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铃声为什么总会消失,它跑到哪去啦?”
“铃声跑到一个很远很远,远到咱们听不到的地方了。”
“那我想要找它,好吗?”
“不行,你不能离开爹。”
“那咱们以后一起去找铃声好吗?”
“好,咱们贴手印约定。”
夕阳渐落,塔铃独语,剑穗上声声摇晃着世事磋磨。
在昏黄而温柔的光晕下,塔影落在黄沙,渐向远方。
“喝酒吗?”
青衫白纱的少女染上残红的调,手中举着酒坛,倒影与塔影融在一起,有不知哀愁的清澈。
别黄昏避过她的眼神,接过了酒,封盖是打开着的。
他仰头往嘴里倒,不为饮酒,却为浇愁,沙漠中的烈酒一口下去烧心烧肺,就像残阳烧蚀红霞一样。
酒见了底,酒坛丢在沙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别黄昏笑了笑,苦涩的望着游溪:“谢谢你告诉吾,赋儿没死。”
被利用的仇恨,对自己的怨愤,失却至亲之人的痛楚,交缠着在他的眼神里。
“吾害了赋儿。”
话中,是苦涩的酒味。
“不是你的错。”
游溪只能这样说。
“赋儿刚离去的那年,吾一直做梦,梦见他哭,说:阿爹,救我……阿爹,救我。”
“那时候的他连到吾的腰还不够。虽然他拥有百年难得的血泪之眼,但吾却只希望他能健康长大,平安无事,这样吾就满足了。”
他腰间的佩剑在颤,是因为他在发抖,因杀意,因怒意,因痛楚。
“吾以为是无法接受他离去,以为那是对他病逝无能为力……”别黄昏惨笑着向游溪道:“吾将步武东皇认做恩人,为他卖命!”
那时有多感恩,此刻心中就有多恨,恨的入骨,痛的几乎要将心剜出来才能止。
“若未错信他……若吾早想到回去开棺看一眼……”
别黄昏咬着牙,一字又一字,对着孤塔,或对着游溪,已经分不清在说什么,在因何流泪,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张口吐了一口血。
说的太多了。
别黄昏想着,醉了吧。
他的眼神黯淡,在夕阳中熄灭,倒下的时候,佩剑上塔铃摇晃,拉扯着破碎的心在响。
游溪拾起来酒坛,坛里还有残余的几滴酒液。
她也很想喝醉。
用手指沾了几滴,游溪靠在塔下,尝着酒中的滋味。
太辛,也太苦,实在不好喝。
游溪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想着,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个猫在等着呢。
越界之门分隔着两个世界,游溪从门穿过,再看屋子里的东西,好像电脑也在转,灯也在转,自己也在转,转的停不下来。
往前再走一步,左脚拌右脚的往前跌,撞到了黑白晃眼的墙。
“你醉了。”
这墙还会说话。
说话的时候是冷淡的语调,游溪后退一步想了半天,看着人眉上那道蜿蜒的眉纹,才想起来。
哦,这不是墙。
是殢无伤。
他挺好看的。
殢无伤伸出手,他掌心是一朵枯萎的竹花。
游溪看着花笑了起来。
这朵竹花枯萎的已经不成样子了,蜷缩的毫无美感,躺在殢无伤苍白的掌心上,似曾相识。
可惜她已经不是那个能爬到他手心的拇指姑娘了。
借着醉意,游溪问道:“是那朵吗?”
“嗯。”
游溪轻轻碰了碰殢无伤的指尖,温度还是那样,凉的不像是人体该有的,也让她被酒意侵袭的脑海清醒了一下。
游溪笑不出来了。
他困在了步出渎生暗地的那一天,还未来得及燃烧,便冷却至熄灭。
是残灰余烬,在焚烟中永岁飘零。
这时候游溪宁可自己喝醉了。
客厅里的小猫忽然又叫了起来,充满了不安,又恰好解了围。
“我养了只猫。”
游溪舌头被酒精麻痹的有些打结,笨拙又说不出美好的词汇。
“我去看看它。”
然后她绕开了殢无伤,推开了游戏室的门,做贼心虚一样走出去又折返了一步关上门,就这样把殢无伤关在了门内。
小猫奋力的伸着小爪子往外爬,游溪把奶粉用温水冲了放在碗里,手一晃,洒了几滴在身上。
喝酒真是难受的事情。
特别是大漠的烈酒。
再也不喝了。
一边暗下着决心,一边看着小猫伸着舌头舔着牛奶,困倦的感觉一阵又一阵的。
游溪靠坐在沙发上,干脆闭着眼睛睡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电脑主机还在运行,入耳有些吵闹。
殢无伤就这样静静的站着。
他等过许多次,许多年,与时光相消磨。
等到那股力量覆盖到全身,眼前是寂井浮廊的雪。
竹花还在掌心,风雪吹过,就破碎成屑,再也无法保存。
他守着寂井浮廊的风雪,依然在等。
别爹爹和宫无后
本篇偏刀(望天),会有那么一点点虐
以及无伤小哥哥被关门里关到遣返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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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四千八百五十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