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伤停补时 第24章 顺序

烦躁的心绪刚冒出头、形于色，被宫侑压了下去。

还不是时候。他想。

风水轮流转，马上就轮到引坂雫烦躁了。

斜后座的情侣吃完饭开始聊天，他们确实注意了音量，只用气声说话。

然而气声是比起大声说话更邪门的魔法攻击——至少引坂雫是如此认为的——突突突得人脑袋疼。

有点礼貌，但不多。

忍耐着吃完了饭团，感觉血糖升上来有些犯困。引坂雫万般期待列车到站，她已经迫不及待站起来走走消食，以及，逃离那对情侣发出的断断续续、还带着笑、从鼻腔喷出气息的声波攻击了。

……半小时里面剩下的十五分钟怎么会这么漫长？

“就是怕这样，我才戴降噪耳机来的。”

引坂雫终于认命，准备戴上耳机，在此之前，她不忘先跟宫侑解释一番，用眼神示意噪音源头。

在有人在身边、随时可能搭话的时候堵住耳朵，很可能会被对方认为是不愿意同其交流，对方会受伤。

她的这一层心思没被宫侑get到。对方只是恍然大悟，之前心头无厘头的怀疑被消解，此时心情大好，顺势应道：“是挺烦的。”

“你也嫌吵吗？那我借你用吧。”

怕被“吵”的正主听到，女生压低了声音，低头从后颈处取下耳机递给他。

宫侑怔了怔神：“哦。”

他不甘心地发现自己的头要比原主人更大一圈，得调节一下耳机头梁的宽度，才能戴得合适。

等宫侑把耳机线插.进手机，引坂雫帮他操作开机。

她的手指好像碰到了他耳后的皮肤，又好像没有。似有似无的温度，一定是干燥的空气带来的错觉。

撇开眼，宫侑看向别处：“…谢谢。”

“不用谢。”

……是不是在嘲笑他道谢道得太别扭了？引坂又笑了。

竖起的狐狸耳朵把她接下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是要还的。”

“……我知道的哇！”

特意不去看女生的姿势没保持多久便破功，宫侑泄愤似的猛一转头，不满地哼哼：

“又不会黑了你的。”

……

不用走进场馆，就能看到一大片人头攒动的红色。

稻荷崎红。

也是神户胜利船的应援色。

“……我头一次瞅这颜色这么碍眼。”宫侑安静了半天，忽地冒出这么一句。

“主场是这样的。”在他没吭声的空档，引坂雫眼尖地发现了发放大阪钢巴免费应援物的好心人。

当然，官方售卖的应援衫，也是不可能落下的。

坐到座位上的时候，二人已经从帽子到脸部贴纸到小旗子到手幅都是大阪钢巴的应援色——蓝色的了，就差换衣服。

好在兵库的3月底没彻底开春，14点一天最热的时候也不过15度，没有需要更换里衣的不便，只要脱掉外套、把T恤往头上套就行。

刚拉下外套拉链，引坂雫就见宫侑背过了身。

“这是做什么？”

“免得再被某人骂色狼！”

引坂雫：……

她刚想说“不会，你可以正常点，转过身去就转吧，不要一边大声喊色狼一边欲盖弥彰地蒙眼睛，和你面对面的人都觉得奇怪拼命往这里看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假如一直被宫侑盯着换衣服，哪怕根本不会露肤，也实在受不住。

“…我好了。”

“哦。”

可疑人士终于恢复正常，把自己套进了和身边人一样的蓝色里。

座位足够前排，不需要望远镜。

不是一个饭团能抵得起的价格。

“看的好清楚——你那个亲戚还挺厉害的。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不是，是球队指导。”

“神户胜利船的？”

“他们想挖他，所以送了票。”

“诶——还挺厉害的嘛。”

同样的措辞，这回宫侑是真心实意地在感叹了。

“嗯，是他告诉我可以去做体育数据分析的。足球世界的启蒙者，也可以说是人生目标的启蒙者？”

“这样。”

“侑同学，要当职业选手的吧。走体育特招读大学吗？还是高中毕业直接尝试进俱乐部？”

如果没有北信介的例子在前，引坂雫是不会想到将后一种可能性问出口的。

正因为有北信介的先例，当宫侑说他是后者的时候，她也没太诧异。

“这样。”

引坂雫原封不动地把宫侑的回应还了回去，对方倒不满意了。

“‘这样’？你都不惊讶一下？”然后再苦口婆心地劝说他“还是念个大学给人生兜底吧”？

“不惊讶啊。”女生偏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有种让人心跳渐缓的错觉，“确实是「宫侑」的风格。”

……阿治之前都在说什么鬼话？

引坂她，明明经常笑的好不好。

次数多到让宫侑觉得可怕的地步。

可怕是因为，他看不清：

究竟是顺手拈来的一点好心，待谁都关怀，笑也不真切；

还是独独捧给他的「真心」？

……看吧，比赛都开始了，“从小就喜欢的选手”卖力地争夺球权、一记好传给前锋射门成功，这家伙还有心思注意到他。

“水，要吗？”

在车上连气声都嫌吵，在这么嘈杂喧闹的欢呼尖叫声当中，怎么眉毛都没皱一下？

双标。

虚伪。

偏爱。

引坂到底是哪一个？

*

“……阿侑，我早上做好的饭团，是你偷了吧？”

“怎么能叫‘偷’，我是光明正大拿的！”

“不问自取就是偷！”

“那又咋了？做出来不就是让人吃的。”

“我自己都还没尝过这种米！！”

“捣腾米干啥，你以后又不会去卖饭团。”

还没来得及追问宫侑这次趁他不注意又偷偷摸摸出去干啥的宫治愣了一下。

“混账！给我吐出来啊！”

预判到双胞胎兄弟扑过来想摇晃自己肩膀的动作，宫侑撒腿就跑，灵活躲开。

他边跑边喊——肺活量已经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操.练中得到充分锻炼，都没怎么喘气：“吐不出来！呆在胃里看完了一场足球赛，全消化掉了！”

“啥？！足球赛？？”

……

“加地选手？！那么前？？为啥不带我！！”

宫治，羡慕嫉妒恨。

“谁让只有两张票呢。人就没邀请你，真不好意思。”

宫侑假笑。

心底的郁闷在回家后一扫而空，这些都多亏了阿治的丧气脸，

“呵呵。”

宫治的反击来得也很快。

“跟人出去几次还没半点进展，有的人真废啊。”

出乎宫治的意料，宫侑没急着跳脚反驳他。

再怎么心有灵犀，宫治也想不到宫侑此时记起了引坂的嘱托——“很好吃。替我谢谢治同学。”

阿治的手艺再好，又能好吃到哪里去？引坂她根本就吃不下吧，却硬是吃完了。

谢什么谢，哪有向害自己腹胀的人道谢的。

宫侑拒不承认硬塞饭团给引坂的人、真正的元凶是自己。

于是他什么也没跟宫治说。

没礼貌就没礼貌，他才不要维护引坂的形象，对他以外的人那么礼貌干什么。

……不对。

当天夜里，睡前，宫侑从床上惊坐起身。

如果对他以外的人也没礼貌，那他就不是特殊的那一个了啊？！

所以，一整天里，所有的不爽都是因为觉得引坂对他太礼貌、太好了吗？

他是受虐狂吗？！！

“……你是不是有病！！”

和宫侑的心声同步，宫治踹了一脚床板。多年来，他已经摸索出了让上铺摇摇欲坠、又不至于完全崩塌的力道。

宫侑浑身一震，难得一见地没回嘴，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准备入睡时被吵到的宫治：？！

阿侑到底在发什么神经？自从出去一趟回来，整个人就怪得要死。

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去看喜欢的选手的比赛，还是在前排风景绝佳的地方，大阪钢巴还赢了。有啥可烦心的？一开始不还嘚瑟地跟他炫耀吗。

搞不懂。

宫治搞不懂的宫侑把双臂垫在脑后，正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侧过头去看枕边的排球。

人不是夜视能力强劲的生物，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仅仅凭借视野里模糊的弧线和记忆来描摹。

视线追随着的球没被掌握在手中的时候，宫侑最能冷静下来。

要升入二年级了。排球部也会加入新的血液。

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幼稚园，小学，国中，高中，大学，大学院。人生里应该有顺序，要一步一步来，脚踏实地。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可宫侑不想按大家都遵守的顺序来。

循规蹈矩、一板一眼、按部就班。宫侑最讨厌的词汇。

小学的时候，大家喜欢当老大、喜欢被很多朋友围绕；国中的时候，大家或明或暗牵女生小手，当作谈资；高中的时候，大家开始谈论好大学、理想的专业、未卜的前途。

「宫侑」是「宫侑」，「大家」是「大家」。

不需要那么多朋友，不需要校园恋爱，不需要想那么多升学或失业，宫侑就想一条路走到黑，并且，最好是在这条路上永远比阿治先做出迈步的动作。

在宫侑的想象里，踏入职业、实现梦想的第一步后，未来的他也许会有许多……至少三个人生伴侣。

一个在家里，陪吃陪聊陪玩陪睡觉；

一个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一起打球，或者为了相似的目标进步；

一个懂他的soulmate。

到时候的宫侑，唯一需要苦恼的是，如何在这些人之间保持平衡。

世界这么大，这些人他怎么可能一个都遇不到？

遇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他有阿治。

至于生命中再出现一个「三位一体」的人？宫侑之前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上天又不会再掉一个「宫治」下来。

引坂……好像能满足两点。

但她出现得太早了，太年轻的宫侑尚且看不清。

看不清的岂止是引坂的真心，宫侑最不明白的便是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对她。

先前对无关紧要的人不假辞色、没和异性近距离相处过的宫侑，在引坂面前的行为举止的生疏，代表的究竟是不熟练，还是心动？

还不是时候。

再耐心观望一番。

幼稚、鲁莽、冒进？

笑话。

但凡留够了呼吸、调整好节奏，伺机而动、一击必中——这才是「宫侑」的风格。

绘心不可能在开启蓝色监狱计划之前没有执教经历吧。私设他插手过J联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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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