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琴狐得意洋洋地把烤好的东西塞给占云巾,再次用眼神疯狂示意。但直到他眼睛瞪得已经开始发酸,都快要流出眼泪了,占云巾还是一脸困惑地睁着那双异瞳,无辜地望向他。
再这样下去,这狐狸之后肯定要闹着报工伤。
本着开源也要节流的勤俭节约精神,西窗月干脆主动伸手拿过占云巾手中的甜点盘。
只见那盘中一只焦糊的圆形炭块,炭块中央隐约可见一箭双心的图案。西窗月忽地福至心灵,顿悟了——
“这道甜品,是叫碳烤情书吗?”
喀嚓,狐狸裂了。
琴·专业炸炉大师·从来没做过成功西点·狐急得要跳脚,热切地拽住西窗月衣袖,“就不能只是情书嘛!情书!人,你是可以有点想象力的!”
西窗月故作了然地微微颔首,手指指着其上的双心烫印,“首先,人的心不是黑色的。”
“……”狐狸尾巴耷拉了下去。
西窗月又捏了一下那炭块,挤出了里面的豆沙馅儿,“其次,人的心也不会流黑水。”
“……”狐狸耳朵也趴了下来。
这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很想多欺负一下。
“黑心黑水的人也是有的。”眼见西窗月嘴角噙着的笑意,显然也是乐在其中,占云巾终于忍不住笑着火上浇油,“听说儒门天下的龙首就认识一位。”
两人居然会“同仇敌忾”了,但是琴狐并高兴不起来。
话音刚落,只听漏气似的一声轻嗤,原本琴狐站着的地方变成了毛茸茸的一团白,蜷起四爪的狐狸把大尾巴往脑袋上一盖,盘在他们俩人中间不理人了。
西窗月与占云巾相视一笑,动手扒拉出还算完好的甜点塞进嘴里。
柔滑的奶油裹着绵软的红豆沙,奶香的松饼皮甜而不腻,是味道还不错的车轮饼。
“没糊的地方,味道还是不错的。”西窗月真情实感地评价了狐狸的手艺。
尖尖的狐狸耳扑棱一下从尾巴底下冒了出来,轻轻抖抖,琴狐闷声闷气道,“不管,反正你收了,收了你们就要在一起……”
话音收尾,低落的语气要卑微到泥土里去,听着挺教人心疼的。
西窗月心头一动,强忍住伸手揉揉狐狸脑袋的冲动,转而翻了一页书,余光一瞥,却似乎见到了占云巾微微泛红的面颊。
可能是本来就怕热的人被阳光晒的。
那天晚上,西窗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浅粉的轻纱罗裙,占云巾一袭红白相间的广袖长袍,琴狐则裹着镶了绒边的蓝白色衣衫,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装扮的三人就在今日所见的花树之下。她和占云巾正在参看一本线装的古书,而琴狐就安心地躺在他们两人中间呼呼大睡,手上还抓着个空了的狐狸脑袋酒壶。
他们好像相识已久,彼此之间是熟人挚友才会有的全然信任,这样的踏青读书会他们也已组织了无数次。那与白日里一模一样的薄粉色花瓣洋洋洒洒,转着圈划着弧地掠过他们眉尾发梢,坠地时激不起一丝凡尘,却能将透过枝叶的光影裹挟,穿过时间束缚的轻轻一撇,就在一片似乎不属于她的记忆之海里惊起滔天骇浪。
她听见雪鹭惊飞的哀鸣,梅魄转生术的光芒中浮现出占云巾微弱呼吸的躯体,琴狐敲锣打鼓地在一个落满雪的方亭里到处找她说是要道谢,竹筏上依偎着血染的两个人,最终变成了两座紧挨着的坟,立碑之人署名——
雪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