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和月澈混久了,瞳朦现在不喜欢呆在那些阴森幽暗的空间,比如眼前的黑海森狱。
她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而行,但始终走不出这里。酸胀感与疲劳感不断传来,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有千斤之重,真的快要不行了。
“月月...你到底在哪...啊——!”
脚踝忽然被什么绊到,瞳朦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正当做好以脸着地的准备时,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如约而至,反倒腰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臂。
“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瞳朦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去。
是...原无乡。
“抱...抱歉!”她立刻挣扎着站定,桃花般的小脸微微泛红。
“在下银镖当家原无乡。敢问姑娘怎会独身一人前来黑海森狱?”原无乡此时受到银镖玄解的影响,性格不如往常风趣随和反而多疑好战。他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幽明瞳朦,他怀疑她是天疆或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
“我...来找人。”
瞳朦本想说找廉庄,可转念想到真正的廉庄此时还在惜字学堂教书,月澈应当不会使用这个身份,所以她只能含糊其辞。
“你见过一个眼睛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吗?她有一头银紫长发,瞳色也是银紫色,很特别的。”
“依你之言,若是有这样的姑娘应当会令人过目不忘,但原无乡不曾见过。”
“啊...”瞳朦脸上满是失落,“难道来错地方了吗?”
“是谁告诉你,你要寻的人在黑海森狱?”
这姑娘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实在太好懂,真的会是卧底吗?她这样...哪里像是能探听消息的样子...不对!也可以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想让他放松警惕,从而得到消息。
那她究竟会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卧底?
“我...我顺着气息找到这里的。”瞳朦掏出月澈送她的桃花腰佩,难过的说道:“她已经消失好几个月了,大家都很担心她。”
为寻拯救白泽的方法,月澈已经离家数月且音信全无。众人放心不下,幽明瞳朦便自告奋勇通过皂识之法以灵体来到过去寻找她的下落。
明明感应到她在这里出现过,怎么会不在呢...
原无乡见那枚桃花腰佩是女孩子家的玩意,且言谈间张口闭口都是找她那位朋友,对当下局势只字不提也不甚清楚,神色忧愁亦不似作假,或许当真是他太多心了。
“森狱并未出现过这样的人,可能你要找的人在苦境,我送你离开吧。”
瞳朦捏紧桃花腰佩,无奈点了点头,准备去翠环山找素还真问问是否有月澈的下落。
一路上,瞳朦总觉得眼前的原无乡很奇怪,踌躇了半晌,终于出声询问:“你不开心吗?”
原无乡早就注意到她在观察自己,但这种眼光不带打量或揣测,他便没有点破,却不想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有。”
望着他如今阴沉充满戾气的眉目,瞳朦想起久远之前,他曾与自己说过的话...
“你就像一块无暇的布匹,容易染上各种颜色。”
“所以你跟我交朋友,我就会染上你的颜色吗?”
“也不是这样讲,但我不希望你走上错误的路,成为伤害别人的人。”
“若非情势所逼,原无乡愿真诚与你为友。”
“他道歉了,我原谅了。”
“原无乡,我们没时间了。”
“若有再见的幸运,你愿意...当我真心的朋友吗?”
曾经,瞳朦认为此生不会有再见的可能,是月澈将她和阿兄从死亡中抢了回来。
那日她们一起坐在杏花林深处那片碧水潭边喝茶,月澈一边喂鱼,一边笑着问她:“瞳朦,爱慕小当家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吧。”
她的眉眼弯弯,像月牙儿一样瞬间照亮了瞳朦的心。
“嗯,很美好,瞳朦很喜欢他。”
少女情怀总是诗,这种感情充满了美好与向往,何况原无乡也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为这样的人付出感情,并不是一件羞耻之事。哪怕情绪会因他的举动而有所起落,但幽明瞳朦不会强求原无乡回应这份感情,她只是单纯的喜欢着他。
而且原无乡...你知道吗?瞳朦再也没有伤害别人了,做到了你希望我做的事。
所以…
“原无乡。”她突然停下脚步,“有人和瞳朦说过,如果跟一个人做朋友,那这个人就会染上他的颜色。瞳朦现在很开心,如果你跟我做朋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鼓起勇气看向原无乡,眼神中满是忐忑与希冀。
“你...愿意做瞳朦的朋友吗?”
原无乡起先是震惊,随后垂下眼,回身拒绝了她。
“抱歉,原无乡身边风雨不断,与你并非同路人。我们不适合做朋友。”
这样啊...
瞳朦低下头,眼中神采一点点随之黯淡,如掉落尘埃的星星。
就在她感觉自己眼中出现热意时,身前之人忽然用极轻的声音掠过一句话。
“多谢你。”
她瞬间破涕而笑,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欢快的说道:“月月说得对,拒绝瞳朦是你的损失。你再也找不到本公主这么好的朋友了!”
原无乡哑然失笑,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可爱?
当她即将踏出森狱时,从兜中掏出几块糖放在原无乡的掌心作为谢礼。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一块。甜甜的滋味,会让人开心起来的。”
这一次原无乡没有拒绝,收下了这些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