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形隼人给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一传。
位置在白布的附近,高度也很漂亮,是二传可以自如地选择三个甚至四个进攻点来托球的好一传。
白布没有犹豫。
牛岛若利在上场前就说了第一球由他来打,所以他不需要思考对面的拦网,不需要思考自己队友的站位,只是凝视着左侧球网的标志杆,给出了一个几乎不需要多加注意的二传。
球网对面的松川、花卷和京谷也没有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白布的习惯他们已经逐渐看清楚了:这个新人二传的实力整体来说比不上原二传亮眼,有些时候还会不自觉在托球时表现出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但只有在给牛岛传身前近距离快球时,他一丝破绽都不会流露。
——这也就是最大的破绽了。
不需要额外的沟通,两名拦网已经做好了准备。京介留在了后排直线球的球路上,岩泉也后撤了几步预备应对一触,京谷则迅速往左移动,开始为可能地突破拦网扣杀做扑救的准备。
“这种程度的团队配合。”条善寺的二年生一脸羡慕地看着球场上青叶城西队员流畅地跑位,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唉……”
照岛举起手抗议:“……我们也很会配合啊!”
“是吗,”奥岳露出和善的笑容,“之前打白鸟泽的时候是谁说青叶城西那种自由人给歪一传骗走拦网的做法很有趣然后立刻试了失败的?”
条善寺的一年级自由人土汤:“……呃。”
当时鼓动他一起尝试这个做法的二传手二岐:“……噫。”
最后负责进攻并且完全没扣到球的照岛:“嘿嘿。”
“傻笑什么啊!”奥岳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们都很喜欢新教练的训练方式,我也觉得这种训练很适合培养你们的个人能力,但——排球是六个人的运动啊。”
他指向球场上的青叶城西:松川成功拿到了牛岛的一次触球,岩泉迅速向前一扑,给了个相当高且稳定的一传以便于队友调整回进攻状态。
过高的一传对二传手而言控球会更困难一些,但及川显然是能轻松应对这点小问题的优秀球员。
这一点时间足够落地的拦网球员后撤一步准备好进攻了。京谷贤太郎则以自己优秀的机动力迅速往回折返。
考虑到距离,原先站在左路的花卷已经提前切换到右翼,方便京谷提前进入最合适的进攻起跳点。
“啊,左右路的站位切换。”伊达工业的二传手茂庭也跟着感慨,“真的……不愧是青叶城西。”
这种程度的配合甚至不需要提前对个眼神做个手势。
“我们的拦网配合比他们出色多了好吗。”二口抱怨道。
“拦网当然是我们出色。”茂庭说,“但我们拦不住牛岛的球,他们却可以接下来。”
“要是须川来伊达工业……”
“这不仅仅是自由人的问题。”三年级的萩山解释,“牛岛进攻的一瞬间,青叶城西的所有人都迅速开始准备应对:拦网负责限制球路,自由人应对直线球的可能性,后排的主攻手对应一触后的一次传球,那个13号是准备去接牛岛突破拦网后的球,及川在右侧做最后的补位——那个位置要接吊球什么的很合适。这个是六个人才能做到的防守。”
“而且他们在接到球之后迅速切换了进攻的状态。王牌的一传给得足够高,左路的主攻手则切换位置保证他们前排有三点到位的攻手让二传做选择。”茂庭补充完了之后,斜眼看向他们队内的一年生,“你们拦网之后有这个意识吗?”
二口:“我们这是对自己的拦网抱有绝对的信心!”
茂庭:“就是没有咯。”
二口:“……”
咬牙,但是无法反驳。
这一分最后还是被青叶城西的京谷贤太郎拿到了手。
作为第五局开场的发球局得分,这一球可算是意义重大。青叶城西的啦啦队迅速开始欢呼,白鸟泽的学生们则停顿了片刻,才在指挥下重新开始奏乐,保证己方的加油助威不会输给对手。
“别在意!”山形对扑救失败的灰田喊了一声,“下一球!”
下一球依旧是及川发球。已经到了最后一局,他这个在场上完整站了四局的人按理说该和对面一样感到疲惫了,但他的跳发还是那样来势汹汹。白鸟泽的自由人侧身让开:“界外!”
司线员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判断。白鸟泽和青叶城西来到1:1平。
及川懊恼地叹息了一声。
“没事。”京介说,“如果我是对面的自由人,我可能更吃惊于及川前辈在这个时候还能发出攻击性这么强的跳发球。”
他侧头去看走回场内的及川彻,后者正趁着这个短暂的失分间隙活动自己的手腕和手指。
及川读到他脸上的关切,摇头失笑:“打完这一局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今天之后可真的要好好拉伸一下,明天说不定会爬不起来。”
他又伸手揉了一把京介的头发,深觉一年级的后辈个子矮就是好揉:“好啦,再给我加个buff,一起去把这场比赛赢下来,然后看小牛若的笑话!”
京介已经习惯社内的前辈(甚至还有同级的渡和矢巾)都时不时伸手揉他脑袋了。他一边心想自己会不会被摸秃,一边下意识地回答:“是!”
——牛岛前辈人还是很好的,他……看天童前辈的笑话好了!
五局三胜中,最后一局比赛是没有技术暂停的。
谁都不想将这一局拱手相让。青叶城西摆出了比之前更凶猛的进攻姿态,妄图利用己方体力更充沛的优势;白鸟泽也不甘示弱,即使消耗巨大,也依旧咬牙支撑。
——发球。
——接球。
——传球。
——进攻。
——拦网。
——补救。
——反攻。
即使是快攻也变得没那么容易得分了。双方甚至都出现了狼狈地用身体接球的尴尬一传,但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信念:不能让球在自己这边的半场落地。
但即使是这样,比分也还是在交替上升。
青叶城西得分。
白鸟泽得分。
青叶城西得分。
白鸟泽得分。
……
而后,比分来到13:14,青叶城西率先拿到了赛点。
两圈转下来,双方都用完了换人次数和暂停次数,及川重新回到了发球的位置。
全场的观众都盯着他转动排球的手,网前的松川和京谷把手背在了脑袋后面。
抛球、起跳。
这会儿正在后排的大平狮音做了一传。
依旧是对白布而言相当完美的位置,白鸟泽的前排这会儿有离他最近的中路的川西、背后的灰田和前方较远一些的牛岛。
白布非常清楚,这会儿牛岛的状态不算太好。
他同样非常清楚:这是他分配球权时没有好好看清局势的错误。第一次打五局三胜的比赛,他理所当然地还是按照以往地习惯去托球,没能估计好实际的情况。
但即使他在心底懊悔,这会儿托球的动作依旧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于牛岛前辈而言,这些情绪都是多余的吧?
——他应该做的,只是把眼前的每一个托球,都好好地送到攻手的面前。
“拦网两人!”
山形喊了一声。
依旧是老样子。白布维持着托球的姿势扭过头,看向青叶城西那迅速而流畅的阵容变化,突然在心底痛恨起来。
——这些烦人的家伙。
——给牛岛前辈让开路啊!为什么偏偏他们这会儿能配合得这么好?
那个春高才入队的一年级的主攻手,明明是个攻击性这么强的家伙,和队友看起来也算不上关系融洽,为什么偏偏能毫不突兀地融入他们的阵容?
那个二年级的副攻手,明明也没能成功拦网得分过,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拿到一触,为什么从来没有焦躁过?
那个自由人……明明是白鸟泽初中毕业的,为什么去了青叶城西?
还有及川彻——牛岛前辈所最欣赏的二传手——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在对面呢?
他仰起头,将视线重新转回来。
牛岛若利在空中调整完了姿势。
他几乎是利用自己的控制力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并挥出了最适合重击的一记斜线球。
花卷勉强碰到了球,而后发出一声大叫:“京谷!”
京谷贤太郎没有听到。
他专注地、近乎着魔地盯着排球,看着它以可怕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撞过来。
哪怕在花卷贵大的手上撞了一下,它还有那样的威势。
京谷知道自己的接球技巧只能算一般。
但他所需要做的并不是给出一个很好的二传,而是在这种时候,把球接起来、让它不要落到地面,让它尽可能飞得足够高!
他伸出了自己的左臂,猛然向前、向上一挥——
黄蓝相间的排球被这一击改变了球路,重新朝着场内飞去。
有了京谷的这一击,它的速度变慢了。能看出来它这会儿飞得不够近网——
“我来!”京介喊了一声。
他在京谷伸出手臂时就已经判断出了那一球不够近网。这会儿他们前排有两个进攻手,花卷又一次切换到了右路,但京谷刚刚那一记鱼跃扑得有些过头,这会儿爬起来折返已经来不及——
对面的拦网已经就绪。
牛岛若利、川西太一和灰田康介。
己方除开前排的花卷贵大和松川一静,还有后排的岩泉一……
——以及从网前向后跑到三米线外的及川彻。
他的右脚在三米线外一踏,然后骤然下压了身形。
起跳的同时,将排球向后方托出去。
这是一个距离非常近的、三米线外的背传。
及川彻起跳。
他凝视着球网对面,向这个方向斜斜扑出来的一年级副攻手,还有如同高山一样再次跳起的牛岛若利。
前排的松川发出了懊恼的声音:他没能骗到对面的拦网。
花卷已经喊出了声:“拦网两人!”
及川凝视着他要击打的方向,然后挥臂。
他的进攻就像是他的发球一样强力、一样精准。
排球从三米线外向前飞出,重重地击打在牛岛若利的手指上。后者下意识地要将球下压,球却已经向着他的左侧飞了出去。
山形本能地往场外冲出去。他绕过了左侧的标志杆、绕过了裁判,一路冲到蓝色的场地挡板边上,奋力一跳。
——他是自由人。
——是应该,保证球不会落地的自由人。
——不能让他们得到这一分。
他这样想着,努力向上伸直了手臂。
指尖触碰到了排球。
但是触及的面积太小,他只勉励把它往回一拨。
山形隼人怔然地看着那只排球从他背后落下去。大平也高喊着“我来”冲出来了。只要大平还能把球垫回场内,他们至少还能在第三次触球时把它垫过网,然后重新组织防守——
“咚。”
白鸟泽的二年级主攻手趴在地上,看着那个距离自己的手臂只有分毫之差的黄蓝色排球。
球落地了,青叶城西打手出界得分。
裁判鸣哨判分,而后再一次鸣哨,示意比赛终局。
体育馆内静默了一瞬,而后在解说的高呼声中,足以震碎空气的掌声和欢呼声响了起来。
第五局比分青叶城西对白鸟泽15:13,大比分3:2,赢得胜利,拿下了宫城县的县大赛冠军和明年一月的春高全国赛出赛权。
赢了。
最后定胜负的是京介传球、及川打手出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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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File.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