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乙】春告草 第28章 【饭纲掌】《手心的掌明灯》（4）

26.

我窝在房间玩小妮姐姐送给我的俄罗斯方块掌机，掌机的摁键被我摁的哒哒作响。

爷爷和奶奶很面对这样的我很焦急，送吃的只偶尔会要，问话也几乎不理。

当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不大想理会，可我也不想让爷爷奶奶太担心。在有节奏的敲门声进入第三个循环的时候，我从被子里探出头询问怎么了。

“…是我。”

我呆滞了一会。

我环视了一圈我的房间，很好，除了桌子上乱堆的书还有床上一团的被子就没有乱的地方了。可抬头发现镜子里的我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肩带滑落的睡裙……

饭纲掌答复过后，空气似乎凝固了两秒，正当他准备报上名字的时候，门的另一侧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两分钟后门打开了。

“你怎么来了？”/“你还好吗？”

我想他大概已经从别人那得知了我的事情，所以才大费周章的跑来见我。

饭纲掌牵起我的手腕“我很担心你。”他顿了顿，像是在列举我的罪名一样“你很久没有给我写信了，也没有和我报喜或者报忧，拜托，这很不像你…”语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我的心尖好像又被挠了一下，好痒…

“你想吃樱桃吗？”我别开视线问他，倒也没有拒绝他牵着我手腕的举动。

27.

春天的山梨县盛产樱桃，我们家虽然没有种但是邻居们听闻我家出事后都送了水果过来…

我家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赔偿金，而且之后的每个月也会有钱打在卡里，生活过的依旧滋润。父亲之后也只会在镇子里帮忙干活。

我挑了一筐樱桃洗干净，然后递给饭纲掌。他知道我要去哪里，做什么，所以他只是安静的在家门口等着我。

奶奶步履蹒跚的走到饭纲掌面前向他道谢，饭纲掌只是扶着奶奶说“她是我的朋友，安慰她是我应该做的。”

当我拿着书，游戏机还有防晒衣下楼的时候，门口只有饭纲掌一个人。

在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换着近况，我这几个月确实没怎么给他写信。

“我会继续在镇上的学校念国中。”我微微垂下眸子，语气也不免沾上失落。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我就可以见到更宽广的风景和世界。不甘和心酸弥漫在我的内心，如果没有那一场变故，我又会是怎么样呢？

“机会还有很多，只要你摊开手心，你就会发现掌明灯一直都在你自己的手里。”饭纲掌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我。“以后还会有更多接触外面的机会，高中也可以考到外面去的…或者来东京玩吧？我可以给你当导游，就像我之前在信里和你说的那些地方…”

28.

饭纲掌的信里除了自己日常里发生的趣事，更多的是东京或者其他县的风景剪影，偶尔还会有外国景点的明信片。

他只是想尽他所能，让我见识到更多的风景，小镇不会是我的全世界，我也迟早会离开那里。饭纲掌没有把握自己带着我去看世界，但他相信我一定会自己走在世界的面前。所以在那之前，他一直都在引导着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为愿望不断的堆积条件。

［希望你能够排开一切困难，完成自己的心意。］这正是饭纲掌暗自下定的的决心。

29.

小妮姐姐送给我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是她高中的时候买的，当初她也沉迷于游戏机，然后被老师抓了个正着游戏机就这样被没收到了高中毕业才归还。不过到那会她已经不喜欢这个了，回到家之后翻出了这个游戏机，想着没用就送给我了。

父亲给我买了部智能机，作为我不能考去市里的歉礼。

我和饭纲掌加上了联系方式，虽然我还是喜欢用书信联系对方。

“我们去摘樱桃吧？”饭纲掌笑着询问我“我想吃甜樱桃。”眼底的笑意直达我的内心。

可我家不种樱桃。

饭纲掌依旧笑着，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腕，柔软的指腹摩挲着我的手腕。

我发觉，我的脸有些发烫，应该红了吧？

他领着我去了玲葉老师家的果园，玲葉老师表示十分欢迎。果园很大只要我们不迷路想摘多少都可以。

我起初有些拘谨，站在树荫底下四处张望。树上都是红润饱满的樱桃，时不时远处还会传来果农们聊天的声音。饭纲掌思考了一会走到仓库里拿出了两顶帽子，一顶带在了我的脑袋上。

“这样就不会晒黑啦，快教教我怎么挑樱桃吧？”他笑吟吟的。

啊…果然会读心术吧。

我分明没向他提到过害怕晒黑的原因。

30.

我和饭纲掌坐在树荫底下休息，安静了好一会我才堪堪开口说起自己遗憾的心意，还夹杂了我对浅川当初绕着弯抢走主角这个角色的控诉。

我又有些纠结，但总感觉这样和他说起会显得很矫情，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可饭纲掌甚至不是客观的提出观点，而是替我说话。“她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他蹙起了眉头，语气里也染上了不耐，“而且你是为了爷爷奶奶能够轻松一些才晒黑的吧？她在家绝对是被宠坏了的那一个。而且话又说回来，你一点都不黑，那是健康的肤色，很有生命力哦。”

我感到鼻头一酸，饭纲掌不仅是会读心术而且还很懂如何让对方开心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饭纲掌交一辈子的朋友…

饭纲掌似乎有些不禁夸，他听完我的夸赞后红了脸，而且眼神也不知道放哪里好。“这些话…还是以后再说吧？能让你心情变好真是太好了。”

能够拥有饭纲掌这样的朋友绝对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了。

欸，真的只是朋友吗？

31.

我拨通了饭纲掌的电话，听筒里嘟嘟两声之后就接通了。好奇怪，空气好像被凝固了一样，怎么会这么安静。我又看了眼屏幕，分明是接通了的呀。

我试探性的喊了声饭纲掌的名字。

他好像没理清楚头绪要说，生硬的和我打了招呼，声音也蔫巴巴的。

我刚下飞机的时候是傍晚，处理了一会文件天就完全黑下来了。“你吃饭了吗？我刚下飞机呢。”

“你回日本了？”

“对，需要我出场的戏已经拍完了。下一部电影在半个月后。”我在暗示饭纲掌有空可以在这半个月里约我出门。

啊。他小小的惊呼一声。

“你…昨晚和石崎在一块吗？”

我以为他要约我出门。我不免有些失望，毕竟我们确实很久没有见面了，距离上一次见面是在半年前吧，后续我们都很忙。他进入了新赛季，而我又接了新电影的拍摄要出国。

“准确的说，我只和他吃了一顿晚饭。”我轻声道。

饭纲掌似乎松了口气，我听的很不真切，我尚不清楚他为什么紧张…

我开始向我最最最最信任的朋友倒苦水，“睡的迷迷糊糊被晃醒看热搜词条，然后发现主角是我本人…最可恶的不是偷拍！是他还特地抓角度拍牵手照！要知道我们当时离得可远了…好冤枉啊。我明明很果断的拒绝了欸…虽然石崎前辈对我确实很好，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还有就是该死的公司为了热度居然就这样和狗仔合作了……”

我愤愤的说着，可饭纲掌始终没有吭声，一开始我只当他是要听完再发表意见，可直到我说完他都没说话。

不会是生病了吧？

“你还好吗？要不我们下次再聊？”

“真的吗？”饭纲掌好像才缓过神。

欸？

“这几天你先忙，过几天我们见一面吧？”饭纲掌声音微微颤动，如同湖面上的涟漪，泛起一圈圈的水波。

话说，今天的饭纲掌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32.

在处理恋情舆论的这几天里，经理小姐和我几乎是同住在一起。她每天都在不停的接电话打电话敲键盘……

然后经理小姐的私人号码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公司提供的号码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总之那张卡接到的电话都是狂热粉丝的来电…

“剧本？想拍一部以她为原型的电影么？我晚点回拨给你可以吗？…好的。”

经纪人小姐活动了一下肩膀，看起来是件不错的消息。总之我期待着她的下文。

“一个自称是你国中同学的人联系我，说想写以你为原型的剧本，有熟人导演听了她的主意后表示同意合作什么的…你有意向吗？”

国中同学？

“我想想…好像是叫晴畑来着。”

我对她有印象。

国中的同学基本上没怎么换，毕竟镇上笼统就那么些人，新面孔都是从其他地方回来的。

新鲜事物总容易吸引人。从外地回来的晴畑同学就是当时国中三年最受欢迎的女生。我在玲葉老师的建议下加入了戏剧部。戏剧部实行的是投票制，长得漂亮，人缘性格都很好，受欢迎还十分潮流的晴畑同学总是票数最高的一个。所以我国中三年从未当选过主角，唯一一次不做幕后，结果我的角色是反派女巫。

然后因为演技太好（简单来说就是：坏的不像演的），被学校里的人忌惮了很久。

晴畑同学对我颇感兴趣，只是我不大爱理人而已。

“电话给我吧，我和她聊聊。”我提议。

33.

“欸？是本人呀！”晴畑同学喜出望外道“好久不见呀，我是晴畑。”

简单的问了几声好之后，晴畑向我介绍了她自己“我现在是一名编剧哦，我发现比起自己演戏好像编写故事更有意思一些…”

她倒也不客气，直言道“我前几天回了镇上，和玲葉老师聊了蛮多，她说她最看好的就是你呢，然后我就大致了解了你的故事…”她停顿了一会“我一直都想写一篇有关走出深山的故事，然后我发现你是极据代表性的一位…”

“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也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出来聊聊剧情～”

“导演还说其他角色的选角都可以参考你的意见！对了我和桃沢决定一起写这份对于你来说意义重大的剧本哦。毕竟是你的故事，希望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呀。”

34.

挂断电话以后，经纪人小姐向我询问我的看法。我的答案很简单，我一直以来都想做主角…

在我小学六年级打算考到市里去的时候，我和饭纲掌的信里提起了这件事情。

他很看好我考到市里的学校去，并且期待我能够出演主角的角色。

饭纲掌十分赞同我对于公主不需要依靠王子也可以抵御困难的观点。所以他期待的不是出演‘女主角’而是‘主角’。

不过可惜的是，市面上大多数被人们熟知的舞台剧的中心主题都是爱情，既然是爱情那就必定不可能只有一位主角。

我国中也没能到市里去。

不过这样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但我却不想亲自出演。说起来很奇怪，我的成长历程如果从小学开始看的话我恐怕怎么想也不可能到达今天这个高度。可我做到了，我想这和一直陪伴我的饭纲掌有一定关系。

35.

石崎目前还在英国拍戏无暇顾及这场舆论，不过他依旧郑重的和我道了歉，表明他也没有想到狗仔会藏在那个地方偷拍。

［如果需要发视频澄清的话我是没有问题的。］

［你的清白很重要。］

……

我想起了那天他被我拒绝后自顾自的说起了和我的初遇，即便我对此毫无印象。

36.

刚上高中那年因为刚到东京人生地不熟，加上需要结交新朋友，我犯了难。

因为之前孤僻的性格我一开始总在交朋友方面碰壁，后来我就不打算和别人交谈了。虽然饭纲掌不支持我这样的想法，但他终归是没有说出什么说教的话。

在高二的时候我就结识了一位对童话故事同样感兴趣的学妹，她叫桃沢。

我和她交谈甚欢，因为三观很合。她写的故事深受学校老师的青睐。我觉得桃沢很厉害，毕竟能做到舞蹈和写作两头抓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的演绎天赋在国中有被戏剧部的负责老师发掘，但没有进行系统性的训练我一开始来到学校学习起来很吃力，宛如女娲补天…

不结交朋友对我来说省了不少时间，所以我课后用来“补天”的时间有很多。

那一年的校庆桃沢负责的话剧，她编写了一篇大女主的剧本，还询问我要不要来出演主角。

剧本的内容我十分满意，如果能让我出演主角真的是在荣幸不过的。

筹备了两个月，我在那年校庆上成为了最亮眼的存在。

穿着厚重的演出服，闷了一身的汗，可我很享受沐浴在赞许和刮目相看的目光里。小口喘息的时间里我意识到原来完成自己从小的心愿是件这么开心的事情。

后续的节目我没有看下去，卸了妆换上校服我就跑去找饭纲掌。因为校庆一直都准许学生邀请朋友来玩，我还没有带饭纲掌好好的逛过校庆的摊子，所以我想抓紧时间带他去玩玩。

我匆匆把刚洗的头吹了个半干就打算去找饭纲掌，打开手机先看到的是他发来的消息。

［好好吹头，我一直都在汇演厅门口等你，不用着急。］

那好吧，饭纲掌太了解我了。

亲眼看着我准备溜走的桃沢和另一位女同学露出了毫不意外的笑容。桃沢打趣着说“她又要去找她的阿掌哥哥了～”

我反驳她“我才没有叫过他哥哥！”

‘倒是没反驳去找饭纲这件事呢…’桃沢无奈的想道。

乖乖的吹干了头发我飞奔向汇演厅的门口，看到那一头熟悉的鼠尾草的发色后我喜上眉梢。饭纲掌在越过汹涌人潮看见我的时候，碰巧撞上了我欣喜的目光，各种情愫在眼神中流转，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笑着，然后向对方奔赴而去。

“你今天的表现很出色，怎么样？来东京果然是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饭纲掌走在我的身侧，我们顺着人流肩并肩走着。

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五年级那一年没有遇到饭纲掌我是否还能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完成心愿。如果没有饭纲掌我是否还会在意小妮姐姐当时对于市里的正向评价，是否还会这么好奇这么想要到大城市里去…

他一直都在承担着引导我的工作。

成为我最知心的朋友，知道我最柔软的部分，他在我的世界里一直都是特殊的，不同于小妮姐姐，桃沢的存在…

我想起那天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你也喜欢这颗古檀树吗？”现在想想，大概除了表面上的意思我还无意中问了他是否也喜欢这样安静的地方之类的话…当他回答“是”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用交汇齿轮来形容了。

因为我们自那之后都一直影响着彼此。

那时我就懵懵懂懂的意识到我喜欢这个朋友，我不想要失去这个朋友。

我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少的地方，衣角轻轻触碰的同时，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目光交汇的瞬间好像只有彼此有力的心跳清晰无比。

“谢谢阿掌你一直陪着我。”真心话不自觉的从嗓子里冒出来。心尖痒痒的感觉又忽的出现，好难受…但讨厌不起来。

从始至终，我内心柔软的那部分只展示给了有‘读心术’的饭纲掌。

那饭纲掌能读懂连我自己也理不清楚的内心吗？

饭纲掌的眼神倏得凝固住了，他感觉到时间好像凝固在这一刻，所有的时间和思绪都暂停了…

「扑通扑通」

‘糟糕，我好像明白自己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