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天命之戏梦江湖 第97章 暗潮汹涌

三方混战后，集境与魔域损失惨重，中原暂得喘息，苦境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日子。素还真和崎路人继续回去处理他们没办完的任务，中原群侠也各自分散去过自己的生活，云渡山终于彻底恢复成入世之前的宁静空寂。

武林道上还有不少小的纷争，这些秦假仙和荫尸人就能摆平，老秦身为正道情|报司令，如今走到哪儿都威风八面，趁着这段暂时休假的日子好好放松放松。就是苦了金少爷天天在雾谷里唉声叹气地顾孩子，老爹老婆看着没办法溜出去撒野。

要是苦境的日子永远都这么和乐融融就好了，只可惜苦境众生终究摆脱不了这个苦字，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数道暗流|汹涌，若不及早做下防备，只怕来日追悔莫及。

云渡山的月华树上又结出了不少金澄澄的释迦果，群侠散去后只留悟僧守山洒扫，养护花树与佛果。

难得一段和平时光，弦上玄也离开了云渡山，一方面去提前准备后续计划，另一方面，自他苏醒之后还从未好好看过这片土地，整日不是勾心斗角就是杀伐作战，终于能有闲心漫步江湖享受一下不带丝毫血腥味的丽日和风。

此处竹林蔽空，林雾浓郁，摇曳间似有天然障眼阵法迷惑，使人辨不清南北西东，二重林不愧是天然险阵，林深之处一重套一重，雾气遮掩庇护十分隐|秘。

“做标记也是无用，二重林是活木，枝摇雾走之间就会变幻阵势。”弦上玄边走边算着步数，“你不是武道通修吗？拿出奇门之法窥破阵眼吧。”

嫌和悟僧他们留守云渡山无聊，元元心非要跟弦上玄一起出来踏青，谁知道弦上玄会到这种鬼林子，一进林子就看不清日头在何方，到处都是鬼魅幢幢的感觉。

即使弦上玄一直说此林十分祥和，元元心还是提高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谨慎戒备，没办法，谁叫这个怪林子的天然阵法这么难缠。

“你是闲得太无聊，来这儿走迷宫吗？”元元心不耐烦地说，“我们一定是去遇到鬼打墙了，怎么走都在原地！”

“哈。”弦上玄轻笑一声突然停下脚步不再深入，“离开吧。”

“啥？没通关呢，就这么放弃了？”元元心摸不着头脑地马上跟紧弦上玄的脚步。

“没必要通关，只要确定此林安全无虞即可。”弦上玄神秘地说。

“切，无聊。”

“哎呀，是你无聊又爱跟，其他人都回去与亲友团聚，你何不回去探望长辈？”

“不行，找到小叔之前吾是打死不能回去的。”

“那你去找啊，何苦跟着吾做无聊事。”

“吾离开，你一人出门岂不危险？”

“傻孩子，吾又非三岁孩童，如今苦境和平，哪有什么危险，别给你不愿回去找理由。”

“这……”

沿路嗅着花香，耳闻啾啾鸟鸣，苦境发生意外最多的小树林，流水潺潺，风拂过林，岁月一派从容优雅，携友同游正当时节。

他们两人一路游览一路谈心，原来元元心是因为仗义救了一个病儿而拖延了沽酒向他师尊赔罪的时间，等病儿得救之后他不敢回去，一拖再拖延宕至今。

离九九重阳日还早，弦上玄提议重新沽酒，陪元元心一起回去向他师尊请罪。元元心苦恼了一路，终于在踏进酒馆门槛时下定了决心。但他总觉得自家师尊是不会给除了个别两个叔伯以外的任何人面子，只会一言不合就把人扫下叫唤渊薮，弦上玄敢陪他回去帮他壮胆，这段日子这朋友真没白交。

尘外孤标·意琦行，自打元元心使出红炉点雪那一刻起，弦上玄就清楚了他的来历出身，再加上剑锋不过顶的师教传统，那让元元心又敬又惧的师尊必定是绝代剑宿无误。若能循着元元心这方面结识意琦行，再为正道增添一份助力，来日若有万一，自己这条残魂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正道还能有另一份力量与保障。

他们一个心中只有为一页书分担护世天命广罗援军的目的，一个依旧还是初出茅庐那时一样的单纯天真，一心以为弦上玄只是出于朋友义气帮自己壮胆出力，元元心还为此感动许久。

人算不如天算，本想通过元元心接触武道七修，却在专门售卖雪脯酒的酒馆中巧遇了元元心时常挂在嘴边，他那位神奇的据说比女子更美貌数倍的小叔。

原来是绮罗生。

想想也对，如果元元心的师尊是意琦行，那么七修最年轻的绮罗生可不就是小叔了。

不过令弦上玄想不通的是，他明明从未听说过武道七修的事迹，这种人物关联甚至相貌脾性，武学招式都会冷不丁从他脑海里冒出来。以前也一直发生这种怪事，这难道也是天意预测的一种能力吗？

弦上玄不解，他无意探究这个奇怪能力的来源，了解未来事情发展也好，了解各个人物的一切也罢，只要能帮他达成目的，什么手段途径他并不在乎。

进门见得正在沽酒的绮罗生，元元心像是见到救星一般冲过去拉住绮罗生的袖子大喊绮叔，这叔侄俩许久未见，绮罗生把元元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高兴地直夸他长大了不少。

果真闻名不如见面，白衣白发的绮罗生，穿着武者短打，外披雪衣长衫，一对尖耳上镶满了珊瑚钻，面容瑰丽殊艳异常，一身飒爽气质非凡。难怪元元心总一脸不屑地嫌弃金少爷给他介绍的粉|味，确实连他小叔半分美貌都不及。

弦上玄明明是想赞叹的，心中却毫无波澜，连一丝讶异都无，甚至有几分早知如此无甚惊喜的过分泰然。又是那奇怪的预知惹的祸……

“绮叔，这是吾之好友，弦上玄。”元元心欢欢喜喜地拉过弦上玄，三人一起拼桌坐到酒馆的角落方桌旁，“离开渊薮的这段日子，吾一直跟弦上玄一起行侠仗义，绝对没有堕七修的威名。”

弦上玄与绮罗生寒暄一番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缩进角落里不打扰他们叔侄叙旧，可惜出家人不能饮酒，他绝不能坏了灵心异佛的佛躯，只好捻着佛珠默诵经文边听他们聊天了。

“翳邪名号早已传遍武林，想必剑宿定会为你骄傲。”绮罗生欣慰地拍了拍大侄子的肩。

“才没呢，师尊赏了吾一顿粗饱，还险险将吾赶出师门，吾眼角的淤青过了好多天才消呢。”

元元心抓住机会向绮罗生打小报告大吐苦水，还委屈地给小叔比划当时的情景，以及他这次不敢回去的理由，看得绮罗生哭笑不得。

“可惜吾尚有雨钟三千楼的约战在身，这是吾的最后一场刀约，不如待此战结束，吾再陪你一同回渊薮请罪吧。”

“绮叔这么快就完成刀挑天下的目标了？”元元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惜吾至今还没战胜叶小钗。”

“刀狂剑痴盛名在外，若来日有幸，真想与他切磋一番。”

雨钟三千楼？十方铜雀？无故事的人？十方孤凛？葬刀会？

一个一个陌生的名字纷纷蹦上来，莫名的预知又在弦上玄脑中成形，他仿佛提前看到了一场错杀的大戏，无名无状，不知原由。

叔侄俩又干了一杯，一边旁听的弦上玄心思急转，一个闭目眨眼的功夫有了不一样的计划。

“两位，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克久留，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先行告辞。”弦上玄起身见礼道。

“我们要出发了吗？”元元心随手抹了抹嘴马上跟着起身。

“非也，是吾要出发，不是我们。”弦上玄神秘兮兮地说，“元元心，可否送吾出酒馆？”

那两人不知弦上玄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也叙过旧了，绮罗生准备前往赴约先行一步。而元元心送弦上玄走出酒馆后，却接受了另一桩突如其来的任务，他随即又急又忧地尾随绮罗生的脚步追去。

……

没见到意琦行，作情给绮罗生也是一样，或许还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现在小树林中只剩弦上玄一人漫步其中。同游有同游的乐趣，独行有独行的禅意，他本想遵从师尊的指示，在这段空闲时光前往龙鸣江附近，探寻自己的过往因果。谁知走着走着，发现地底始终有个尾巴阴魂不散地跟着他。

莫非是云渡山一役，那道千里碎脑神音起了效果，让天下第一棺终于肯将目标转移到弦上玄身上？如此正中下怀。

弦上玄腿一拐转道往狭道天关而去，根据之前秦假仙跟他描述的路径，应是这个方向没错。

果然休假什么对中原领导人来说是不可能的，除非苦境没有任何反派野心家，否则永远不可能彻底太平。弦上玄故作轻松自在地慢慢向狭道天关前进，心中暗自盘算该如何应对十数丈地下蛰伏的天下第一棺。

听说苦境通往其他境域都有特殊的通道，除了前往集境必须使用空间隙缝外，黑暗道连接道境，狭道天关直通灭境。

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狭道天关就在眼前，只是天关被封锁已久，原本该是类似于井口的通道掩满杂草乱石，变成了寻常的土地，丝毫看不出通口在何处。弦上玄驻足荒草之间静静不动，试图用穿云眼探索通口位置。

此时，以为他毫无防备的天下第一棺出手了——

“阿弥陀佛，不智呀！”

假装闭目静思的弦上玄灵巧闪过掌气，更借天下第一棺之力成功寻到了伪装在土层之下的天关入口。

“你果真不凡。”天下第一棺的棺材板微微弹动，“天下第一棺向来只让天下第一人躺，弦上玄，你有这个资格进入天下第一棺中享受天下第一的殊荣。”

“哦？那吾该骄傲自豪多谢你看得起吗？”弦上玄冷笑一声，轻轻拨开天关外的杂草向通道内中望了望。

“当然，不是谁都能称天下第一人，你的智慧，武功都堪称第一，吾绝对不会看错。”

“啧，如果吾说你看错，岂不是伤了你的颜面。那么你既知吾乃天下第一，就当明白世上无吾不晓之事，譬如你的来历身份根基实力，以及你的个性喜好，甚至你最渴望的东西，吾都一清二楚。”

“嗯——？”天下第一棺愣了愣，“夸口！”

“说吾夸口，就代表你怀疑吾的能力，那么吾能力不足，又凭什么担得起天下第一的称号？”

“这……”

“承认吧，承认自己的野心也不是坏事。”弦上玄淡漠地说，“你所贪婪者，不过是高人绝顶至纯的灵气。”

“你既然清楚，若自愿献出，可免一份干戈。”

“如此吾又要笑你不智了，这世上有两种力量最为强大，若吸得其中之一，便可无敌于天下，你想知吗？”弦上玄引诱道。

“一种乃是天下第一人的灵气，另外一种便是九九重阳|日|所生的九|阳|童子的精|气。”

“嗯，天下第一棺真是名副其实，博古通今修为不凡。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天下第一棺被引起了兴趣，“敢问其详。”

“吾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弦上玄戏谑地笑了笑，一边仔细勘察狭道天关的环境一边说，“有本事你就自己上云渡山来抢九|阳|童子，打死一名天下第一有风险，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总是容易太多吧？”

天下第一棺心有疑惑，猜测着弦上玄来此的目的，但移动的大点心在眼前晃悠，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忍不住。

“在那之前，就先请形单影只的高人入棺长眠，之后吾再上云渡山岂不轻易！”

天下第一棺犹豫片刻终于做了决定，趁着弦上玄难得独自出行先下手为强。之前的两次失败都在云渡山，先除掉云渡山现今的主事者仿佛是最正确明智的选择。

真动起手来弦上玄还是有所忌惮的，这种棺材专克死|魂，刚接了天下第一棺一掌就已经感觉神魂震荡难以集中精神。

天下第一棺似乎察觉了对手异状，窃喜之下行招更凶，招招皆是夺命之掌。别看他拖着沉重的棺木移动不便，这副棺材偏偏重逾千钧，整副压顶而来让弦上玄难以撑持，单膝陷土半跪在地，功体难以发挥。

早知此战不可避免，却想不到天下第一棺会兵行险着抢先动手，弦上玄大感不妙，急思考虑要不要给师尊发求救信号，又担心天下第一棺将目标转到师尊身上，犹豫一分更败退一步。

天下第一棺捉准时机开棺释放巨大吸力欲将弦上玄吸入棺中，难以抵挡浓郁死气的弦上玄只感神识动荡似要强行离体而去，神迷目眩之间，脚步被缓缓吸向天下第一棺。

蓦然，一道烈掌劈开丛林穿叶破空袭来，不偏不倚正中天下第一棺。中掌瞬间，那棺材板被打上半空翻了数翻才落回原棺。

惊见援手到位，天下第一棺不敢恋战，非常识时务地遁地而走。来援的紫色人影迅速穿出丛林，正好接住灵识混乱昏过去的弦上玄。

……

“师……是，圣者……你不该动用佛气。”

再次醒过来的弦上玄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小溪的石头边，神魂散离的异状已经恢复，逸散的佛气也被补充完善。

“什么佛气？吾不知啊，吾只是替你调息而已。”紫锦囊给了个眼色装傻道。

弦上玄余光瞥见紫锦囊身后二十步开外，有个灰衣道姑暗中跟随。

“咳咳……都怪吾，原来吾无法独立对抗天下第一棺……让你操心了。”

“若非你神识混乱，无意中本能发出求救信号，恐怕凶多吉少，还是依照原先的计划，那副棺材交吾处理吧。”

“嗯——”弦上玄沉吟间又想到了另一个对策，“这副棺材还有可利用之处，先不急对付。倒是圣者，就让她这么跟着好吗？不会妨碍你办事吗？”

难得能与师尊并肩同行，虽然刚经历生死一瞬，弦上玄心中还是欢欣万分，后方虽然跟着绝情师太，但他们用灵识交流并无障碍。

他们边走边聊，走过山间花|径，路过溪畔垂条，与佛者论佛，与圣者说道，紫锦囊也好，一页书也罢，师徒道友，殊途同归。

‘三清子是你安排元元心所杀对吗？’

‘是。他们是唯一能证实你身份的人，吾慈悲有限，不能放任他们威胁到你的安危。’

‘唉，也罢，大局为重，若情况紧逼，吾应也会做与你同样的选择。只是吾徒，你始终要牢记，成佛难，入魔易，切莫为己执而成这世间的刽子手。’

‘师尊，吾从无想过要成佛，有些事情或许真过于极端，但为了大局，吾绝不会后悔。’

‘有时候祸福相依，过于极端反而是引祸自身。今日|你更改的每一分天意，来日都会报应在你自己或者你所护之人的身上。’

‘师尊护世，吾护师尊，吾会替师尊挡下所有报应。’

‘吾不需要这样的护航者，更不认可妄行无端的徒儿，如此只是增加吾的罪孽，并无益于修行。’

弦上玄默然无言，一向能言善道的他总在师尊面前变得笨拙迟钝，只能乖乖聆训。

‘吾无法配合你欺骗绝情师太，但吾也不会讲出实情。’紫锦囊又在灵识中讲回原题。

‘这样就够了……’

‘对了，你为何要去查看狭道天关？’

‘通往灭境的狭道天关啊——师尊，吾知晓你就是梵天，你还记得自己与三途判的宿命牵系吗？’

紫锦囊愣了愣，转头想到能通达天意的弦上玄清楚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可稀奇，很快恢复从容神色。

‘久远的故事……’

‘既是宿命，未有了断之前便无法逃避，三途判注定重现江湖，因此灭境通道必定会开启。’

‘你已算到是何时了吗？’

弦上玄沉默片刻，第一次对师尊扯了谎。

‘吾……不知。但吾还是那句话，师尊的护世之路，吾定要为你护航，纵使不择手段，任何罪孽劫数，吾一肩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