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输掉这场初中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我就在看台,抬头能看见对面的“强者当如是”紫白色的配色不知为何让我感觉到刺眼,我眨了眨眼睛,目光下移到流着眼泪和鼻涕的及川还有岩泉,都狼狈地发颤发抖。
指甲嵌入到了肉里,感受到酸气冲涨着头脑,身边的应援同学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北泽更是哭的一把拽过我的短袖“噗嗤”擤了个鼻涕。
彻底给我擤的心头的酸气一下子飞的无影无踪。
我对男排一向都是只停留在了解规则上,幼驯染的两人倒是从小学坚持到了初中——甚至现在及川接过最佳二传的时候,我也只能在记忆里模模糊糊想起第一次打排球失败的及川也哭的如此惨烈,鼻涕眼泪彻底将他完美的容颜吞噬的一干二净,还要吵着让我请他吃冰糕。
赛后的排球部的陆续上了北川第一的校车,而我则是陪着北泽去了一趟书店。期间及川和岩泉给我发了消息,我瞟了一眼,及川就写了短短两个字,请客。
岩泉则说下次一定会赢。
这就是性格的不同以及人性的参差,我不由地想着。
眼前的北泽兴冲冲地选了一本排球周刊,她还转过头问我:“你觉得这本怎么样?”
我说:“如果是钓鱼的杂志我可以给你推荐。”
她努了努嘴:“每次都惊异于你有两个打排球的竹马却对排球不感兴趣这件事,真浪费。”
我谦虚:“别这么夸我,你知道我一运动就恶心。”
及川这个人虽然说对排球的宣传没什么兴趣,但之前却有点可惜我跟他玩了这么久却没爱上排球这个事,彼时他在我房间咬着冰糕看着杂志:“你看你看阿律,我上杂志了诶——!”
他兴冲冲地举着杂志凑了过来,我看到那漂亮的深瞳倒映着我的脸,长睫扑闪着,等着我夸他,我转移了视线看向那本杂志,脸好看的他似乎深知自己的魅力,挺胸微笑,对着镜头比了个耶,脸上未干的汗水将刘海浸湿,呈一缕一缕的形态低垂着。
我仔细看了看,面对着他期待的表情:“你怎么每次都这一个动作。”
他表情顿时变成了豆豆眼,然后变得有点不满的撅着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角上扬开始眯着眼睛笑:“阿律,我没让你看我的照片啊。”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杂志上的字,一点点划过硕大的标题:“及川彻!惊人的一年级天才!”
我深感抱歉:“一下子没想到你还有外貌以外的优点。”
这回他彻底发火了,阴险地笑了两声,然后凑过来对着我的头一顿乱揉:“阿律——!被我的脸迷住了就直接说不就好了!还害羞!”
我不甘示弱地捏着他胶原蛋白丰富的脸来回拉扯:“你的不要脸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打闹完我俩已经气喘吁吁,两个人呈大字型平躺在地上,感受夏日的地板向身体内部带来的凉意,他喘着气,还不忘做一个忠实的传教的:“阿律,和我还有岩酱一起打排球嘛。”
我一直都对及川的变声期感觉到很疑惑,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声线,甜腻的,似乎与任何人相处都是这种乖巧又好听的声线,撒娇的时候更是让人有一丝他非常非常喜欢你的一种错觉——总是让我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尤其是在这种夏日。
但我非常肯定的说了一声不要。
他语气又变得有点委屈,直起身来看向我:“阿律什么时候要能变得喜欢上排球,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对运动少年真的有点震惊。
开心在哪里,每天早上你对着上学路上的洞穴一顿练球,还是晚上跟岩泉在黑夜里蚊子撞击的路灯下练习接发还硬拉着我,害得我被蚊子咬了八个包。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我的好友北泽,初中三年都沉浸在游戏里的超级大宅人,看到这场比赛莫名其妙哭的可怜巴巴,最后拿着我的袖子擤了鼻涕的人现在居然对运动系感兴趣了。
她兴致冲冲地说:“等我升了高中,我就去做排球经理。”
我:“?你这么热血,我以为你要去打排球。”
她脸一下子皱了起来:“不可能——实在是,我太怕痛了,之前看你内出血的胳膊肿的不行的时候我就发誓不要练排球。”
我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那个时候我被及川忽悠着去打了一次,第二天我的手臂就像海O王里的改造人弗兰克一般,下一秒对着胳膊放个气就可以冲上月球。
陪北泽买完杂志后的我们分道扬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我打开家里门的时候朝仓女士正在做菜,她看见我回来莫名其妙地颠了个锅,在我莫名的眼神中鸡蛋翻了个面:“你怎么才回来?”
“……我陪北泽买书去了。”
“太晚了!太晚了阿律!”
我拖鞋进屋,看到懒洋洋地幼驯染正坐在沙发上,自从输过白鸟泽之后就瘪着嘴,到现在却是笑意盈盈,他凑了过来看我拎着的东西:“谢谢阿律送的冰棒~”
我一只手将他的脸抵住另一只手将冰淇淋往后举:“哪里来的你的份。”
“好过分!”及川松软的头发像是不自觉地戳着我的手掌,他嘟起嘴:“你都不请我的吗!”
我真想嘲笑他这么大个人居然还在嘟嘴撒娇,但这个男人的脸实在是太好看了就连这种表情做起来都分外可爱,即使我内心暗示过百万次我不是这种被美色轻易俘获的女人,但及川彻这个撒娇还是让我光速放弃抵住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然后发给了岩泉。
岩泉的回复也是很快:“?别发这种鬼东西。”
另一边以身高优势轻松将我的冰棍拦截的及川丝毫不在意自己被拍,他嘴里塞着牛奶冰棍,左脸鼓了起来像个巨型松鼠,看见我看他眨了眨眼睛,含糊地说:“还要再拍一张吗?”
我面无表情绕过他把剩余冰棍塞进了冰箱里。
“今天妈妈不在,所以让我来阿律家蹭一顿。”及川心满意足吃完冰棍,习惯性地舔了下嘴角,非常像不二家的:“我给你发消息了,但你没看见。”
“啊……”我了然:“怪不得朝仓女士这么高兴。”
“之前我就很想说了,你实在是很喜欢叫人姓。”及川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刚想开口,朝仓女士已经做好了饭菜,叫我和及川过去,他似乎感觉到我要说什么,疑惑地看着我,我摆了摆手,意识他先吃饭。
朝仓女士见到及川就会笑得非常灿烂,她甚至饭都吃的很慢,看着运动少年的脸陷入一种微妙的幸福感:“真的是,我们家阿彻真的非常非常帅气呢,多吃点,我做了很多。”
这么多年我甚至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一个敢叫另一个就敢答应,这边及川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阿姨做的真的非常好吃,比我家老妈做的好太多了。”
朝仓女士更幸福了。
我在餐桌下本来想踩他一脚,谁知道就像脚上长了眼睛一样,他躲得飞快,我一脚没收住力落空,疼得我“嘶”了一声。
朝仓女士:“怎么吃个饭也能发出怪动静。”
我:“哪比得上您胡言乱语。”
及川边吃饭边看我头上多出一个包,他眉眼微垂,带着点怜悯,背后写了两个大字:活该。
饭后的及川主动提出要洗碗,被朝仓女士否决了,她笑着说:“你不是要跟律一起玩游戏吗,快去吧。”
有的时候非常想认真地跟朝仓女士说,及川彻这个人比你想象的要恶劣上三分,就比如他家DVD被姐姐借走了,所以来我家蹭DVD这个事情被他说成陪我玩游戏,然后就像老僧入定一样戴着耳机能看三个小时,我本来要拿电视机打个游戏,但对于他看排球这个事情实在是没法拒绝,毕竟今天输了。
但谁能想到输了之后马上看录像啊,我这边困得都已经变成磕头机口水乱飞,抬眼却看见少年瞪圆了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今天输掉的比赛,他蜷缩成了一个球,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扰到他,漂亮的深眸中唯一映射出来的是球场上的人,在进攻,在接球,在不断地重复着跳跃跑动,为了让球不落地而努力。
我不知为何突然清醒了,想起来去年冬天及川因为小测试不及格老师留他补习,让我和岩泉先回来的时候,岩泉跟我吐槽这个笨蛋一点心思没在学习上。
我说:“什么时候要是到学习上那才叫天崩地裂。”
岩泉:“这样好吗?你喜欢那家伙吧,他现在感觉就是一心思完全扑在排球上啊。”
我停住脚步。
那天还挺冷的,岩泉看着我没继续走便停下来,实在是犀利的一个人,他目光炯炯看着我,我知道也许这个事情瞒得过任何人,但瞒不过同样从小玩到大的他。
温吞地吐了口气,看着水汽变成白雾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是吗,你是这样觉得的啊。”
在岩泉变得稍微有些疑惑地眼神中,我倒是笑了:“但我已经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