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当前任遭遇现任 第1章 重逢

「一」社畜

飞机俯冲穿过云端，尾巴留下一串机尾云，长长地划过天际。

“您乘坐的JAL139航班已到达东京成田国际机场，请您拿好自己……”

“Sorry, the airplaneJAL139……”

国际航班有多个舱位。及川坐在两个过道中间的四排连座中，等周围人都在走廊排起长队时，他才慢悠悠地起身拿行李。

从阿根廷回来的航班少得可怜，岩泉不消多等就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及川。

那家伙时隔多年，依旧不改骚包本性。日本今天多云，他却戴了副墨镜，身披无风自动的风衣，右手推着一只闪着低调光芒的银灰色旅行箱。

他敢保证，及川这个混球，一定正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沾沾自喜。

烦死了。

“你回来干嘛？CA终于决定开除你了？”

“小岩！”及川帅不过三秒，破功拨下鼻梁上的墨镜，指责岩泉，“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第一句话竟然就是咒我失业吗？！”

“啊，你这个混球没有死在飞机上真是太好了。”

“小！岩！”

*

“藤原千夏！”组长将我早上刚交上去的资料摔在我桌上，“怎么回事？为什么出了那么多错？卑弥呼女王是日本弥生时代的人物，你怎么翻译成大和时代了？！”

“……抱歉组长，但我大学学的是西语不是日本历史啊，这种历史文献应该是隔壁组的任务，我已经超纲了啦。”我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趴在最近的一叠翻译文稿上，遥遥地去够隔壁桌的水杯。

“那不如把你的工作都交给隔壁组怎么样？不会就去查，随随便便糊弄算什么？！”组长恨铁不成钢，“啪”地一下把杯子敲在我面前，还顺手从我抽屉里扒拉出一根吸管扔进去。

“……”我吸了一口生命之源，这才扒拉我的发顶给组长看：“组长！你昨天晚上十点发给我的紧急任务！我熬夜到三点才翻译完！你看我的头发，像不像那遥远的地中海？查完我还睡不睡啦！会猝死的你信不信哦？”

“……”组长想笑又想保持威严，最后还是组员噗嗤笑出来，才给了他一个缓冲的台阶，“就你有理，藤原千夏。最近上面有外派名额，领导很看好你的，不要让他们失望。”

“如果不让他们失望的代价是从996变成007，那还是失望吧。”我又吸了一口水，死目，“我年纪轻轻就已经得了腰间盘突出和背肌劳损，未来还可能得下肢静脉曲张和颈椎病以及各种办公室职业病，三高和短命已经在向我招手，死神每晚都在梦里和我battle，放我一条生路吧，组长！”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不同的隔间响起。我撑起脑袋，点着那一片隔间：“笑什么笑，你们一个也逃不过好吧。”

“我做鬼也不会忘记催你交稿的。”

“多大仇啊！”

“人家财务组年末天天晚上一两点才能回家，藤原你一个九点就能下班的抱怨啥啊。”

“我擦，日本正常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好吧，我已经发展到朝九晚九了。咋地，你还想让我朝五晚九？新一届劳模说的就是你吧，医院停尸房床位已经给你预定好了，慢走不送。”

“我呸，谁有我惨，每天陪客户喝酒喝到凌晨两点，喝完一摊不够还续第二摊，我老婆都快和我分居了。上次我回家，我女儿竟然问叔叔你是谁，我真的和我家人生活在同一片时区吗！”

“滚滚滚，机构部的来凑什么热闹。”

“……”

组长在混乱中咳嗽了一声，认真严肃道：“藤原千夏，这次外派说白了就是次公费进修，能够和优秀的翻译一起在国外接受两年的培训，这种机会千金难求，你不要错过。”

我嘴边的笑容僵了僵。

“如果培训成绩好，别说996，你就是想555都没问题。”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内容不知道是好意还是恶意：“组长，人家才舍不得和自己男朋友分居两年呢，回来男朋友孩子都该两岁了。”

成年人的社会少有直白的恶意，大家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隐藏在兵不血刃的言语中，闪烁一片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我笑了笑：“滚。”

「二」前任

今天下班早，我趁组长来抓我之前溜之大吉，拎着包包去找正在俱乐部训练的影山。

俱乐部有一条员工通道，影山一边从训练场内走出，一边用毛巾擦头上的汗。

“亲爱的男朋友——”我扑过去，环住他的腰，下巴抵住他的胸口，感受他呼吸间的一起一伏，“好久不见！想我没有啊？”

“今天早上不是才见过吗？”影山单手环抱住我，另一只手举着毛巾，没让它蹭到我，“我还有一组训练没做完，你再等我会儿。”

我垮了脸：“怎么还有啊？你的女朋友已经等你半个小时了！”

“今天有一位休假中的前辈过来，我们打了场练习赛——”

“小飞雄——”一道轻浮又耳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这位，就是你的小女朋友？”

我和影山同时向他身后看去，那个记忆中风流可爱的少年，此时褪去青涩的外表，正单手叉腰，歪头看向这里。

「三」现任

“小千夏。”他给我打来分手电话的时候，我刚完结导师布置给我的课题。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随意，仿佛只是说着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喜欢上别人了，我们分手吧。”

*

……

“……所以为什么你的前辈要来插足我们两人的约会啊。”我恶狠狠地切着牛排，仿佛刀叉下就是及川，“电灯泡就要有点电灯泡的自觉啊。”

影山不明白我的恶意从何而来，虽然他也不喜这位学生时代的阴影跑来凑成三个人的晚餐：“及川前辈说他——”

“我来观察一下我可爱的后辈新交往的女朋友啊。”及川笑眯眯地打断影山，托腮看向我，“这么可爱的后辈，万一被女孩子骗了就不好了呢。”

“哈？”

“毕竟，我认识的那个女孩子，可没有现在这么能说会道。”

影山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言语间的刀光剑影：“及川前辈——和千夏认识？”

“认识哦。”及川低头吃了一块牛排，咀嚼咽下去后，一字一顿，“曾经。”

*

“小千夏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呢。”年轻的少年语气里有丝不满，刻意作出的浮夸表情中藏着认真，“为什么？我不是小千夏的男朋友吗？”

少女将被烤箱烫伤的手背在身后，嘴硬：“啰嗦，快点许愿啦。”

“是——许愿！希望小千夏能说喜欢及川！”

“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说嘛说嘛，这可是我十八岁愿望哦？我都没许给排球许给你了！”

“我才不需要啊！”

“……”

*

及川吃完饭后很识趣地提出告辞，碍于影山和他前后辈的关系，我还是和他互加了line。

头像是我和影山的合照，他看了看，没说什么，只是挑眉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风衣潇洒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背影挺得笔直，逐渐没入了城市灯红酒绿的灯光与人群里。

夜晚的街边橱窗亮起了精致的彩灯，马路上人来人往，声音嘈杂，时不时有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影山拉着我的手，低头问：“回去吗？”

“回去吧。”我收回视线，抬头朝他甜甜一笑。

*

“小千夏！我们来用情头吧！”

“不要。”

“为什么啊？”

“我不想换啊，感觉好形式主义。”

“诶——”

「四」未来

毕竟年纪迈过了二十二岁大关，家里催婚催得越来越紧了。

日本传统女性结婚后都会回归家庭，全身心地相夫教子。但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未来，我不想过。

影山倒是无所谓，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排球上，甚少思考我们这种平凡人的平凡烦恼。

“影山，你想结婚吗？”我趴在床上，转头问侧躺着的他。

影山睁开眼睛：“这是，求婚吗？”

“……滚啦。”我抬起胳膊打他，“结婚以后我就要叫影山千夏了，好不习惯，我不想改名！”

“那就不改。”影山接住我轻飘飘的拳头，眉眼间有些倦意，“藤原千夏挺好听的。”

我咯咯地笑着滚进他怀里，背部贴着他火热的胸膛，眼睛看向窗外夜色下的万家灯火：“影山想和我结婚吗？”

影山没说话，我抬起头看他，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排球训练很累，秒睡是运动员的必备技能。我叹口气，没再去闹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望着夜色发呆。

思维飘进漫长的夜晚，我不知怎的，回想起了曾经。

及川的出轨让我备受打击，我几乎是连夜赶到他的城市，想问他为什么。

“小千夏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吧？”进校园前，他这样对我说。

声音冷淡，简直不像及川。

我哑口无言。

怎么会不喜欢呢？

为了这个少年，我去了解根本不感兴趣的排球，去他每一场排球比赛。高三课业紧张，我冒着被家长和老师责骂的风险，翘课去参与他最热爱的排球生涯。

我将他在球场上的照片整理成影集，就放在我书柜最显眼的位置。

我曾经，是多么的想成为他热爱的一部分。

“小千夏从来不告诉我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他背对着我，仰起头，“也不说喜欢我、想见我，每一天都是我找小千夏——这样单方面的恋爱，有什么意思呢？”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落，我低头，徒劳地在地上找寻我们的影子。

他的影子投影在我身侧，而我的影子却自作主张地朝我身后跑去。就像两条被无限拉长的平行线一样，永远没有交点。

“喜欢……”我声音滞涩，眼眶含泪，“也需要天天挂在嘴边吗？”

他停顿了很久，才转过身，低头用食指替我擦去眼泪，温柔到几乎哽咽：“抱歉。但是我真的，感受不到小千夏的喜欢啊——”

「五」梦想

最近妈妈又打电话过来，旁敲侧击地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单位外派名额正在敲定，我正在去与不去间犹豫。

曾经在异地恋上有过失败的恋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及川的到来让我情绪不是很好，生活中琐碎的压力又让我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常常堕入漫无边际又支离破碎的梦，整个人都很疲惫。

在高强度的工作和思虑下，我很快就发起了烧。

“你别走嘛——”我头上贴着退烧贴，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影山手上，“我生病了，你陪陪我。”

影山已经半离开床畔。他一手穿衣服，另一只手被我抱在怀里，整个人的重心都歪斜了，为了不压到床边的我，他只能用腰腹的力量支撑上半身：“我已经帮你请假了，等会儿也拜托了前辈来照顾你。抱歉，我——”

他训练要迟到了。

影山低头，对上女子烧到水汪汪的眼睛。

我凑上去，撒娇：“那你亲亲我。”

他低头，蜻蜓点水般地点到为止。

再抬起头，他的脸有些红。

“你连个法式深吻都不给我！”影山起身、跌跌撞撞地出门，走得太急甚至撞到了门框，我大叫着朝门口丢他的枕头，“影山飞雄！你完蛋了！今天之内你都不要回来了！”

喊得太大声、伤到了喉咙，我咳嗽几声，没听见他在玄关处喊了什么，只听到大门关上落锁的声音。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张了张嘴巴，无声地想喊些什么。

后来又是一场场漫长而虚妄的梦，等我再有意识时，头顶已经换了一片清凉的退烧贴。

脸上和脖子上都有清水擦过的痕迹，裸露在外的手臂还透着一股被冰水擦过的凉意。

“影山？”

“真遗憾，是我哦。”及川戴着眼镜，搬了一把客厅的凳子坐在我床边。他手里拿着毛巾，翘着二郎腿，“有那么喜欢他吗？连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里。”

“小飞雄叫我来的哦。”及川摊手，向后靠坐在椅背上，“及川前辈，冒昧打扰了。千夏发烧了，你们是熟人，拜托你照顾她一下——什么的，诶呀，我那个可爱的后辈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我真的好想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哦，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抖S吗你是……”发烧让眼球热得发疼，我翻了个白眼，差点把自己翻晕，“只是前男友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关系。”

“小千夏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酷。”

“……”

他并不介意我的沉默，只是忽而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呐，小千夏。你这些恋爱行为，是从我这里学会的吗？”

我转头，看向他。

及川光是坐在那儿，气场就强大得不可忽视：“你从我这里学会了如何恋爱，然后一脚把我踹开，去和我可爱的后辈坠入爱河。”

床畔边一阵窸窸窣窣，他不知什么时候趴了上来，俯撑在我的正上方。室内安静又昏暗，他的声线低沉又危险：“是这样吗？”

修改了一下格式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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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