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浮空岛 第1章 再遇见

[01]

世人对所谓的“师生关系”存在着误解。

总是说，老师与学生之间存在着权力与地位的不对等，老师被描绘为高位、学生被归类成弱势群体——事实根本不是那样。

说着些话的人怕是从来没有亲自体会过教师这一份职业吧？他们肯定没有见过那些像拥有天使一样笑容的孩子们露出魔鬼爪牙的狰狞模样。

学生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02]

说实话，御坂真子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再一次遇见宫侑。

那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夏日了。

属于夏天的一切都出现在了当时的那幅画面里：悬在头顶火球一般绵延不绝散发着热量的太阳、躲在树干上孜孜不倦歌咏着生命的蝉鸣、顺着脸颊滑过脖颈最终没入领口的汗珠、街边五颜六色引人垂涎欲滴的糖浆刨冰，以及——

“真子老师？”

突如其来，用覆着薄茧的手掌紧紧抓住了自己的金发男人。

是宫侑。

[03]

御坂真子对宫侑的记忆说实话已经不那么清晰了。

宫侑在校时倒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参加的排球部实力强劲得人尽皆知，他和双胞胎的宫治是稻荷崎最受瞩目的双子星，喜欢他的女学生有很多，经常络绎不绝地堵在他的班级门口。

但是除此之外的，她却很难再回想起来了。

宫侑于几年之前在稻荷崎究竟度过了怎样的高中生活？如果在这时候让她回答，她是必然答不出个所以然的。

她不怎么记得他了。几年的时间足以模糊掉那段步履匆匆的记忆，她甚至都已经很难想起面前的男人少年时期的脸庞。

但是有的东西却像是被刻进本能里一样，骨髓深处蔓延开的战栗与恐惧从看见男人的第一秒开始就无处遁形。

“你、你认错人了吧？”御坂真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开始失速狂跳。她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低着头掩藏着自己的表情，“我还有事，抱歉、先走了……”

她不想和对方上演什么师生情切，一点都不想！

可她也早该知道宫侑岂是任由人拿捏的善茬？

那只捕兽夹一样死死锁住她手臂的指节丝毫不受她的影响，男人不悦地皱住眉头，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她：“你确定吗？真子老师。”

故意放慢加重的每一个字眼都像锋利的钉子牢牢地扎进她的耳朵，女人后背发冷，顿时不敢再动。

“是你没错吧？真子老师。”宫侑又重复了一遍确认的话。

明明已经十足地确信，却偏偏要候着让她自己承认。

是宫侑。

御坂真子打了个寒颤，再一次认清了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宫侑总是这样自说自话又不容置喙。

他没有再等女人有所回应，兀自对着同行的几个年龄相仿的青年打了声招呼，表示接下来的行程他不准备参加了，也不解释自己要去做什么，径直就拉着街上偶然遇见的不明人物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是高级的五星级酒店。

御坂真子打量着一路富丽堂皇的装潢，悄悄估算着在这住一晚上究竟会花去多少大洋。她自己是肯定舍不得的，几年未见的宫侑同学却轻车熟路，前台甚至像是已经同他相熟，还开了一句带着方言的玩笑，男人自如地应对着，看起来早已习以为常。

莫非他毕业之后前途一片大好？一时间，御坂真子心中竟升起了一种作为成功人士老师的骄傲，不过这种情绪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被宫侑一把挥散了去。

“真子老师，你在东张西望什么？”不知不觉，女人已经被带进了电梯里。

纵使电梯再宽敞，也是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人，宫侑又偏偏紧挨着她，御坂真子不由得感到逼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宫同学，我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请……不要这样叫我。”她往边上挪动了一步，不敢看男人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只好紧紧盯着电梯的门缝。

“那……真子。”御坂真子又是一僵，被观察入微的男人看在眼里，他笑了一声，但听起来并没有多少笑意，“不，Mako酱。”他重新改口道。

“你……”女人被这亲昵地称谓叫得头皮发麻，她试图拒绝，话到嘴边却还是无力地放弃了，“随便你吧。”

称呼的事就算默认了下来，宫侑对此感到满意，握在女人臂上的力道终于放轻了些，却仍故意彰显着存在感。

御坂真子试图让他松开自己：“宫同学……”

没想到刚开口，立即就被男人不客气地打断了：“既然说好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Mako酱也应该换一种方式称呼我才对吧？”

“……”

“不知道Mako酱还记不记得，我还有个弟弟的，为了不要把我俩弄混，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宫侑危险地勾着嘴角，一寸寸又重新靠近真子，他把头压得很低，女人几乎被他古龙水的香气笼罩个彻底。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惶恐不由自主又攀上了意识：“……侑君。”

她又妥协了。

[04]

原本，御坂真子来到陌生的A市纯粹是为了好好散一趟心。

距离真子恢复国语任课老师身份刚刚过去不到半年。她离开讲台太久了，学校还需要加以考察才能对她重新委以重任，于是让她接下两个一年级的课程，并约定将以暑假前的期末大测成绩为评判依据。

真子不敢怠慢，课堂上事无巨细，课下也时常与班上的学生交流课外读物和答题对策，她勤勤恳恳、日以继夜地努力，最终的结果终于没有辜负，1班和3班是全年级国语均分最高的两个班级。

“真了不起，御坂老师，看来暑期过后升学班也可以分给你一个了。”教导主任的话大大激励了真子，她觉得自己的教师生涯说不定会就此重新走上光明的道路。

谁知道校长却一票否决了这件事。

“御坂老师，我希望对你的考察能多延续一个学期。我需要确认你和学生之间不会再发生几年前那样恶劣的关系。你觉得可以接受吗？”

可以接受吗？当然是无法接受的。

无论是过去的事情，还是现在，她都根本没有错，学生们一时兴起的任性却把她的人生毁灭到这样的地步。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接受？

可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好的，校长，我会继续努力。”已经熬过几年时间了，区区一个学期而已……

“Mako酱？你在听吗？”回过神来，女人已经被带进了宫侑的房间。

“什么？”真子抬眼问道，对上男人的眸。

“我说，让我抱你吧，Mako酱。”

棕色的瞳仁中闪烁着**的火焰，宫侑没有在开玩笑。

男人的手从臂膀滑落到她的手腕，女人被重重按在了门上，那张英俊又张扬的脸庞忽然凑得极近。宫侑嘴边仍旧挂着戏谑的笑容，但里面显然藏着一半怒火，真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生气，不如说她对现在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情况都毫无头绪。

“等一下、侑君……”她抬起自由的左手挡住男人不断逼近的嘴唇，“虽说我跟着你来到了这里，但我实际是一头雾水，侑君这是在做什么？发晴期……？”

“Mako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宫侑被按住了嘴，说出口的话语变得模模糊糊。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真子于是犹豫着也收回了手。她得以重新看清男人的表情，那昭然若揭的愤怒忽然变成了难以置信，发现女人似乎真的对他的话一无所知后，又渐渐转为了哀怨。

“明明是你说的。‘侑同学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老师哦’——无论什么事，明明你答应过我的。”宫侑这会儿露出了些真子熟悉的高中男孩的青涩劲，不再那样咄咄逼人了，他喃喃自语着莫名其妙的话，手上的力道终于是松开了。

“我可能是在某个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应该不会包括这种事啦。”

真子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轻轻推了宫侑一下，后者难得乖顺地让开了。

女人把自己从冰冷的门上脱开来，越过走道踏入房间，她才发现这件房间比她想象得还要豪华。

是什么总统套间吗？

她好奇地打量，竟然在房间正中央还有一个落在鹅卵石上的圆形大浴缸。

她一时被房间里气派的设施晃晕了眼，自顾自地转了一圈，不慎在后退时撞到了男人的身上。

“侑、侑君？”肩膀被按住，宫侑金黄色的脑袋擅自搁进了她的颈窝，有一点痒，又有一点尴尬。

“老师果然都是骗子呢。”男人张开手臂把真子圈进了怀里，紧紧勒住她的腰际，“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所以才会被所有人讨厌吧？真是活该呢，Mako酱……”

宫侑的话狠狠刺激了真子的大脑，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男人的怀抱，转身扬手，对着他的脸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宫侑。

那些过去痛苦的记忆被残忍地翻了出来。

染着金色头发的高中男生站在讲台前向全班同学建议整蛊自己的笑脸与眼前这张错愕的脸渐渐重叠。

“既然觉得讨厌就让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吧。”真子冷静地说道，尽管眼眶发着酸，她正在拼命忍耐不要在这个可恶的家伙面前哭出来。“我走了，最好再也别见了，宫侑同学。”

她越过男人，伸出手去够门把手。

可宫侑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她的路线。

“不行哦Mako酱。”男人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但他无暇顾及这些，捏住女人的下巴，他咬着她的耳廓，强硬地道，“我说了，我要抱你。”

滚烫的唇瓣不容分说，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