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魏听传来的医院地址后,樊振东立刻打车前去,北京的交通状况简直不要太糟糕,路况和他此时的心境一样塞。
他一路上都焦急万分地望着窗外,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翻腾。
他深知魏听的性格,总是报喜不报忧,那句轻描淡写的“没事”显然难以让他信服。
能够被送回国,她所经历的定是非同小可的伤痛。
樊振东不禁长叹一声,感觉心脏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几次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同时心中涌起一股怨气,气她没跟自己打招呼就孤身前往那么遥远的地方。他这个男朋友,仿佛形同虚设,难道自己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她与自己分享一切吗?
一旁的出租车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口:“东哥,你这是怎么了?看你去医院这架势,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我打开空调给你透透气?”
樊振东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用了,谢谢师傅。”
司机热情不减:“我看你比赛了呢,新科奥运冠军啊,恭喜!这刚回国,应该春风得意才是,咋就一直叹气呢?你要是不介意,跟我说说,大爷是过来人,说不定能给你点建议。”
樊振东苦笑:“唉,就是心里有点堵,胸口发闷,怪不舒服的。”
司机笑得高深莫测:“我猜猜,这是跟女朋友闹矛盾了吧?”
樊振东惊讶地问:“您咋看出来的?”
司机大手一挥:“我年轻时也这样,跟对象闹矛盾,就气得呼吸不上来。哈哈,年轻人,这很正常。”
樊振东来了兴致,觉得这位司机前辈或许能给自己一些启发:“大爷,我女朋友偷偷去很远的地方干大事,一直瞒着我,我这个男朋友还像是形同虚设,您懂吗?”
司机点头如捣蒜:“我太懂了啊!这事儿我经历过。”说着,他看了一眼前方拥堵的车流,干脆一个转弯,靠边停下:“我媳妇儿啊,那时候还是女朋友呢,非洲大瘟疫那会儿,她跑非洲做无国界医生,就一直瞒着我,说是在外地出差。人都到非洲三个月了,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要不是在商场偶遇她同事,我都不知道要被瞒着多久。给我气的啊!打电话又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急得我呀,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樊振东全神贯注地听着:“那后来呢?”
司机感慨地说:“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只要是她能回来,我就马上结婚。结完婚咱就是一个整体了,她总不至于再瞒着我了吧?她回来那天,我左手拿着鲜花,右手拿着戒指盒,啪嗒一下就单膝跪在她面前。给她感动的呀,这不,一晃就是十年。她现在每次出国,都是我给她收行李,只要她坦坦荡荡地跟我说想去哪儿,我绝对百分百支持她。”
樊振东听后仿佛醍醐灌顶,眼睛亮了起来,但仔细一寻思,又黯淡下去。
魏听是个事业女强人,万一她不同意求婚呢?
万一她觉得自己是为了束缚她才求婚的呢?这...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他想着想着,无意识地又开始啃手指。
司机见他陷入沉思,便发动了车子继续前行。这路况简直和樊振东此时的心境一样,更加糟糕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医院附近了,结果却遇上前方交通事故封路。
司机无奈地说:“不好意思了东哥,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前面实在进不去,祝你好运!”
樊振东重重点头,下了车。
仿佛是天意一般,他下车的地方正对着一家首饰店。樊振东停下了脚步,目光在店内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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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听住在一个双人间病房里,电视正播放着体育频道。
几位病人家属围坐在电视前全神贯注地看着奥运比赛,激烈地讨论着刚刚夺冠的举重选手。
樊振东快步走进病房,床位之间用简单的帘子隔着。他走到魏听的床前,只见她正全神贯注地坐在轮椅上看书。
她的左脚和左手上都裹着石膏,却依旧坐得笔直。
觉察到樊振东的到来,她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久别重逢的喜悦:“你来啦!我看了你的比赛,好精彩!恭喜呀!”
樊振东面带怒色,并不愿意与她交谈,只是走到她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被樊振东直勾勾地盯着,魏听难得地浮现出心虚的表情,赶紧先认错:“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去执行维和任务。但你看,我现在不是安全回来了嘛。”她抬头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讨好。
樊振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你这是自己想回来的吗?如果没受伤,你会回来吗?”
魏听心虚地辩解:“那……不管怎样,我回来了不是吗?”
樊振东严肃地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起码你要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会阻止你。”
魏听解释道:“毕竟那里不太平,我怕你看到新闻会担心。”说着,她用右手摸摸樊振东的背,手心发力将他推近:“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樊振东叹了口气,回抱住她。
姑娘瘦得令人心疼,他实在不忍心再和她生气:“算了,安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边说边将她抱得更紧。不知道抱了多久,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开口求婚,手都已经伸进了口袋。
魏听却犹豫着先出了声:“胖啊,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疼。”
樊振东赶紧松开手,这才看到她手臂上沁出的鲜血:“天啊!”他吓得跳了起来。
魏听按铃让护士来重新包扎伤口。看了看自己的手,淡定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手在淌血:“没事,旧伤了。换下纱布就好。”说着,伸直另一只手,手臂上赫然是一条不小的伤疤:“之前这里也受过伤,缝了缝还能用,真的没事。”
樊振东无奈望着她,虽然她说得轻松,但只要仔细一想便能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护士来换纱布时,樊振东不便在场,便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情况。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放下心来。
魏听有两处骨折和一处旧伤未愈的刀伤,又因为当时没有处理好而再次裂开。
此外,她还有轻微脑震荡。所幸的是,她离爆炸点有些距离,伤得并不深,只要精心修养就能恢复。
医生压低声音说:“但她就是要强,拆了监护之后就不愿意躺着了,每天早上查房时她都坐在轮椅上,一整天基本都是坐着,这样不利于她髋骨骨裂的恢复。”医生再压低一度声音说:“你是她先生吧?你尽量劝着点她,让她多休息。”
樊振东点头:“谢谢医生,我尽量。”他大脑飞速运转着,指甲又不自觉地塞进嘴里啃着,边啃边走回病房。
魏听已经换好绷带,正在背单词。
樊振东见状抢过她的书合上:“你咋开始背单词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魏听笑着说:“人活着嘛,身体和脑子总得有一个在活动的,现在不能运动了,只能脑力运动了,你是觉得把书收起来我就没法学习了吗?哈哈。”说着,她调转轮椅打开床头柜,里面放着一摞厚厚的书。
她从中选了一本,对樊振东挑挑眉:“考研英语,你要来一本吗?”
樊振东拒绝道:“谢邀,不必了。”他心里想说其实躺平也很好啊,什么都不想也很好,这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又被魏听的话给打散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再次开口:“听听,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魏听放下书:“你说吧。”
樊振东再次将手伸进口袋里,却在这时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
“不好意思等等。”魏听接起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
紧接着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樊振东根本插不上话。
他坐在床边,无聊得给自己“整”了一套“美甲”,已经没指甲好啃了,又开始啃拉链。他气鼓鼓地看着魏听终于放下一个电话又接起另一个电话。他的手伸进口袋里又拿出来欲言又止。
这哪是情侣在一起应该有的样子啊!
终于等到魏听放下电话转头看向他时,他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这咋了?跟拉链较什么劲呀?有什么事情要说?”
樊振东无奈地说:“没啥了,忘了。”他真的很累,看来今日不宜求婚啊,还是改天再说吧……
“哦好吧。”魏听打开书继续学习:“哦对了你能帮我拿下床头那个文件夹吗?”
樊振东真是服了这个工作狂了,都这样了还要弄文件。他心不在焉地在床头摸了一圈,掏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递给她,还贴心地翻开。
然后愣住了!标题上黑体加粗写着:“结婚申请”四个大字!
“早就写好了。”魏听说道:“但我觉得你有你未尽的事业,我也有我未尽的使命。之前还不适合谈婚论嫁,但现在刚刚好……”
她还没说完就被樊振东打断了:“听听。”
“嗯?”
樊振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正是一枚戒指:“这事,还是得我来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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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