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魔封／问元］莫问奈何 第1章 第一章

他有病，痼疾缠身，虽暂时不致死，却也只能挣扎着活下去，因为他并不想死，他想活。每一个体验过死亡的人大抵都会这样想，死亡太恐怖了，那一望无际空虚的黑暗过于可怕。于是他想活，就算拖着这副病躯日日夜夜受折磨，也固执的想要活下去。

他不喜欢做梦，梦中的世界总是光怪陆离的，过于艳丽的颜色使得看的他头脑发涨，这并不是很好的体验。但最令他心烦的是那些过往的画面，梦中一次次循环的那些他所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被反复混在一起比较。他一会身处车水马龙的现代听着嘈杂的人声看向闹剧中心的身影，一会又出现在古香古色的房间观察着来往人流脸上的惊慌。

他最终在熟悉的药香中醒来，那苦涩的味道萦绕在舌尖，他看到一张满是惊慌之色的小脸，孩子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他听到对方喊自己“师尊”，强装镇定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惊慌，他一手扶着眩晕的额头，起身倚在床榻边上看向孩童，轻声安慰：

“莫急静涛，吾，并无大碍。”

他迟疑些许后伸出手，缓慢而沉重地拍拍对方的头以示安抚。有气无力的话语其实并不算一个合格的保证，许是他平时积威甚严才能轻易取信于对方，亦或是他拒绝别人的担忧早已成了习惯。

孩童似是被安抚垂下头，他却察觉得到对方动作的僵硬和眼底未能掩饰好的惊异，是在惊讶他的行为吗？还是他平时对于孩子的态度过于严苛，导致这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对方觉得诧异失措。

现名一夕明道玦残何的某人扶着又开始发胀眩晕的额头认真回忆着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虽然有点艰难，但是他还是理顺了事情始末。自己似乎是同后辈授课时忽然发病头痛，然后自己为了形象死撑有事告假请其他人代课，却在进入自己小院后就昏倒了，昏迷前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惊呼好像是“师尊”，联系最后视线里那一片蓝色的衣角应当是静涛无疑了。

只是，他现在有一点好奇的就是，他现在是躺在自己床上，静涛是怎么把他搬上床的。

玦残何下意识低头，身上衣物虽未换，却也是十分整洁并没有沾上尘土之类的脏污，回想当时收静涛为徒时首先教授的便是除尘净污的术法，果然是正确的。虽然他当时收静涛为徒，一方面是一时兴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孩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术法奇才，但现有此用玦残何心中也是有着微妙的成就感。

“乖孩子。”

不轻不重的称赞，却暗藏着别样的心思，玦残何垂眉看着面前乖巧的孩子，眼底是一丝隐藏极好的惋惜，无法预料的病情代表着他的时间不多了，况且于道门，他也呆的足够久了。心思已定，玦残何起身不复先前的病态，如同没事人一样，好似先前因痼疾昏迷的并不是自己，眉宇间尽是自信与傲气，一夕明道有这个底气。

“吾昏迷了多久？”

“一天。”

“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

“教予你的招式，可温习了？”

“是，但尚有不明。”

“说吧。”

“师尊，您……”

“无妨，尽管问吧。”

一夕明道是一个自傲的人，同样眼高于顶，能入他眼始终是静涛君之幸，孩童最初是抱着欣喜与忐忑拜这位大人物为师的，惊喜于自己能被对方收为弟子，也忧惧于对方不与人亲近的名声。然而当距离拉近了静涛才察觉对方身体的异常，师尊并不像他人口中那般接近的冷淡，反是在生活小事上皱眉，虽然态度严厉对自己的教导也是尽心尽责。

入一夕明道门下，静涛君最先学会的不是道术，反是一天三顿煎药。师尊体弱却喜逞强不愿与他人说道，身为弟子，静涛君恪尽职守为师尊煎药递蜜饯，日子一长也隐约察觉对方失去味觉，却仍不曾少过一次蜜饯。日常起居，玦残何不喜他人进入自己领地，所以院内并无婢女，自收徒后却是纵容弟子住下随意走动，除了寝居，纵是书房也是任由对方进入。平日里，若有疑问，静涛君皆可去书房寻他，定无惑不解，即使暂时不在，也可坐在书房内等他。

玦残何对于弟子可以说是甚好的，以至于他离开道门后，原本聪慧早熟的静涛君甚至一时未能发觉。直到道皇将玦残何的书信与留下的书册交予静涛君，他才知晓师尊已离开的消息，他应是怨的，怨玦残何的不告而别，却也同样担忧对方病情，忧师尊出门在外，有谁会像自己这般对他悉心照顾。

直到很久以后，照着玦残何的手记学术有成的静涛君知晓某人在其他地方带的一个两个孩子，不仅明了自己不是唯一，也不是或不可缺的那个，却是唯独被对方抛下失联的那个之后（柠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