀索斯）打猎归来时会停留的一方水池。我踩着滚落的碎石走了下去，愈发走近的时候，湖的围度变宽了。山的另一面被封控的铁网所阻拦，铁丝的另一端，一些野鹿在湖的对面勾颈饮水，他们的身形渺小优雅。

Eric和Antonio挑选了适合搭营的地方，开始搭帐篷。

Juliet和我到离水远一些的草地上铺开了野餐用的毯子，将准备好的一些简易食物有模有样地摆在了毯子上。但其实更多还是Juliet在忙活。当她斟酌地把塑料杯子摆了第三遍的时候，我忍不住询问她是否有强迫症之类的症状。

Juliet说，她在思考Eric和Antonio分别会从哪个角度走过来，而Eric会怎样拿起那个杯子，然后第一眼就看到她准备的情侣套杯。

我本觉得这样的事情，有点甜蜜但又稍显单调。但当Juliet给我展示了她为Eric准备的特别情侣款餐巾、特别情侣款餐具之后，我甚至在怀疑昨天晚上她送我到家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到Eric家去和他表白了——并且Eric也同意了。

“我真怕Antonio坐错位置被吓到。”我笑着说，看向不远处正在扎营的两位男士。Antonio正好也在休息，正迎着阳光喝下一瓶矿泉水。他看向我，拧起瓶盖，吹了声口哨。

瞧瞧这是什么幼稚的把戏。男高中生吗？

“Sophia.”Antonio的声音传过来，“晚餐准备好了吗？我饿了。”

我没想到他还会叫我，他朝我笑着。

“还有一会儿。”我回道，随即拿起一旁不知道什么餐具，低头摆了起来。

“Sophia！别乱动。”Juliet大叫。

Antonio看向不远处拿着餐具被Juliet制止的人。她跪坐在垫子上，临近傍晚而偏斜的阳光落在她的半边身子上，黑发绾成丸子扎在颈后，在昨天还随意地披散在腰间。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耳朵尖上，心情好像不错。

明明也不是对他无动于衷的吧？却一直表现得这么淡定。

晚餐进行得很快，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走了一天山路，这时候都在毫不客气地补充能量。半山腰的夕阳吸引了在这里扎营的人的注意力。一些人早早地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架好了摄影设备，一些人脖子上挂着相机，跑到更高的地方，想要拍到更远处的雪山和红日。

Juliet和Eric离开了营地，走到湖边等待落日。Antonio似乎和我一样，并没有迎接美景的仪式感，此时此刻也只是坐在原地，看向天空那颗橘子一样的太阳带着热度缓慢倾倒过来。

我随手拍了一张照片，日落的画面定格在屏幕上，在这个时候我想起来那片倒映着天上云彩的湖水，或许湖中也正上演着一场日落。

“Sophia。”Antonio坐在一旁的垫子上，手里捏着一罐甜味气泡酒，“有人陪你看过日落吗？”

我坐在草地上，双手撑在背后，回答道：“没有。”

“现在有了。”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我想他应该是想继续说些什么。

“明天我们也会一起看日出。”

说罢，他喝完了那一口甜酒，对他来说算是饮料一样的东西。

“已经看过了。”我没有多想，只是想告诉他，“已经有人陪我看过日出了。”

Antonio挑了挑眉，自顾自地道：“看来那个人并没有陪伴你很久。连完整的一天都没有。我没说错吧？”

“是。”我回答道。如果有人看到我现在的面无表情，可能会觉得我听见这样的话而有些不悦，但我其实并没有因为他这么说而生气或者感到被不尊重。相反，在被问到一些古怪的问题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丝舒畅。像是终于有机会去证明一些东西一样，比如我已经可以平静而客观地回答这些话，不带有任何惋惜和反噬的情绪在其中。

“为什么呢？让我想想，恋人不都应该一天到晚都想黏在一起的吗？”Antonio看着我，笑着说。那一刻的他又变成了一个顽劣的孩子，喜欢在湖边踩水，喜欢一脚踩破水面的平静，让湖岸上被太阳蒸干的石头变湿。

“为什么你一定觉得那是恋人呢？”

“嗯……是我先入为主了。那再问一遍好了。你有和恋人一起看过日出和日落吗？”

我歪着头，笑着看着他，他也笑着看着我。

“Antonio，你问过多少个女孩儿这个问题？又陪过多少女孩一起，看过日出日落？”我发难道。

Antonio：“……”

“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吧？”我笑着继续说道，“我可以回答你。没有。我不仅没有和恋人一起看过日出和日落，也没有过恋人。”

“Sophia，你没有谈过恋爱？”Juliet不知道怎么时候捡着这句话回来了，“高中的时候没有？大学的时候没有？硕士的时候也没有？难怪你从来不接待有感情问题的客人。”

我：“……”

“Sophia，你过去的二十几年简直错过了人生的一大乐趣。”Eric说道。

我：“谢谢，不必。”

“这样的话。Antonio，你最好离Sophia远点。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初恋对象带她感受爱情的美好。”

“我有什么不好吗？”

“你有什么好吗？除了长得帅一些？”

“咳。”Eric咳嗽了一声。

Antonio点点头，颇有兴致地看着Juliet：“你可得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本来我和Eric今天晚上给在场的女士都准备了惊喜礼物，但介于你这么不友好的态度，我要考虑一下要不要送出我的礼物了。”

Juliet双手抱胸，也毫不示弱：“好啊。我可不觉得你的礼物能送得出去。你说是吧，Sophia？”她扬起了一个调。这让我不禁想起电视里演的高中生互相掐架的场景。

作为这场校园暴力的导火索，我选择沉稳地端平两碗水，于是说道：“先看看礼物是什么再拒绝也不迟吧？”

Eric又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Antonio，示意：兄弟，让我先来表现。

Eric从背包里拿出两个有些相似的盒子。看样子应该是首饰盒的样子。他没装神秘，开心地送到两位女士的手上。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简约大方的女士手表。

“Juliet的这一块……”Eric撸了撸袖子，露出一块情侣男表来。

Juliet惊喜地抱了抱Eric。很好，这两个人般配的地方又多了一点——尤其喜欢情侣款的东西。

“Eric，这有些贵重了。”尽管我并不认识这个表的品牌，但看到上面精雕的做工，以及表盘里镶嵌的碎钻和铂金，也大概知道价格不菲。

“不不不。两位女士都值得拥有这样的礼物。”Eric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表还挑选得有些匆忙。你们喜欢就好。”

Juliet显然并不在乎表的价钱，只是很喜欢“情侣款”这样的东西。

“Sophia，没关系。Eric比我们都有钱！”

我：“……”今日被Juliet连续破防。

Antonio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想送戒指的。在英国我也认识很多做饰品的朋友。只是Eric知道我要送戒指之后，说要跟我来一场男人的决斗。我就只好换了个东西送咯……”他摊了摊手，发现在场并没有女士关心他到底送什么礼物。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滑动出一个手机界面，示意给两位女士看，那是两张待填写的票券信息。

Juliet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Antonio轻飘飘地说了出来：“演唱会门票。你喜欢的歌手，防弹少年团的演唱会门票。”

我愣在原地。Juliet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

Antonio收起了手机，说道：“不喜欢就不用收下了吧？Sophia？”重复了一遍刚刚Juliet的夸张语气。

Juliet和我的手机同时响起，票务信息就在刚刚发送到了我们的邮箱中。

“如果拒绝我的礼物，别着急告诉我吧。我会很伤心的……”Antonio笑着说道。

Juliet又惊又喜，甚至拽着Eric一起尖叫。

他们的演唱会一票千金……甚至是千金难购……

“Antonio！你是怎么……？”Juliet忍不住问道。

“你猜？”Juliet的反应让他很满意，但是另外一位女士的反应就看上去不那么积极了。于是他朝着我说：“不喜欢吗？去感受一下现场的氛围吧。你会喜欢上音乐的。”Antonio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笑着说，“可惜他们开演唱会的时候，我恰好那几天不在伦敦。演唱会之后还有音乐节，到时候我可以带你一起去音乐节玩。”说罢，他对我眨了眨眼。

我捏了捏手机，礼貌地笑笑。把手机又放到了一旁。

Juliet跟Antonio热烈地讨论起弹唱会要准备的东西。好像明天就能看到他们的演出一样。

Antonio偶尔会看我，我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听着他们讲话，偶尔才会搭上一两句。只是这一个晚上，心绪总是不自觉地从他们的对话中进进出出。

夜幕降临，气温下降了不少。Eric打断了Antonio与Juliet的交谈，邀请Juliet重新回到湖边享受二人世界。

没有了Juliet，一时间我还习惯不了这样安静的山间夜晚。

Antonio递来毯子，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看向他，难得主动地向他发问：“Antonio，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Antonio愣了一下，笑着用韩语说：“尹秀真。”

我被他逗笑了，看上去像被暮色醺醉了一样，眼睛泛着雾。盯了他一会儿，又用韩语问他：“你觉得你会用多久的时间忘记我的名字呢？”转而又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人，摇摇头胡乱地说：“算了。当我没问吧。”随即躲避过旁边人的眼神，看向湖边坐在一起的Juliet和Eric。

“尹、秀、真。”Antonio轻轻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点点头，示意我听到了。

“尹——小姐。”

我盯着前方，听到这句熟悉的称呼，一时间忘记了眨眼。

“没有这样的期限。我认识你，所以就会永远记住你。”Antonio用韩语说道。

尹、小、姐。

有多久都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呢？

我认识你，所以就会永远记住你。

你相信吗？尹秀真。他不会忘记你，他永远记得你，就像你永远记得他一样。

但这不是他的答案，而你也永远无从得知他的答案。

“骗子。”我嗤笑一声，看向那个大言不惭、满口谎话的人。

他狡黠地笑了，不再多说什么话。

我盯着那对般配的人，在心中一边盘问，一边回答。

看一场演唱会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不过是让自己迈出这最后一步，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罢了。

再次见到这个人已经需要运气和门票了。或许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未尝不可呢？未尝不可吧。

我累倒在草地上，心疲如跋涉长途却无可栖身的旅人。

幻想自己是雨水，打湿我自己，最后掉进无垠的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