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打误撞把多肉养活了很多年,也误打误撞喜欢了某只狐狸很多年。
今天,该浇水啦。
00.
春天临近的时候,我养的几盆多肉总会第一时间给我反馈:比如最下层的叶片从爆满变得干瘪,顶部中心长出来了新的小芽;又或者靠近土壤的位置在某个瞬间突然出现新的完整体多肉,等着我抽空给它们移到新的花盆。
比如现在。
01.
休息日被同样不上班的母亲大人一大早就叫醒。无奈之下,我只好遵循本能,朝着透光的窗户走去,心不在焉地在脑子里构想一会儿要做些什么。
盯着在向阳位置肆意吸收阳光的绿色植物,我走过去,举起为它们量身定做的小容量水壶,有一下没一下地浇水。发干的土壤颜色逐渐变深,肉眼看不到的根系估计也在某处用力汲取着水分。
多肉喝饱了水时,刚好有一阵卷着早春暖意的风滑过我的脸,我朝着风来的方向,意外地看见了抱着排球裹着围巾的邻居家双胞胎——宫双子。
不,也不能说是意外,毕竟就隔了一栋房子不说,他们每天都要去打球。
宫侑和宫治长得很像,大部分人在他们染头发之前都很难第一时间分期这两个人。再加上两只狐狸脾气本质相同,生气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一模一样……但,他们是有区别的,有很大的区别。比如现在,从很远的地方就举起手来大声喊着我的名字的人,就是宫侑。
我等他们再走近些的时候就踮起脚尖,胳膊放在窗户台面空余的位置,用力,想探出去探得更远。看着漂成金色头发的那个人跟我打招呼,我也像他一样,用力摆动着胳膊:“侑!治!早呀!要去排球部训练吗?”
宫侑抛下双胞胎兄弟,站在离我所在的窗户最近的位置,点点头,笑着问我:“在浇水吗?多肉今天长得怎么样!”
“发出新芽了噢。”
宫治走过来,也伸出胳膊晃晃手:“早——”
侑的头发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像两只耳朵一样,被周围的动静吸引。他眼睛亮亮的,和咧开的嘴相互呼应,灿烂得不能再灿烂了。
大早上能看见宫侑,我也真的很高兴。
被迫早起的起床气一扫而空不说,也没了休息日不能睡懒觉的委屈,我看着宫侑,问:“我可以去看吗?”
宫侑想也没想,大声喊:“那你下来,我们一起去吧!”
旁边的治一脸疑惑,像在问他的双胞胎兄弟,又好像是在问我:“她又不打排球,来干什么。”
侑用胳膊给了发出疑问的人一记,反驳道:“不会打球不能来吗?你这头猪一点也不懂尊重别人的兴趣爱好!”
“哈?我什么时候不尊重别人了你在胡说什么?”
宫治一脸“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的嫌弃表情,在宫侑胳膊伸过来的时候把拳头送了出去。
在阳台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宫兄弟又扭打在一起。
我跟妈妈说了一声要出门,她得知我又要跟着宫双子去“鬼混”以后点了点头:“晚上记得喊小侑和小治来家里吃饭。”
我点点头,临出门之前又飞奔了回去。确认盆里的多肉喝饱了水后安心地转过身。
“你要好好长大呀。”
我对它说。
02.
我和宫侑宫治的认识起源于刚搬家到我们街道附近一周后的一次家庭聚餐。
那天父母告诉我,他们邀请了邻居一家人来家里做客,两个人准备饭菜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要派我去买甜品。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还想,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吃布丁——布丁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会有人讨厌。所以今天聚餐的甜品显而易见,是布丁。
走到那家店的甜品区时,刚好展柜上有对应数量的布丁。我伸出手想要取下它们,没想到被一对比我高了一截的双胞胎男孩抢占先机。
灰色眼睛的那个率先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人生最重要的宝物一样死死盯着我们同时按住的东西不放。我那时候身负父母的信赖和促使邻居一家吃到我最喜欢东西的使命,拼尽全身力气,按住手里包装盒的另一端不放。
正当我们扯得不分伯仲时,双胞胎里棕色眼睛的那个突然加入战场,把他好兄弟和我争夺的那一盒抢到手不说,还把工作人员新放好的另外几盒布丁在我没注意的情况下一扫而空。
不仅如此,棕色眼睛的少年走到面前,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不让我离开,然后他空闲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吐舌头向我做鬼脸:“哈哈!这可是我赢了哦!”
“你……!”
被抢走猎物的屈辱还在心头未曾散去,现在反而还被挑衅,我眼睛大概都要红成兔子,转身就离开那家店跑回了家。
不过走到半途想起来自己肩负的任务,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第二喜欢的店,绕了一圈远路才回家。
对,我们的初遇,我在某家店抢布丁没抢过宫双子的联手作案,还被宫侑气了。
毫无悬念,我在回家的路上暗自神伤。
虽然又另外买到了大福和豆沙馒头,但一想到邻居一家人不能吃到我喜欢的东西我就十分难过。以至脑子里出现了未曾发生的画面——那对可恶的双胞胎像狐狸一样奸笑着,尤其是其中一个还在对我做鬼脸。
站在门口的时候我想平复一下心情,深呼吸后掏兜才发现没拿钥匙,只好上前一步敲门,不知道忙来忙去的爸爸妈妈能不能听见。
好在脚步声来得很快,我刚要倾诉自己的惨痛遭遇,才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圆眼睛阿姨开的门。
她看见我的时候笑得很漂亮,向我自我介绍说是今天来做客的邻居。
啊,是妈妈说的姓宫的邻居。我向她问好,也向在她身后的那位叔叔问好:“宫阿姨,宫叔叔,我买东西回来啦!欢迎你们来我家玩!”
他们回答我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带给我的冲击是我到现在都没忘记的——看见刚刚那对跟我在第一家店抢东西的双胞胎赫然站在两个大人身后,脸上还带着刚摆好的乖巧表情,好像是要和我打招呼。
我刚压制住的委屈像洪水开闸了一样涌了上来,棕色眼睛挑衅我的家伙站在更近的地方,所以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哭到半途才想起来要控诉犯人:“你们两个!抢走我要给邻居一家的布丁不说,现在连我的家也要抢吗!”
看着面前大哭后抽噎,吸了两口气眼睛又红了的女孩,宫侑无缘无故地想盯着她看。听到关键词“布丁”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啊,怎么是你!”
刚刚脸上还有些紧张的人移动到我面前,听到我指认罪人的话时辩解:“不是,我和阿治也是买布丁的,没想到你是……啊啊啊啊阿治你这个猪都怪你非要买布丁吃!!”
被喊阿治的应该就是那个和我打成平手的,他走过来:“什么,侑,你不还说什么自己赢了吗?”
被喊猪侑的少年明显更慌了,他撇着嘴跟我说对不起。旁边另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反其道而行之,觉得没必要道歉,谁抢到布丁谁就是赢家。
最后,我的哭声终于引来了四个大人的询问,在三个小孩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中大概捋清了来龙去脉的我父母把我拉到一边,解释说,刚刚我没买到的布丁被“阿侑”和“阿治”买了回来,一会大家都还是可以吃到。
我被这个解释哄好,鼻子抽了一口气,点点头:“是我误会他们了,对不起。”
宫侑率先一步,挡住宫治:“刚刚不该跟你抢还做鬼脸的,对不起,都是治非要吃布丁的错。”
宫治败下阵来,觉得还是宫侑更可恶:“都是侑的错,对不起。”
我想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么一看他们,不,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都道歉了,原谅他们吧。
几个人的初次见面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后来我们两家多次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大人们总会聊起这天的场景,把我们三个说的面红耳赤。
对宫治而言,只要有吃的就无所谓,所以他永远会第一时间坦然接受这份回忆杀,并加入长辈们的队伍悄悄把火力转移到我和宫侑身上。
侑更坦然,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胆子大到悄悄和我十指相扣。大多数时间还找尽一切机会,边应付着父母们的调侃,边在对我们关系毫不知情两边家长和一个知情但有告密嫌疑的兄弟的眼皮子底下,胡编借口把我拉走。
总而言之,那天的事情在我们两家人一起吃掉布丁的那一刻结束,后来他们再来的时候,宫双子送了我一盆宫妈妈新买的多肉——一株小小的,在阳光的照射下,从碧绿的叶片中逐渐透出粉的多肉。
小小的我很喜欢它。
所以连带着有些喜欢,带着灿烂笑容,把它交付到我手里的……小小的宫侑。
03.
了解宫双子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两个人向来是无所畏惧十分胆大,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用我们的共同前辈尾白阿兰君的话来讲,就是“不仅行动没有分寸,说话也没有把门”。
宫阿姨和宫叔叔一直秉承着尊重加放养的政策,不要求孩子们出人头地,只要开心就好。某种意义上可能也是因为我在这两个人身边,所以他们格外放心些。
不过只有我们仨知道,我存在的作用只是为了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偷鸡摸狗的行动更合理一点。
好吧,其实主要是我和宫侑偷鸡摸狗,宫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背锅。
每次宫侑挨完揍,都要贱兮兮地跑到我身后。宫治秉承着尊重女性的原则,极力忍耐,把拳头握紧,被气得像个气鼓鼓的饭团。所以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拉着侑和他道歉:“抱歉抱歉阿治,你别生气,今天晚上我的布丁给你吃!”
宫侑在旁边帮腔:“就是说,你别生气啊阿治——”
我扭过头,已然忘了刚刚自己和帮腔的人还在一个阵营,拍了拍他放在我肩膀上的爪子:“喂,侑。你的布丁给我吃。”
“哈?!凭什么!”
宫侑听到我的话差点急得跳起来。不过在看见我装模装样挤出来的泪花的时候,总会把剩下的话收回,还要凑过来哄我:
“诶!!你别哭你别哭,给你吃就是了……”
宫治看着我演完戏,心想最后受伤害的大概只有他的双胞胎兄弟。他看着侑吃瘪的样子也不再因为背锅的事生气,对我说:“你以后嫁我们家好了,就跟这个猪结婚,然后我搬出去。”
我心里一颤,心因为他的虎狼之词跳得乱七八糟,甚至不敢回头看我身后的侑,只能在嘴上胡言乱语地反驳:“啊?说什么呢你……”
宫治看着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故意放大声音,想让宫侑听得一清二楚:“这样爸妈就实现儿女双全的梦想了呗,再也不用看着我们俩臭小子唉声叹气——”
说完,他把目光放到宫侑身上,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
在我看不到的角度,宫侑腾出一只手对宫治比了个大拇指,脸上带着得逞的笑,甚至还示意他的好兄弟多说两句。
我想冲过去捂阿治的嘴:“别呀阿治!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宫侑想制止我,他还是保持着在我身后的位置,但也因为是身后,所以可以借力一把把我的手攥紧。等我注意到他的靠近时,他已经几乎要把我揽进怀里。
十几岁的少年在青春期已经长得很高,他微微弯下腰的时候我刚好能把身体整个靠着他胸膛上。强劲有力的心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通过我们贴近的肌肤一声不落地传到我的耳中——他紧促有力,咚咚的心跳声。
我想说话,但因为两个人离得太近,脑内温度升高,很难再组织语言。
让我面红耳赤的始作俑者低下头,在我耳边委屈地问:“那我呢?”
“阿侑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但是,阿侑和阿治不一样。
那天晚上回家以后,我发现刚认识宫侑时,他送我的那一盆多肉现在又伸出来了一条细小的枝干,上面长了小芽。
我就浏览器上搜索着方法,把小芽掐下来,找妈妈要了个新的花盆,把小芽种到土里。
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新芽又发出了新芽,从指甲盖大小逐渐像大的那株靠拢。
在我手里活不过太久的植物第一次以年份计数,看着我们从小孩变成初中生,又看着我们长大,一直到很久以后的未来。
我趴在窗台的空余位置,踮起脚看着从楼下路过的来来往往的人影。夜跑结束的宫侑果然站在楼下,他伸出胳膊,跟我打着招呼。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我也回应他,问:“怎么就你自己呀?”
宫侑眼睛眯着,对着我笑:“你想看治啊。”
我摇摇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运动完后略显潮红的脸颊,对他傻笑:“想看你呀,阿侑。”
从窗户泄露出来的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准确无误地撒在宫侑身上。黑色的头发被光把发丝照得几乎要发光,他变成了夜晚黑暗世界里最亮的存在。
“我走了——”
宫侑对我摆摆手,在楼下继续站着,嘴上说着要走但还是立在原地。
“晚安,侑。”
我关窗之前对他说。
生命顽强的多肉植物以它们的方式,像我们一样长大。
04.
我们三个到稻荷崎高校上高中以后,宫侑宫治因为排球部的早训,不再和我一起上学。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努力早起过,但排球部训练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仅尝试了两天我就遭不住了,只好放弃。
他们刚上高中的时候去理发店染了头发,两个人的发色终于和瞳色达成一致:宫侑漂了黄色,宫治染成了灰色。
前者正如他的头发颜色一样张扬,嚣张的像和别的肉食动物争抢地盘的狐狸,攻击力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感觉他毛茸茸的。后者,既曾经为他的好兄弟好幼驯染背黑锅的宫治选手因为宫侑脾气太差而改正了自己的性格,身上的刺收敛了很多。
虽然两个人本质上是一样的,但他现在总能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留下个比宫侑好的印象。
也是我们上高中以后,治不知道是下定决心了还是怎么样,向来喜欢吃东西的他终于不再满足于“吃”本身,而是开始尝试自己做吃的。所以连带着我高中再也没自己带过饭。
刚一开始的时候,宫侑看见我接过宫治准备的便当总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他像被抓住尾巴一样气急败坏,在满是人的走廊对我喊:“你为什么吃这头猪的便当!”
周边不认识我的同学总会把吃瓜的目光放在我们身上,我怀疑自己在他们眼里已然变成了一个游走在帅哥双胞胎之间的渣女,从小到大都玩弄着他们的感情,甚至想一个人占据两个。
我的后座,也是排球部的成员,他是深藏在群众中又游走在我们身边的一名战地记者。这个藏狐脸总会眯着眼睛在人群里煽风点火:“为什么——回答他——”
刚刚还在质问我的宫侑会一把把脸扭过去,用更大的声音喊:“喂,角名!你干什么挑事儿?不许为难她!”
我更无语,但还是拉住宫侑手腕,不由分说把手放到他精心打理的发型上,给他挼乱:“阿侑,你给我带吃的我就吃你的,一天天的,治没给你做饭吗?”
宫侑低头,企图让我摸得更方便一点,他败下阵来:“哦,对哦。那算了,一起吃他的吧。”
我摸满意了,觉得他头发软软的,我摸得很开心。我说:“这就对了嘛,咱俩注定只能去蹭治的饭。”
被迫卷入这场风波还付出巨大力气的宫治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无语,在我们不知悔改还继续讨要饭食的行径下终于按捺不住,最后给了我俩一人一锤。
“你们俩是猪吗?!”
当然,宫侑的重一点。
宫侑宫治因为未来分歧打架那天我还在教室值日。平时我也是有一天没一天地等这两个人回家,没想到宫侑和宫治哪个人也没来教室喊我,不仅如此,我还等来了叫上北前辈的银岛。
从宫双子加入排球部我也顺道认识银岛以后 ,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慌乱:“你快点来啊啊啊侑被治揍成猪头了!!”
等我赶到体育馆的时候只有宫治在,他一边挨北前辈的训一边收拾残局。我走到他面前欲言又止,总觉得打架的明明是两个人,只偏心地关注一方不太好,但我是真的很担心不见踪影的那只笨蛋狐狸。
“治……”
宫治打断我的话,叹了口气,扭过身留给我一个背影:“那猪可能在哭吧。”
我无言,沉默了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那我去看看他,你回去注意安全。”
宫治点了点头,没说话就离开了。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听慌里慌张的银岛讲述了他们两个人吵架乃至打起来的话和打起来的缘由。宫治一早就透露出自己想要从事和“吃”有关系的工作,而宫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人可以一直打排球打到这辈子结束。
我能理解宫治的想法,同样能明白宫侑难过的心。但没看到宫侑身影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地慌张,所以,我还是要去找宫侑。
我的两个幼驯染和我相遇,一起长大,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却能在第一时间分清楚两个人给我的感觉。
阿治是我最好的朋友,而阿侑是我心里情感上都想去找的人。
我绕到往常他们一吵架宫侑就会去的某个楼后角落,他果不其然,就在那里跺脚,一边生气抹着眼部,一边用力捶墙。
“侑?”
我轻轻走到他旁边,戳了戳弯着腰眼眶通红的的人。他听到我声音的时候一颤,果不其然没有转过身。我以为会面对他的沉默,没想到这个人还是带着些许鼻音回应我的话:“嗯。”
我跨一步到他旁边,抓住他打到墙壁因而有些发红的手,拿起来,举到自己面前,轻轻地拿手帕擦掉他蹭上的墙灰,随后垂眼对他的手吹气:“给阿侑呼呼,吹吹就不疼了。”
宫侑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他象征性地想收走手,但没太用力。我也不想松开,他也就由着我了。我们之间沉默了几十秒,他委屈地问我:“你觉得我跟阿治吵架,很过分吗?”
“不呀。你听我说啊,阿侑。”
我摇摇头,示意他张开手臂。
阿侑从小到大除了第一次见面都很听我的话,他像捕猎完毕召唤同伴的狐狸一样,呆呆地双脚站立在原地,而后张开胳膊,等着我的下一步动作。我没有犹豫,一头扎进他怀里,用力环住他,利用我们之间的身高差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不过分哦,你和治都是想拥有自己想要的未来,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生气。”
我感受到他的手慢慢滑过我的肩膀,最后定位到我的后背,用力把我抱住,闷闷地发出一些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鼻音。
“你们一定会在很多年以后,认同对方的选择,然后骄傲地拍着胸脯,说自己也过得很幸福的。”
我松开他,抬起头看着泪眼汪汪的狐狸的眼睛:“要不要跟我回家?爸妈这两天都出差了,我本来想去你们家吃饭的。”
宫侑磨磨蹭蹭地放开我,又不请自来地拉住我的手,发现我没有挣脱后就哼唧了两声,回答:“你给我做饭我就去。”
我用力回握,说:“嗯,走啦。”
太阳已经落山,只有昏暗的路灯还发出微弱的亮光。宫侑看不到我因为紧握的双手而红透的脸,同样的,我也看不到他紧张到出了一头汗的样子。
05.
「阿侑在我家呢,你跟阿姨说一声。」
回家后,我把宫侑赶去买饮料,在准备食材之前拿手机给宫治发了条消息。
宫治已读,回:「知道了,谢谢你。」
我发愁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摆着绿色植物的窗户,看着它们在晚风里茁壮成长。当风吹进来的时间,小而厚的叶片像路边的草一样,好像也跟着风舞动。
大概也像我的心一样。
我一直不想面对自己的想法,今天主动抱宫侑是情绪和氛围使然,和他牵手了一路走回家又是因为什么呢?我非常胆小,害怕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也害怕宫侑把我当做和阿治可以划约等号的兄弟姐妹。
举动越亲密,我就越退缩。
心不在焉地切着食材,玄关传来声音。宫侑拿着我给他的钥匙把门打开,嘴里的话不停,跟我显摆他买了很多我喜欢的饮料和零食回来,他有多么大出血。
“我路过酒的那个架子的时候其实还想鼓起勇气买瓶酒来着!之前和猪……和治偷喝我爸的酒,我们还被骂了。”
我扭过头看着他:“宫叔叔没揍你们就算不错啦。”
宫侑咧开嘴笑,换好拖鞋走到我旁边,问:“你做的什么?”
我从菜板上拿起一片从冰箱里搜刮出来,妈妈之前说要等宫侑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做的鲔鱼腹肉,放进他嘴里,回答他的问题:“海鲜肉松拌饭。我不会捏饭团,拌拌吃了得了。”
侑像小猪一样嚼嚼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狭窄的厨房在他加进来以后空气都没有之前流通了,我想把他赶出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咽下那块鱼肉以后就没再回应我的话,我刚好处理完了手里的东西,扭过头看旁边的少年,却发现这个人脸颊红得不像样。
“我好喜欢你。”
宫侑突然抬眼,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被吓了一跳,心跳的很快,像去看排球比赛到赛点了轮到宫侑发球一样紧张。我怕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所以咽了下口水后才开口:“侑,你认真的?”
宫侑向我这边靠近,表情认真得像前段时间向北前辈承诺排球部的未来一样:“嗯,特别认真。我有点忍不住了,本来不想说的,怕你对我没有那个想法。但是,但是你问我要不要跟你回家的时候,我就想着……
“哪怕被你拒绝我也要说出来。”
“不会被我拒绝的。”
我轻轻地回答。
宫侑眼睛在听到我说的话时瞪得溜圆,他几乎要跳起来,却碍于空间限制没有付诸行动。他的动作就像狐狸在雪天捕猎的最后一步,直接挂到我身上,从背后把我抱住,生怕我逃脱。
“啊啊啊!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我扭了扭肩膀,宫侑不仅没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不仅如此,他身上的气息和呼吸的热度直接打在我的后脖颈,把发丝也吹乱。
我强行表现出镇定的样子,小声说:“我也喜欢阿侑,所以才不会拒绝。”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再次打进来的时候,我提前一天定好的闹钟也应景地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打开门,我想象中本来在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宫侑现在却已经穿戴整齐,他搬了一把凳子,坐在我放多肉的窗户前,盯着那几盆小东西发呆。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顷长的腿就那样窝着,椅子的靠背变成了他放下巴的地方。洗漱完以后,我放轻脚步,走到宫侑身后:“阿侑,你在看什么?”
他嘿嘿笑了一声,说:“没什么。”
我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放到他头顶,揉了两下以后不知道是在吐槽他还是吐槽我自己:“你傻笑什么呀……”
宫侑扭过身,坐在椅子上,把我向他拉近,脸贴在我身上,双手抱住我的腰,语气像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一样:
“喜欢的人变成女朋友了,开心。”
好吧,我也开心。
没过多久,我听到了从门口传来的铃声。
宫治带着六人份的布丁来我家敲门,我让宫侑松开抱着我的手,他不情愿地哼唧了两声,最后还是主动去开门。
别扭的狐狸兄弟和我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地吃完了三人份的,让我们结缘的布丁。
“阿侑,你跟阿治握个手,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阿侑和阿治都扭过头,拒绝了我的提议。我只好放出大招:“你俩不握手的话剩下的布丁都是我的了。”
宫侑先低头,没有像我说的那样握手,只是对他的兄弟说:“我等着看你以后能过成什么样的生活。”
灰色眼睛的人说:“你以后来我店里吃饭给你打折。”
侑终于放下了本不应存在的包袱,质问治:“哈?不应该免费吗?我以后要是国家队选手,还能给你打广告呢!”
宫治说让他滚,然后给我留了一份布丁他又吃了剩下的两个。
阿侑,你看,你家里的多肉长得很好,你送给我的那株多肉长得很好,甚至在它旁边的那一棵也长得很好。
我们的未来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06.
宫侑和MSBY俱乐部签约以后就住在了大阪,我读完大学后跟家里人商量,两家的爸爸妈妈们都举起手统一同意我和宫侑同居。
宫治则是一脸担心我被宫侑拐卖的样子,劝我一定要谨慎择偶。
宫侑想给他一拳,反被力气更大的兄弟压制,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反驳:“我只会让她过得幸福好吧!”
就这样,很多年以后,宫侑在黑狼训练,坚持着他对排球的爱,实现他伟大的梦想。我读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职业。
那两盆多肉被我从老家拿了过来,放到了我们的阳台上,安逸地享受新的生活。刚巧赶上年末,我要出差半个月,临走之前嘱咐宫侑记得给它浇一次水,只要浇一次就好。
没想到宫侑怕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它们郁闷而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两盆绿色小东西都拿到了黑狼。
我回来以后看着空荡荡的阳台,第一反应是家里遭了贼。再一想,凭借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这人八成是把它们拿到了更衣室。也许看着更擅长养植物的佐久早已经看见了它们,又或者好奇心比较重的木兔和日向一早就包揽了照顾它们的任务……
我太好奇了,也有点,太想见到宫侑了。
宫侑刚结束训练的时候我已经在黑狼的会客室等了很久,他听说我来了大吃一惊,第一反应是先冲到更衣室拿多肉,向我保证它没事。
“我跟你说啊,我第一天的时候想浇水,但是我记得你前一周浇过了,所以决定再等一等。但是最近训练好忙,我回家很晚,所以就干脆一直带着它们了。”
我把手放到他有些红的脸上,手指轻微用力,捏着他的脸颊:“我相信你啦阿侑。给你们烤了一盘小饼干,可以吃吗?”
在征得训练师同意以后,他毫不犹豫地先来吃了好几块。不知道怎么闻见味道的木兔和日向悄悄地打开了门,问我他们可不可以吃。
我拿着装饼干的盒子,把包装好的饼干给还在黑狼的其他人分了分。随着送出去的动作,宫侑越来越不乐意,我每一次往外递,他都要委屈巴巴地戳我的腰。
我拆开一个饼干偷偷喂他:“你大方一点,家里还有好多呢。”
宫侑嘴里吃着,终于好心情满格。他又把多肉举起来,笑得傻兮兮的。
“你看嘛!被我养得都长出新芽了。”
我看着他手里那棵饱经风霜的小小植物,笑着夸他:“不愧是宫侑选手诶,连照顾植物也不在话下。”
宫侑有些害羞,凑过来,用头蹭了蹭我的脸。
新补了发根的头发有些毛躁,但还是柔软得像被风吹乱了的动物毛。我主动贴上去,眯着眼睛享受狐狸的贴贴,在被他强壮的运动员体格扑得有些站不住时才制止了这个人的动作。
“好啦好啦!”
阿侑停下动作,一只胳膊拦住我的肩膀,把我搂进怀里,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样,欲言又止后,用坚定的语气又说了一句话。
“欢迎回家,我好想你。”
他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